尘土飞荡着,龙晓阳瞳孔却猛然一缩,便被剧烈的冲击力击退。
花开了。
一朵黑白双色的巨大的彼岸花在虎族的身前绽放,美轮美奂的精灵虚影蛰伏着,海市蜃楼般薄翼轻轻煽动,却也不断逸散出片片光羽。
但是这些不过是梦幻般的假象,精灵的虚影呈现的是一种死白的肤色,闭目的眼角悬挂着凝实的血滴,我见犹怜的同时也带着鬼魅的恐怖。
是堕落的精灵。
堕落的精灵,皮囊苍白而无暇,骨骼却因为堕落的侵蚀呈现灰黑的色泽。
也就是那朵黑白双色的彼岸花。
苍白的皮肤似乎被骨骼给撑破,而骨骼似乎被一股诡异的力量给掰扯开,将肋骨扭曲向外绽放,与撕裂成条的皮肤一起将剩下的骨骼撑起,就如同彼岸花的花托一般。
蛰伏着的绝美的堕落精灵也如同泡沫消散,是被众多骨骼构建的彼岸花的顶层花序,最中捧托的,是同样漆黑的头骨。
头骨的眼窝处,一抹血红格外的显眼,正如虚影的精灵眼睛垂下的那滴血滴,诡异而又美艳。
“美艳个卵蛋。”
龙晓阳低骂一声,唾弃着自己产生的这种怪诞的想法。
因为虎榈的事情,龙晓阳虽然已经对精灵族已经没什么好感了,但还是无法接受有人将无辜的精灵逼迫至堕落,并且将其变成做成这个样子的惨状。
每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这也是龙晓阳不愿意用自己石化的能力去剥夺别人生命的原因。
死亡法则的力量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使用者的内心,任何力量都不是免费的,都要为其付出应有的代价,龙晓阳不想慢慢的变成对生命视为草芥的恶魔。
所以……
这个虎族将堕落的精灵弄成这样,是要做什么?
在愤怒之余,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已经得到了答案,龙晓阳惊恐的发现自己石化的能力在减弱着,或者,再被吸收。
龙晓阳怒吼着,虽然没有弄懂这个局势但是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上去,虽然显得有些鲁莽,但是一方面自己阻止不了力量的流逝,还不如趁此机会先下手为强,另一方面……
龙晓阳咬了咬牙,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再次低骂一声。
虎榈那边等不了那么久。
“悬赏那个病秧子狂战士的赏金是真的很高。”看个龙晓阳身上燃烧更旺,气势更旺的攻势,虎族还是不紧不慢的说着,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
“但是我跟他们不一样……”虎族闲庭信步的站在那朵彼岸花之后,伸出手握住堕落精灵漆黑的头骨,“我的目标,是你。”
精灵最后的虚影如晶莹的玻璃一般脆声破碎成点点光影消散,虎族狞笑着,掌心贴在头骨上将其拔出,露出宛如彼岸花花茎的脊骨。
漆黑的头骨似乎发出着悲鸣的哭泣,眼窝下的那抹红色越加的娇艳欲滴,如同真正的血滴般摇摇欲坠的想要滴落下来。
“本以为我得到堕落的精灵就可以得到我梦寐以求的法杖,却没想到,堕落的精灵的身体却只是最好的死亡法则容器。”虎族张狂的大笑着,悲鸣与哀嚎更甚,漆黑的头骨上涌动起墨色的气旋,亮起着黑红色的法阵。
“但同样也是因祸得福,得到你身上的那份死亡法则的力量——”密密麻麻的血色爪子从地面蹿出,汹涌的扑向燃烧着白色火焰的龙晓阳,靠近龙晓阳的血爪顷刻间被石化,却也只能让龙晓阳堪堪的躲避而已。
而更不容乐观的是,被石化的血爪中死亡的力量,同样会被虎族给吸收,成为他的养分。
“亡灵尚在人间,我便可以开辟亡灵的法则,成功登神——”
“登你吗个头。”狼狈的龙晓阳突然抬头,对着虎族咧了咧嘴角,无情的嘲弄着,“蠢货。”
“什……唔!”
虎族身体猛一踉跄,距离的痛楚使他身体颤抖着,头颅还没有僵硬的低下,眼睛便已经看到了贯穿他心脏的匕首。
“久雪——”
灰白色的气流涌动在虎族的身边,陌生的声音轻轻在虎族身后响起——
“长歌。”
灰白色的气流闪烁间,那一剑,劈开虚空与现实之间的界限,在冷冽的剑光闪烁间,一同划开了虎族脆弱的身躯。
墨色的气旋似乎被牵引着,流放进了虚空中泯灭,那悲鸣声与哀嚎也在逐渐弱去,那失去最顶层花序和花茎的黑白双色的彼岸花也在这一刻,与尸首分离的虎族一同坍塌,凄厉的鲜血染红了堕落的精灵漆黑的尸骨,所有的美都在这一刻不复存在,却又添加了一抹凄艳。
“呼~”一抹清风诡异的拂过,似乎夹杂了某种感激从拾柒的耳边擦过,没有了虎族亡灵力量的加持,堕落的精灵本不该存在的尸骨也随着那抹清风泯为天地间的烟尘。
死亡的精灵族是不可能保留住尸身的,会按照天地的法则泯为轻烟,或许是亡灵魔法的力量,又或者,精灵族虽然已经堕落却依然纯净的灵魂,被虎族禁锢在了那被污染的尸骨里吧。
哄的一声,白色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烧,没有任何疑惑和感激的略过拾柒,扇动着被白色火焰熏陶的洁白羽翼朝虎榈的方向飞去。
这速度,哪怕是拾柒也无法媲美。
在拾柒从虚空中脱离,出现眼前的是遍地的尸体,以及目光无神倒在血泊中龙晓阳怀里的虎榈。
“榈,阿榈……”龙晓阳哽咽着,将流转着奇幻色彩的药膏敷在虎榈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上,“保持清醒,你不要有事……阿榈,别睡,不要倒下。”
沾染上各种鲜血的羽翼缓缓飘落着金色光羽,白色的火焰燃烧着,却也在内部,燃烧着淡金色的烛火。
火焰并不是无情的攻伐,也有温暖,也象征着生命,龙晓阳似乎像世界的宠儿,有着死亡的力量,也有着生命的庇护。
他本是佐国这片密林的佣兵,每天会为着生活而奔波,充实,也很乏味。
直到他遇到了虎榈,同样是一片血泊中,他完全无法想象虎榈经历了怎么样的战斗,也在之后,见识到了虎榈濒危的躯体之下,那还在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火。
龙晓阳那个时候,认为自己见到了,真正的火,似乎被感染了那抹不惜燃烧生命的热情,他燃起了对未来的期待,看到虎榈恢复健康,永远燃烧的,那抹不灭的火的期待。
那个时候我可以救活你。
这个时候,你也不要放弃。
“……”
拾柒的无神的目光轻飘飘的落在他们身上,脚底踩着某个物体轻轻的在地面摩擦。
任务目标,是对神殿不利的组织,气息也一直纠缠在虎榈的附近。
……是蛊虫,原来虎榈生病也是因为这个,以及,用来探查到虎榈的位置。
或许是完全放开实力的虎榈感知到的异样吧,还有,这个蛊虫为什么,还有神殿……刺客的气息?
拾柒有些茫然的想着,随着脚尖咔嚓一声清脆的声音,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虫子的叽声转瞬即逝——
他的身体应该会好起来,然后也不会被敌人继续探查到位置了。
拾柒的视线最后轻轻扫过虎榈,便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
别走——
虎榈的眼睛同样陷入着无神,嘴唇微微抖动着却没有吐出任何音节,瞳孔中映照的拾柒的身影逐渐远去,虎榈的脑海中回荡着不舍的挽留。
——还有,还有东西没有给你,那个亡灵法师稳定灵魂的……吊坠。
虎榈的手掌下意识的微微缩紧,包裹着掌心的那块古朴的玉石,却没有半点力气做出任何的回应。
其实看到虎榈的这幅模样,龙晓阳是慌了神也担心过头了,虎榈只是透支了所有的力量而有些力竭,并非如他担心的那样性命垂危。
虎榈的意识还是完好的,还有虎榈,对战意的敏锐——
拾柒不一样。
在这一刻虎榈终于知道,从最初开始便对拾柒的这种执念是什么了。
他能察觉到拾柒的弱小,也能感知到拾柒沉睡着的那份强大。
令虎榈下意识的产生一种渴望,征服其他力量的渴望,也是如飞蛾般的奋不顾身的追求。
一切的执念,也有一种不甘。
想用尽全力,倾其所有的力量来得到他的认可。
与真正的他一战。
但是他不是他,我也不完全是我。
还有……
我其实,也会不甘心。
什么乐观什么豁然,不甘心就是不甘心,不想就此结束我的战斗,我也想在狂神的疯狂战斗中,领悟战神的战意。
我也想站在你的身边。
呵——
虎榈的嘴角颤抖着微微勾起点弧度,瞳孔中拾柒的倒影也越来越小。
……
“!”拾柒刹那间反应了过来,无神的目光猛的注视着龙晓阳,神情间居然带着几分慌乱,“不对,为什么?”
“我记得,蛊虫……不是被榈逼出来了?不是被摧毁了?”拾柒又陷入了些许的茫然,无助的握紧降陌的龙爪,“为什么,虎榈,为什么还是死了——”
龙晓阳沉默着,半响,终于苦笑着叹了口气:“虎榈还没有跟我说蛊虫的事,可能是已经被他逼出来了,所以觉得没必要告诉我让我担心吧。”
“那个混蛋,真踏马崽种,我说他怎么病重的身子还敢释放出那种实力,原来是被蛊虫这种东西将肉体给侵蚀了,并不影响他真正的实力。”
龙晓阳眼角闪烁着泪花,笑骂着:“没有了蛊虫,虎榈的身体确实是不会更糟糕了,但是,对身体的侵害也是不可逆的。他的身体已经只能用残破不堪来形容了,人毕竟比不上神灵,肉体这个容器没了,也就……”
“……”
拾柒紧紧攥着降陌的手,有些慌乱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了下来,第一次对自己想不起来过去这种事产生了疑惑,与难过。
当然,也许曾经也有过这种疑惑,只不过会忘记自己会忘记吧。
——小剧场——
“我那么久没有出场,会不会已经被忘记了?”某只被掐了半年脖子的狐狸弱弱的说道。
“别说,手还挺酸。”
“俺黄沙也刮了半年了,马上迷雾森林都要变成迷雾沙漠了。”半年前就计划出场然后顺便过了个年的某只默默的说道。
我:“对不起!!!!!”
(下次还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