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满12岁的小鱼儿，个子这两年长得极快，站起来比母亲快高了一头了。

小鱼儿领着8岁的妹妹结兰走到外面场地上，用篮子把鱼干收起来提到屋子里，虽然鱼干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腥臭味，但在渔家人的眼里这就是一道美味的菜肴，不好闻却很好吃。

帮母亲收完鱼干的小鱼儿带着妹妹又开始收拾屋子，妹妹扫着地，小鱼儿叠起刚收回来的衣服。

从窗户向外看去，父母正在不远处的海滩边把自家的小渔船往沙滩上拖着，并用绳子四周固定着，这时候全村的人都一起绑着船只，沙滩不久就聚满了人。

这是每次村长看天气，预测会有大暴雨甚至龙卷风的时候就带上儿子大网跑都去每家每户敲门告诉大家，让村民们事先做好准备。

万一这些捕鱼的小船被大风刮走了还得重做一条，重做一条得花上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没有船就不能出海捕鱼了。

望着远处渐渐聚集起来的大片乌云，小鱼儿担心的望向更深的海中心，可千万别再有倒霉蛋这时候出现在这片海里了。

自从小鱼儿懂事以来，每年都能在暴雨过后看村民们忙前忙后的清理沙滩上的木头碎片，有时候甚至还能飘过来好几具人的尸体。

这时候母亲怕吓着小鱼儿每次都蒙着她眼睛不让她看，把她领屋里去，小鱼儿没有母亲想的那么胆小，偷偷从手指缝隙往人多那边瞧，就算到了屋里还趴着窗户瞪着凳子远远望着。

听来往的村民议论着，说临近的船只又触礁了，昨夜风浪太大，把船都吹散了，那些尸体都是淹死的，每个肚子都肿胀着，狂风暴雨的时候水性再好也没用，很少有能游到岸边的，毕竟太远了。

只见村民们叹叹气摇摇头，在村长的带领下将尸体抬去后面的树林下葬了，总算还不至于曝尸荒野。

还没到申时，外面的天就暗了下来，屋外的毛竹被狂风刮的沙沙作响，连窗户都差点被掀开。

村长带着大网从隔壁过来的时候，小鱼儿的父母正好刚弄完渔船，看到村长跟他打招呼，告诉村长已经没啥问题让村长放心。

大网跑在村长的前面，来到窗前，跟小鱼儿闲聊起来。

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二人聊得开心，村长一脸笑容说道：

“大网，快走了，后面还有几家要去看看，等暴雨过后你再来。”说完拉起大网就走。

小鱼儿待父母走进屋里立马关闭了大门，此刻大家伙都进到自家屋内，等待着躲避这场大暴雨。

摇篮里的弟弟此刻突然哇哇大哭起来，母亲走过去抱起小家伙，一看果然裤子尿湿了，给他换完裤子母亲喂起奶来，一边换小鱼儿：

“快把你弟弟的裤子拿去用水洗洗。”

小鱼儿拿起裤子，等来一盆清水，用皂角擦擦，揉搓起来，不一会儿就洗完了。

小鱼儿支起竿子，用木头架子把裤子撑开晾了起来。

“这会儿只能先爽爽水了。”

看着裤子滴落的水印在脚下的地上，小鱼儿回头望望喝着奶稳稳睡着的小奶娃，开心笑了笑。

母亲看到小鱼儿洗的裤子滴着水笑道：“你手劲还小，等弟弟睡着了我再把裤子挤一下就行了。”

小鱼儿趴到母亲肩膀看着怀里的弟弟，自从有了妹妹弟弟小鱼儿好久没跟母亲撒娇了。

母亲看小鱼儿过来，顺势也把小鱼儿搂进怀里亲亲。

不一会儿天空就传来巨隆隆的轰鸣声，电闪雷鸣，打了好久，随之鱼眼大的雨点就滴落下来，沁湿了海岸线。

海潮汹涌，海浪滔天，海里就像刚煮开翻涌的粥，不停的向内外涌动着，天际笼罩着无数根闪电迸发的火花，只见海的中央出现了一条竖行的巨龙，能刮起海上的所有事物，卷着他们狂奔一千里，最终不知道落到哪里。

小鱼儿透过被暴雨打湿的窗户隐隐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只听此刻居然传来一声救命，小鱼儿下意识的往远处望了一眼，屏住气好久。

过了一会儿看到母亲早已放下喝饱奶睡着的弟弟，在灯下做着针线。

父亲在后面的柴房生火准备着晚饭，妹妹这时候也趟到母亲脚下睡着了。

看着周围安静的一切，小鱼儿怕不是自己幻听了，肯定是太紧张了，心想这时候哪儿有人会傻傻跑到这片海域来，碰到这场暴风雨。

父亲喊小鱼儿拿个盘子，刚弄好的鱼让小鱼儿盛起来。小鱼儿盛好鱼拿到桌子上，忽然又听到一声救命。

小鱼儿四下望了望，确定有人呼喊，急忙向外走去。

小鱼儿刚出门，暴雨就像来倾盆而来，打在脸上身上，小鱼儿被迎面劈来的暴雨重重落下痛到步履蹒跚，只好抬起手挡住头上的雨滴，一路小跑到海边。

只见远处龙卷风的中心赫然悬浮着一艘已然失去平衡的大船。大船在闪电的光线闪射之下还能看到船舷上挂了一个人，船板上似乎还有几个人在随风飘荡，在离龙卷风最外围的波涛处有几个人在高声喊着救命。

几个壮汉将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围在中央，用力托着他的身子，使劲跟海上的旋涡对抗着，试图将他带离危险的区域，可惜天不遂人愿，之前就已经在海里折腾了很久的他们早已声嘶力竭，只得高喊救命，此刻众人心里都念着菩萨保佑，快点显灵。

小鱼儿一看海边距离那边足足有五百米以上的距离，这要放在平时自己也未必能游的过去再折返回来，何况还需要救人。

此刻小鱼儿却没有犹豫跳了下去奋力向旋涡边缘游去，小鱼儿从小在海边长大，黝黑的皮肤在海水里泛着紫红的光泽，随着灵活的四肢协调的摆动，小鱼儿将头埋进海水里，一会儿便游去百米。

等了不久终于来到接近旋涡的海域，小鱼儿把头探出水面，他们此刻已经距离很近了，小鱼儿朝着那边大声的喊道：

“我来了，你们能游过来一点吗，我能拽到你们衣服就好。”

那几个身着家仆衣物的人一看远处不知何时来了个小孩儿，心里徒然凉了半截，心下想你个小屁孩儿能干嘛？今天算是栽了，天要亡我也。

带头的那个管家的模样的人好像听到了她的话，一边用力把中间白衣男子身上的绑带朝小鱼儿这边扔过来，旁边的一个人不屑的说道：

“老大，不会吧，你想把少主的命交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手上，他可是我们拼死都要保护的人哎!”

带头的管家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程铁青此刻已经顾不得后果，在旋涡里挣扎了快一个时辰的他只能试试这最后的办法了。

小鱼儿知道不能离旋涡太近，以免自己也圈进去就没有退路了，她只能沿着旋涡最外围的地方试图捞到绳索，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她只得大声喊道：“大叔，麻烦您再抛一次，尽力往我这边抛，我没法离旋涡太近，否则跟你们一样出不来了。”

程老大听得此话，拿起少爷身上的捆绳再次向小鱼儿抛去，小鱼儿眼疾手快的接了过去，用力拉着绳索向相反的方向游去，可能由于力气太小了，差点被拽回头。

不一会儿她使劲拖着他游离了旋涡，只见白衣男子双目紧闭，可能是溺水了，此刻他的脸比衣服还要白。

小鱼儿拽着他的膀臂继续向海边游去，幸亏海水的浮力很大，之前游过去已经耗了很多体力，再够了好久的绳子，小鱼儿感觉整个身体已经力不从心，渐渐游动的速度减慢了下来。

眼看就快接近岸边了，小鱼儿突然感觉腿抽筋了，整个人开始往下沉，嘴里呛了好几口海水。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父亲居然游到了小鱼儿的身边，把她拉出水面，将二人一手夹一个朝岸边游去。两个一齐被父亲扔到沙滩上，小鱼儿大口咳嗽着，吐出呛了好久的海水，朝父亲傻笑起来。

还没等小鱼儿平息下来，父亲严肃的瞪着她说道：“喊人吃晚饭人没了，幸亏我跑出来找你，你可倒好，这么大的雨，你自作主张得跑出来干嘛，不想活了啊，他是谁，你为啥要救他，还差点把命搭进去。”

小鱼儿边喘着边说：“我不知道啊，我就听见有人喊救命就出来看了，谁知道那边有一群人围着这个家伙在旋涡那边荡来荡去，我就帮他们出了个主意给他救了啊。”

父亲此时过去探了探那个白衣人的鼻息，居然还有一丝微弱气息，接着说道：

“他还真是命大，居然没死。算了，先把他抬进去吧。”

小鱼儿一听父亲没那么生气了，就两个人一头一脚将那人拖进屋内。

回头想起来旋涡里还有几个人，小鱼儿惊叫道：

“海里还有几个人，看上去都是他家的，要不要再去把他们救一下。”

父亲对浑身瘫软的小鱼儿说道：

“谁去救，我们都救不了，这么久人可能都被狂风吹老远去了，别再想了。

我们这里海底暗礁众多，听你爷爷说几百年来这里的行船触礁或者遇到大暴风的就没有活人能抵达岸边的。

我们这里的人与世隔绝，村口也有绝妙的出口通往外面，只不过从未有人离开过，外界也没人知道我们这个小岛。

你这样冒然救回来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来路。

你太小了，有些事你不懂，我得去一趟村长家跟他谈谈。”

小鱼儿看着父亲凝重的神情，不太明白父亲说的，以为就是救了个人而已。

小鱼儿看向母亲，母亲似乎也在叹气，心想大人们真是奇怪，我明明在做好事，他们确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不管了，人反正已经救回来了，总不能再把他扔海里吧。

想着想着小鱼儿望向一边的白衣男子，刚才在海里没看清他的长相，现在一看还挺好看，看到他身上湿透的衣服突然想到父亲还没给他换衣服，这样下去会着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