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孟某怎么记得,挑战台上生死勿论,成败尚且不提,怎么到了你口中,反倒成了某家胡闹起来?”
叶秋白环顾一圈,似笑非笑地说着。
挑战台另有规矩,败者不得寻仇,龙成琨此举,确实不妥。
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太守规矩的武馆势力,早就在情况复杂的江湖中倒闭了。
今日若是不将叶秋白留下,世人只会看到飞龙武馆的软弱,这样的武馆,注定得不到大家的敬畏和向往。
失去弟子生源,武馆便很难跟世家相提并论。
龙成琨眼底闪过一丝锐色,不再言语,手中持拿一件似金非金的木牌,正是飞龙武馆的阵旗,能操控和尘同光阵。
此阵乃是黄景龙摆脱北斗书院的天枢祭酒所布,威能巨大,据说能够磨灭半步朝彻境的武者,花费巨大。
只可惜孟惊蛰开口便挑战黄景龙,而在挑战台上,阵法是不可依仗的外物,不然黄景龙自己就手持阵旗,看孟惊蛰敢不敢放肆。
心里想过种种想法,龙成琨只觉得一股力量降临在身上,不由信心大振,看向叶秋白的目光不再掩饰,完完全全便是厌恶。
“有点意思。”
看着眼前这人气息从微不足道,渐渐升起,到能与自己并驾齐驱,甚至更胜一筹,叶秋白的脸色终于慎重不少。
阵法亦是能大幅度提升实力的手段,天枢祭酒布阵之时可没有忌讳,随口便将这阵的威能说了出去。
和光同尘阵,分为两种变化,和光能将大阵的能量加持到持阵旗人身上,提升主阵人的境界和力量。
天枢祭酒学究天人,乃是阵法宗师,因此,主阵人能得到的境界加成,最多能到半步朝彻。
而力量与境界相比,境界显然更加麻烦,因此,力量上的提升比境界更大,足足能够比拟朝彻的纯粹力量。
而同尘,则是主阵人在外,阵法覆盖之下,不论敌我,都将受到至少入道七重天层次的攻击。
一者单体一者群攻,这和光同尘阵在江陵也算是威名赫赫。
当然,黄景龙自然没那么多财力,布置出完整形态的和光同尘。
他的钱只够一半,因此,天枢祭酒便为他布置出一半的法阵。
和光同尘阵,变成和光阵,而且力量境界的加持亦是有所折扣。
但这并不妨碍龙成琨膨胀,完整的和光同尘,足能媲美半步朝彻,而飞龙武馆的和光阵,则能将龙成琨,提升到自家师傅那般的功力。
“飞龙武馆办事,无关人员速速离开。”
龙成琨冷漠地看了一眼四周,在这里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油条,他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有了比肩师傅的功力之后,他的性格似乎也不再沉稳踏实,复又嚣张起来。
在一尊入道九重天武者的虎视眈眈注视之下,其他看热闹的闲客无不额头出汗,稍有定力的还好,顶着龙成琨灼灼的目光安之若素。实力稍差的立马就要走人。
无穷无尽的剑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一道道竖立在龙成琨的身后,将其渲染得仿佛神明。
“孟惊蛰,死吧!”
他伸出手掌,冷漠地向下一挥,立马就有上百道剑气纵横交错,朝叶秋白电射而去。
入道九重天武者出手,场面已经近乎天人了!
叶秋白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感兴趣的样子,然后,收回了自己的斩邪刀!
“龙成琨这几下可以啊!”
雷破天看了看这场面,不由缩了缩自己的大脑袋,原本以为黄景龙一败,飞龙武馆再无人扛梁,现在看来龙成琨的实力也同样不可小觑啊...
“这孟惊蛰是疯了么?竟然束手就擒。”
有看客惊讶地看着叶秋白,想不通他为何在对方凌厉的攻击下收刀。
“你疯了他都不会疯。”
当即有人反驳那人,嗤之以鼻道,“此人几番出手,犹如雷霆万钧,不动则已,一动惊人!现下只不过是在积蓄力量罢了。”
“放屁,入道九重天的武者加和光阵,即便是半步朝彻来了,都未必能够讨到什么好处,这孟惊蛰强则强,却也没到半步朝彻的境界,面对这种无赖组合,必然会输,不出手只不过是自知比不过。”
“荒谬,”那人继续反驳,“飞龙武馆摆明车马就是要孟惊蛰死,他又怎么会束手就擒呢?”
场上的叶秋白并没有花心思在听旁人的议论,若是听到了,也只会置之一笑,他又岂是向敌人伸头待宰的软弱武者?
白皙修长的手,握住从袖袍中露出剑柄的断执,一道剑光亮起,随后,在场的所有人俱是听到一声清脆的剑鸣。
清脆如晨莺,凛冽似冬水。
“既然武馆大弟子以剑法讨教,那么孟某也以剑法回应,来而不往非礼也,接我一剑!”
伴随着一声清喝,断执剑终于再度释放锋芒!
不少低境界的武者直接耳鸣,剑法造浅的人更是觉得双目一阵刺眼,眼泪直流。
一剑,对上百道剑气。
在龙成琨不敢置信的目光下,叶秋白这一剑煌煌如灯昼,自己利用阵法抽取塑成的剑气就像是豆腐做的,被一撞就立马粉碎。
“好剑,好剑......”
一旁的蒲老先生见到叶秋白这一剑,不由眯了眯眼睛,心底起了几分疑虑。
如此宝剑,似是邺都凌家的“断执剑”,此剑最是锋锐,无物不斩,在海河州虽然不算什
么,但在江陵一带,却很是出名,但凌家在日前已经覆灭,仅剩的凌家武者如丧家之犬,四散逃离,怎么可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江陵,四处挑战?
而且,凌家的九重天只有一个,当是其死去的家主,已经四十多岁,潜力已尽,这孟惊蛰
才二十不到,潜力无限,若是被上头知道,说不定还会伸出橄榄枝,如此天人,岂是邺都一
个小家族能供养地出来的?
如此看来,这孟惊蛰的身份,很是值得推敲啊......
蒲老并未多说什么,江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份定位,有些光明磊落,有些则不那么能放到台面上去。
他的任务仅仅只是给这些争强好胜的武者排名,挑起他们之间的恩怨争斗,这样才方便大晋的官方下场。
孟惊蛰身份多变也好,江湖中最不少的,就是这种搅风搅雨的存在。
叶秋白一剑刺出,龙成琨只觉得脸颊生疼,好似被人抽了一巴掌。
千辛万苦凝练出来的剑气,竟然连对方一剑都挡不住!
当然,在他怀疑人生的时候,叶秋白心中也是暗道了一声侥幸。
龙成琨在受到阵法的加持之后,还是很强的,光是一看,叶秋白便感应到那上百道剑气中蕴含的危险。
或许,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弄走二十道剑气、狼狈地接下五十道剑气、倾尽全力地接下八十道剑气。
但上百道剑气,即便是他,也不能轻言。
对方既然暗暗用了阵法相助,他自然也不会迂腐,当即挥出断执剑。
这口宝兵在入手之后,还未开锋见血。
叶秋白心底杀机四溢,正是叫这龙成琨染血当场!
一方是借助阵法之力,短暂提升到半步朝彻境界,而另一方则是借助宝兵之力,同样有力敌半步朝彻的实力。
只可惜,叶秋白一身修为俱是辛辛苦苦打熬出来的,与断执剑更是建立起了心神联系,御使地如臂如指。
而龙成琨则差了些火候,毕竟黄景龙虽然倚重自己的弟子,也没大方到将武馆的镇馆法阵倾囊相授的地步。
因此,对于和光阵,他仅仅只是熟悉。
“要败了!这下,飞龙武馆可就真的栽了!”
“可不是么...不过,这...是宝兵吧?”
“宝兵...啧啧啧。”
一阵阵犹如呓语的声音很快传遍整个演武场。
“你赢了。”
龙成琨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阵旗,自己竟然输了!不过,他很快露出狰狞的微笑,“哈哈哈....宝兵,你竟然有宝兵!”
他突然大叫起来,“若不是宝兵,我又怎么会输!”
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来,带着莫名的笑意,叶秋白不由自主放松了些许戒备,笑着回道,“不碍事,道兄这边请,在下并非此地主人,不过烤了些小鱼,可请道兄品尝一二。”
“道兄”一词算是修行道用的,由此可见来人必是一位修行者,只是不知为何他没有乘风御空,反而牵着马儿一步步丈量大地。
不过这并不妨碍叶秋白请他一顿。
“相遇即是有缘,道兄若是不嫌弃,可过来同坐。”
顿了顿,叶秋白微笑道,不为别的,单单自己在荒野中独自生活大半年,他也会请陌生人一块,哪怕是说说话也好。
对方口音有些古怪,应当不是越国人。
不过越国在修行道只是一隅,碰到外人实属正常。
年轻男子展颜一笑,“倒是在下客套了。”
他也不拴马,将酒葫芦取下,就地坐到叶秋白对面,接过叶秋白递过来的烤鱼,小声道了一声谢,微微张口品尝起来。
“兄台好手艺。”
他赞了一声,高举酒葫芦,痛痛快快灌了一大口,“在下苏子鸿,还未请教兄台大名。”
看得出来苏子鸿性情豁达大气,有一股子江湖气。他随意坐着,却自有一股云淡风轻的气度,自报家门后嘴角更是一勾,似乎等着别人来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