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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宝岛海峡,柳青伊雅租了一艘小橡皮艇,发动机轰鸣声渐小,天欲晚,獠牙亦将出。

“伊雅?”已无力支撑自己身体的柳青坐在皮艇前面,双手捧脸,看着西方余晖轻声开口却再无下文。

“嗯?”伊雅发出一声疑问的鼻息后也安静下来,两人都不再言语,似乎在等待着柳青生命的终结。

这时,柳青突然开口问道:“你知道……血族么?”

伊雅眼皮一跳,不自觉的颤声道:“当然听过了,怎么?你这这类东西感兴趣?如果给你讲个有关吸血鬼的故事吧?”

柳青摇摇头沉默了。

他为什么这样问?是发现了什么吗?他知道自己不该犹豫的,在这个事关宝岛血族生死的敏感时期,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才是她该做的事儿,她应该在柳青说出血族两个字时就该把他给杀掉。

或许是她不愿相信另一种可能,但她又不是个傻子,她不是没想过柳青可能是刻意接近自己的华夏异能者,可她就是觉得这不可能,不管是柳青的身份还是身体状态,以及与他相处这段时间内各种细节。

他并不完美,也会搞砸许多事,不时也会做些让自己有些生气的事情,他也不会处处讨好自己,也会有自己的小脾气,在他身上,她没有察觉到任何目的性,唯有大多数相处时给她带来的和谐融洽之感。

除非他连情感都可以伪装,否则,种种迹象都表明柳青真的只是个普通人,而这话,就是他与朋友闲聊时的随口一问。

柳青起身很慢,抚平衣物上的褶皱,法力拟出法袍囚笼的神意,头别白玉发簪,伤痕退尽,皮肤恢复饱满晶莹。

白衣翩翩少年郎,居高临下,贝蒂心中一惊,瞪大双眼。

“神州练气士,人族林景清,特此前来,镇压血族暴乱。贝蒂,尔等血族擅自跨界,为祸一方,你,可知罪?!”

融灵巅峰的气机像一条游弋的毒蛇缠绕在她身上,张口吐信。

伊雅浑身难受,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柳青不是个普通人,这意味着他这两个月以来一直都处于柳青的掌控之中,而这两个月以来所谓的友情,都是柳青在戏耍自己。

他来自华夏,甚至不是普通的华夏异能者,而是曾经神州遗留下来的炼气士。

虽然似乎两人实力相差不至于太过悬殊,但练气士的种种术法是其他修炼者完全无法比拟的,且,以柳青这般隐忍的心智,不可能不准备后手阻止她逃跑。

此刻身处这看似风平浪静海域的贝蒂,本能的都感到一阵压抑至极的气息,仿佛这空无一人的海面,都开始变得波诡云谲起来。

这里定然设有埋伏,杀机四伏!

逃不逃得走不一定,但不逃,一定会死!

嘭的一声,贝蒂的身影化作一群黑压压的蝙蝠四散逃离。

景清抬起一手五指虚握,朗声道:“来!”

刚逃出不远的蝙蝠群全部撞入一片空白的空间内,在此地贝蒂惊恐的发现不只是变身能力,就连血族逃命用的血遁都无法施展,可她不敢停下,根本来不及害怕和愤怒,向前,向前!逃出这里!一定要逃出去,让同类赶紧撤离!绝不能与神州的练气士们正面对敌!

方圆之内,天地无限大,天地无限小,景清横出一臂勾住贝蒂的下巴,将她往‘下’一掼。

贝蒂往‘下’坠,景清往‘上’飞,不痛,因为此处无方位,方圆的逆天之处在于,小天地之内,心之所至,意之使然,以及...四面八方为...宇!

一只手又擎住贝蒂的下巴,她只是挂在那儿,景清并没有抓紧。

“咳咳...怎么着?心软了?”贝蒂不屑一笑,被小天地的主人抓着的她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我不知罪又怎样,柳青,是个男人的话...就杀了我!”

景清微屈手臂,两人四目相对,距离不过三寸。

景清眼睛微眯,指间雷电流转,贝蒂瞳孔一缩,脖子上多了五道焦黑指印,“告诉我有关血族的全部名称、能力,以及你们所有的聚集之地。”

贝蒂冷哼一声后闭目不言,他人看不到的眼底尽是悲伤。

景清叹息道:“你若是不说,会死。虽然你死了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不过我不想那样对你,所以...”

“说的好像我出卖了同伴就能活一样,”贝蒂呢喃道:“柳青,你真虚伪...”

景清张了张嘴,一声不吭。

空间缩小,小天地变换成两人常去的奶茶店,景清松开五指坐在椅子上,贝蒂跪坐在地,脖子上五道雷法造成的伤痕开始愈合。

景清用修长的手指挑起贝蒂的下巴,两人脸贴脸,正如当日的那个亲吻礼。

景清嘴巴凑到她的耳边冷声道:“你没得选...”

天地再变,在这方圆之内,少年少女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无相守,唯有先死,后死,此情此景不完美,有遗憾...

相同的事,不同的人,站在一旁看尽一切的贝蒂精神恍惚,耳畔始终回荡着一句话。

“你相信有来生吗...”高美湿地,柳青与伊雅坐在落日的金橙色的余晖下,残霞将少年的睫毛镀上金边儿,一切都还恍如昨日。

贝蒂双手青筋暴起,指甲疯长,抓碎面前的‘柳青’。

“你喜欢我吗...”

“我梦到他们回家了...”

“明天下雨,你出门记得带伞,最好不要出门。还有,今天千万不要来找我,要是你淋雨感冒了,我会很伤心的...”

“伊雅,伊雅~伊雅?伊雅!伊雅...”

……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浑身血气翻涌,红光笼罩着她的身躯。

她气愤的挥舞着双手,扫碎一副副记忆画面,天地变回那间奶茶店。

越是排斥,那些记忆越是塞满她的脑海,柳青占据了她的思维,她的七情六欲随着他言语的转变而转变。

“啪!”景清扬手一巴掌打在贝蒂的脸上,贝蒂的双手被景清钳住,他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质问道:“我给你一条活路...你当真不要?!”

“柳青!你竟敢欺骗玩弄我的感情!该死、该死、该死!吼吼吼!”贝蒂像一只被惹急的野兽疯狂的咆哮着。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景清突然松开了禁锢着她的双手。

她也可以动了,景清歪着脑袋,一手按住自己的颈动脉“.来,咬我?”

贝蒂孤注一掷的环住景清的胸膛,獠牙刚要刺在他的皮肤上,她整个人倏然被一层蕴含着文字的微光弹开。

贝蒂只感觉满口皓齿都要崩碎了,她的整个下颌骨也确确实实都被震裂。

景清取下的发簪,披头散发,发簪尖端抵住贝蒂的心脏,他捏住她的脸替她正骨。

“铮!”正骨的咔咔声之后,有宝剑出鞘。

贝蒂感觉手中莫名多出一物,面前之人抓着剑刃的手掌滴血,他把剑刃架在自己肩上,与脖颈接触的地方一条红线正在往外渗血。

“他能杀了我,只要你的手轻轻一抖,我就会死。”景清松开握着剑刃的手垂在身侧,血液染红一袭白衣,“这样,你就可以逃走了,通知你的同类,一起逃走,如何?杀了我?”

“伊雅...我喜欢你...”

“伊雅,伊雅~伊雅?伊雅!伊雅,我喜欢你...”

贝蒂手中的宝剑嗡嗡颤鸣,连带着她的身体一块儿抖个不停,她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后退一步,长剑消失。

夕阳依旧,伊雅瘫软在橡皮艇上,她像一只脱水的鱼一般,满身汗水的剧烈的呼吸着。

一个恢复成正常样子的景清转身弯腰,柔顺的长发落在贝蒂的脸颊,扫过她的耳畔。他轻柔的擦去贝蒂脸上的汗水,将她散乱的长发别在耳后。

两者额头相抵,景清温声开口,“放开你的心神,不要设防。不然傻了...我可不负责哦。”

……

“我这搞定了,与张哥说一声,今晚就召集所有组织成员于宝岛海峡,带上威力最大的家伙,围剿血族。”

景清又发给方伟一个定位,“记得,必须是在这个地方方圆一里范围内,否则可能会有血族逃遁。”

方伟在接到这个消息后,将截屏转给张扬,他掐灭香烟,想起身嚎两嗓子发泄一下胸中的闷气,但又怕吵到了林道长闭关,觉得不做点儿什么不舒坦的方伟一脚踏在小板凳上,大笑道,“干!”

一时间,整个宝岛天空皆有隐秘流光直奔宝岛海峡。地上一辆辆出租车拉着或大或小的箱子向宝中港而去,那里早有潜艇等待接应。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东风即来。

景清开了个龙脊,双手负后看着远方落日,眼中却是不是所向,心中亦不知所想。

只听他淡然开口道:“贝蒂,以后,你就是我林景清的一条狗了...记得要听话,我要你咬谁,就咬谁。”

贝蒂低眉顺眼,面带一丝掩藏的很好的羞红,怯生生的道了句是。

“放心,你会自由的,未来我会带你到个地方,那里有许多你的同族,甚至你的祖先。届时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多想多看,但不要多问,更不要多做。

只要你能保证做到这一点,我不仅不会约束你的行为丝毫,而且,你将成为新一代的...血祖。”

贝蒂理理被风吹乱的秀发,看着林景清的背影双目光彩流转,“请主人放心,只要主人要我做的事情,我当然抛却性命也要做到!”

景清摆摆手也不回头,“用不着,我懒得扶那么多烂泥,你只要听话一些,我们就可以永远这样。

毕竟那里关系挺复杂的,所以你才更不能死,你应竭尽全力去提升你在血族中的地位,直到登顶,做那一言堂!明白了吗?”

贝蒂应道:“是!”

林景清目光萧索。

外界,这是我林某人下的第一颗棋子,尔等,可要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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