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寒冰。不知…哦…牛堂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啊？”

“原来是寒冰兄弟，久仰久仰。白日里在悦来饭馆里，阁下与我青木会的几名小辈弟子因为一场误会闹得有些不愉快。说来愧疚，那几人之中，恰好就有牛某人的胞弟。方才回到家中，才听他说起此事。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为几句口头之争便仗着修为将他人伤成那副样子，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牛方青一席话由客客气气到充满敌意与质问，不过几息之间，已到了离冰不足百步的距离。

眼见牛方青步步逼近，冰也是抓住了放在腿上的长剑，从条石栏杆上下来站直了身躯，一身气势也是陡然攀升至巅峰，隐隐有几分斗气萦绕的样子。“哈哈哈，牛堂主倒是比你那弟弟凌厉许多，空口白牙正气凛然的样子着实唬人。就是不知堂主大驾光临，是要做什么了！？”

少年游侠寒冰那一身凝若实质的凌厉气势以及那若有若无的几缕斗气的影子，让渠岸取水口附近的近百武修均是心中一凛。这小子白天果然隐藏了实力，这分明是凡尘五阶巅峰的实力，看那样子距离突破凡尘境入苍生也只有一步之遥，难怪有如此底气。

先前气势汹汹的半数人，此时心中没了先前的底气。倒是牛方青的眼神有些晦暗的冰冷，缓缓由心中升起。

游侠少年看着不足百步之外的牛方青，此人初见他时心中分明没有什么杀意，却在他显露出一身不俗修为之后杀心顿起，不过倒是依旧掩饰得极好。倒是奇怪，难不成是个喜欢捏硬柿子的主？

“阁下打伤我青木会弟子数人，牛某人身为他们的长兄堂主，自然是要与阁下讨个公道了。不过阁下自可放心，既然你只有凡五的实力，我也以凡五的境界讨教便是！”

然而就在牛方青说话的同时，在其身后骤然间飞出一枚带着凛冽锋芒的箭矢乍然而至。速度之快，明里暗中围观的半数人都没来得及反应时，箭矢已经到了冰的身前。

凡尘五阶崩城射手才能掌握的绝活之一，崩城一箭。百步距离一念之间已至面前，名为寒冰的少年游侠反应也是极为惊人，迅速连鞘架起手中长剑同时内力薄发，竟是堪堪挡住了这一记猝不及防的冷箭。箭矢的箭头、箭杆乃至翎羽都在接触到少年游侠手中长剑的瞬间炸裂开来，剑鞘崩碎、剑身向后大幅度弯曲，少年脚步未动，整个人仍是向后滑动而去。

就在少年挡下崩城冷箭的同时，牛方青的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已经骤然消失原地。

在少年被崩碎箭矢炸得倒退撞上条石栏杆的瞬间，牛方青的身影出现在了少年身前三步之遥，那一把寒铁铸造的武士长刀已然带着一泓白光以一种快到极致的速度向着少年的头颅斩去。

长刀带着无双的去势，连带着少年架起的长剑一同斩去。

围观的近百武修都是心头一寒，便是那些同样突破了凡尘境入苍生的武者也同样心情沉重。这说来漫长，实际电光火花之间的两联绝杀，换作他们去面对，又有几层胜算。那柄在城北片区小有名气的寒铁长刀上带着的凛冽斗气，哪里是凡五强者可以激发的。牛方青这厮嘴上宽厚仁义，下起手来却真是有够狠辣无耻的！

然而就在大多数明里暗中观察的武修都以为这少年游侠必然毙命于牛方青这斩首一刀的时候，那少年游侠手中弯曲到极致的精钢长剑却并未像大多数武修所想的那般，被牛方青手中的玄冰寒铁刀一斩而过，竟是如同那拉开到极致一柄弓胎一般乍然弹开。

少年游侠便在这精钢长剑的一弹中，撞碎了身后的条石栏杆，一个空跃直接去到了数丈开外的水渠对岸。

落地数步滑开，一手持剑反手一挥，一道巨大的剑气向着牛方青所在的对岸疾掠而去，残留在剑身之上的剑鞘残骸在这一记强大的剑气冲击下化作齑粉。满嘴鲜血的少年游侠再次抬头看时，却只见牛方青的左手正缓缓从腰间短刀的刀柄之上挪开，而自己挥出的剑气已然从那人所在的地方拦腰断开，向着两侧飞去。一时间狂风乱起，条石栏杆以及下面的石砌渠堤被剑气击毁大片，碎石乱飞。

少年游侠剧烈地喘息着，期间再次咳出一大口鲜血。靠近咽喉的胸口上，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正不断渗出鲜血。看得出，牛方青的那一刀虽未曾直接取了这少年的性命，却也不是寸功未立。

“卑鄙！！”

牛方青却只是面带笑容地缓缓将长刀收入刀鞘内“少侠此言差矣。与人对敌，刀剑相向，岂能不尽全力。若真是有所保留，那岂不是在轻视于少侠？况且少侠不是也以凡五的实力接下了牛某人的倾力一刀了吗？手段虽不光彩，不过少侠既然接住了，那我青木会与少侠之间的恩怨便可以就此告一段落了，我这当堂主的也算对大家有个交代了。自然，若是少侠对于牛某人的手段心有不忿，想要再找我讨个公道，牛某人也接着便是了。不知寒冰少侠怎么说？”

看了一眼牛方青已经收入鞘内的长刀，少年游侠的神色晦暗不明。自己手中的一柄精钢长剑虽未曾在方才的二连绝杀之中直接断掉，可实际情况比起断掉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已再也经不起任何一次内力加持的挥舞了。断剑之前依然不是这人的对手了，何况断剑之后呢？

少年依旧保持着戒备的状态，目光从水渠对岸的牛方青一行到此岸身后两侧，明里暗中能观察到的武修分布像是都被这一扫收入眼中。

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既然牛堂主愿意高抬贵手，那小子又怎能再不识趣？此事不如就此翻篇吧！”

河区对岸的牛方青见得游侠少年虽然依旧一副戒备姿态，但好歹算得上服了软，他面子上算是勉强过得去了。便熄了一身气势，笑着点头之后竟就这样按刀转身而去了。其身后一大群随他而来的人都是一愣神，这就完了？你两搁这儿玩什么英雄相惜的俗套剧本呢！？

河渠对岸的游侠少年眼中精光一闪，竟是突然间闪身一跃。

几乎是同一瞬间，对岸本已转身离去的牛方青也是残影一闪，逆身连环数刀劈斩而出。斗气刀光带着巨大的威势几乎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少年游侠的方向飞袭而去。

一时间斗气刀风带起漫天风沙，狂风向着对岸倒灌而去。及时作出应对的少年游侠依旧被牛方青转身之后的第一记逆身拔刀的刀光斩中，手中长剑化作数十枚碎片炸开，其中数枚刺入少年体内。可随后的攻击竟都是慢了半拍，尽数被少年躲开，刀光落地之处一侧渠岸碎石浮土炸起，顷刻之间化作一片狼藉。而少年游侠，竟是带着一身伤口直接跳进了水中，随后渠中之水被其以空手剑的方式激起大片，如狂涛拍岸，飞溅而起的渠水向着牛方青扑来的方向淋下一场倾盆大雨。

脸上还带着几分假笑的牛方青一咬牙，神色戾然地顶着漫天落下的渠水疾步冲向河渠之中，同时又是接连数刀向着河渠之中劈砍而去。刀法凌厉，刀光凛然，两岸石渠树木应声碎裂倒下的不计其数。渠中之水更是被刀光硬生生‘割裂’开来，直见渠底泥沙石板。

“王八蛋！牛方青，你他*妈疯了！”

对岸一处树木密集处一片哀嚎，数道身影躲瘟神一样迅速从中四散，其中几个修为不够的武者竟直接被飞泻的刀光劈飞生死不知。

苍生境的摄心武者，全力施为，在这完全没有法阵加持的水渠两岸造成的破坏可想而知。莫说两侧石渠、栏杆、树木，便是隔得更远的一些院墙房屋都未能幸免。本就躲藏密集，以便能详细观察情况的多少武者便遭受了池鱼之灾。

一把长刀砍得水飞石裂的牛方青全然不顾两岸哀嚎之声，踏水沿着水渠追出近百米，最终神色狰狞地在下游一处飞身上岸。

跟丢了！

就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在自己苍生一阶摄心武者的狂攻之下，区区一个凡五的剑士竟被他逃了！？

目眦欲裂戾气横生的牛方青全然不顾漫天淋下的渠水，将自己的感知铺展到了极致，可反馈回来的则是无数杂乱的信息。这能找得到什么啊！

“人跑了！赶紧去找！动用青木会全部人员，给我找！”

绝对不会错了，绝对是一个半步踏入苍生境的凡五行者剑士。生死关头，如何隐藏实力！？这小崽子一看就心思深沉，又如此年轻便半步踏入苍生境，年纪轻轻却丝毫不见又这个年纪的血气方刚，生死关头能屈能伸就算了，还丝毫不见大意。这样的人，要么根本就别去招惹，要么就一定得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在牛方青见到这少年游侠爆发一身气势的瞬间，他便起了必杀之心。只不过未能掩饰得住，被这少年瞧出了端倪，因此之后一系列的计谋都不得最佳效果。之前想要善了的想法，现在是没有丝毫了，这下便是城北场会那边想要收手他牛方青也不会答应了。

与此同时，两岸多处暗中观察的武者见此情形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那些同样是苍生境的武者更是早早地行了。一些被殃及池鱼的家伙，在牛方青这个摄心武者无暇顾及他们的时候还敢破口大骂几句，此时也都自认倒霉腹诽不已的各自撤退了。

夜色之下，本该寂静沉睡下去的城池，因这场闹剧又暗中活络了起来。

就在距离发生战斗取水口街区不足千米距离的一处大树之上，冰正靠坐在一条粗壮枝丫上好整以暇地封住自己的几处伤口，几枚带血的钢剑碎片插在树干之上。敷上药品之后，一身淡薄斗气如丝丝清风般烘干了身上衣物。

冷眼看着不远处人影散乱，冰扯了扯嘴角，这场戏演得可真不容易。

寻常凡尘武者，也有其感知领域，但便是凡五巅峰也不过一百到两百步。像牛方青这般的苍生一阶摄心武者也不会超过五百步的距离，而且那感知能力，其实真的不怎么样。反正比起一个凡尘四阶的魔法士都要不如，毕竟魔法士的神魂感知清晰如目，甚至还要超过常规五感。而他自己的感知领域，好像一直都不怎么讲道理，这一点即便是命脉境的须弥都是要认的。

因此此刻即便是隔着近千米之遥，那边发生的事情冰这里也是了如指掌。双手抱枕脑后，冰躺靠在大树的一臂之上，透过积雪消融的针叶缝隙看着皎白明月若有所思。火候已经到位了，接下来就静看这北城诸多地头蛇的反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