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鹰堡。
一行即将远行的马队,在辛长风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行装。
豹堂的一众弟子,因为感于申屠帮主不责罚,卖力的替即将远行的三人放好行囊。
即便那行囊也不过简简单单的三个包裹,几只储物袋而已。
人群中,两名劲装少年正彼此交谈着,不时传出互相笑骂之声,正是乐扬、辛黄。
辛长风、辛黄伤势已大好,而辛黄在知晓了护送申屠大小姐赴玄天宗的任务,没有过多的惊讶。
乐扬本来想到,一旦告诉辛黄,申屠帮主这个不情之请,这辛黄会有些什么要求,比如,提前预支仙石、要申屠帮主传授功法武技等等。
但这厮全然没半点反应,好像这事原该如此一样,因此,乐扬对这好战分子的评价是,他么的,脑回路果然不一般。
雪龙峡谷一战,飞鹰帮帮众对这两名豹堂弟子,纷纷侧目,而最耀眼的莫过于获得‘绝命飞鹰’称号的辛黄。
而这些天,申屠帮主更是对两名少年关怀有加,一则指点指点乐扬曲谱之中看不懂的地方,二则是到药堂去瞧瞧辛黄,顺便也瞧瞧他那个宝贝女儿。
一众帮众均想,瞧帮主这架势,这以后的帮主大位,必定是在这两人中间挑选了。
而对于没有获得‘绝命飞鹰’称号的乐扬,不知就里的帮众却是感慨他的气量宏大。
唯有申屠帮主知道,收益最大的莫过于这小子,拿了续命箫不说,还骗走了自己当做宝贝珍藏了多年的续命三曲。
谁能想到,那续命三曲可是申屠明宇九死一生才换回来的!申屠明宇负伤也全因为此。
……
……
临行依依。
飞鹰帮主的掌上明珠申屠雅,此刻却是泪花滚烫。
小丫头一个劲的嘱咐申屠帮主:“爹爹,你从此再不要吃那加了噬心草的汤药了。”
申屠帮主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头,笑道:“爹知道,你到了宗门,也要用心修业。”
有一句话叫,女儿心,海底针。
放在此刻申屠雅的身上,再合适不过,在那雪龙峡谷中,她明明对乐扬疾言厉色,一出峡谷,却像换了个人似的,说不到两句话,便满面通红,到令乐扬常常无所适从。
她反而对相处了没几天的辛黄增添了一些亲切之感。
要回师门了,申屠雅有些伤感,以往,都是在父亲和师傅的庇佑下修行。
此次回来,却是发现,父亲在不知不觉间,身体已不复当年,还是那一次的重创留下的后果。
否则,以父亲的修为,莫道不突破,总不至于在这个阶段就渐渐露出垂垂老矣的姿态。
申屠雅立志,一定要那人把所有的一切都还回来。
她心念乃父,在与父亲话别。
飞鹰帮主爱怜的给女儿披上貂皮大氅,视线移开,心道,女儿,终究是长大了。
十八岁的生辰,没有母亲的陪伴,想必会少了许多温情吧。
不过,雅儿,你慈祥的母亲,大概已经感应到你的孝心,孩子,去吧,有许多东西,还等着你去经历呢!
扫了一眼等待命令的辛长风、乐扬、辛黄,申屠明宇大手一挥,示意辛长风等人出发。
辛长风躬身行了一礼,大声道:“走了,走了,乐扬、辛黄,你们两人还闹什么?真是不像话,一个绝命飞鹰,一个……呃,优秀弟子……”
辛长风也是挺为难,怎么界定乐扬好呢?
说话间,这一行人慢慢远离飞鹰堡。
“帮主,回去吧。”
催命不催行的崔命,小心翼翼的提醒着申屠帮主。
那水牢之中,可是还有一个烫手的山芋呢,申屠帮主缓缓点头,目送乐扬一行消失在天际。
……
……
七天之后,日落时分。
临江府与晋元府交界处,飞鹰堡一行人等,寻了个安全的驻扎地,豹堂弟子们自觉的开始搭帐篷。
辛长风领着乐扬、辛黄两人在四周查看,警戒的布下防御阵。
这七天里,乐扬、辛黄二人倒是收获颇丰。
按照申屠明宇的吩咐,辛长风一行送三人到达边界,便即回去复命。
接下来的路,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这样的修行,磨炼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武技修为方面,更为重要的是对心智的磨炼以及对‘道’的感悟。
这是辛长风陪伴三人的最后一晚,明天,三人将一起踏上前往位于中娄府的玄天学院。
辛长风想不通,和张二口中的乐扬相比,这小子怎么差别那么大?
好在,在某些方面不规矩的辛长风,在某些方面还是比较靠谱的,比如,对乐扬、辛黄两人的训练。
辛长风无数次以飞鹰帮的声名起誓,绝对没有徇私。
因此,辛长风有意在这短短的旅程中先对两人进行一个简短的试炼,玉不琢、不成器嘛。
何况,这两块‘玉’,可是肩负着守护雅儿这小妮子的重任。
乐扬、辛黄也很给力,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里,各自展现出感兴趣的方面以及骨子里带着的天赋。
辛黄强在实战搏杀,这一路上,遇到任何妖物来袭,辛长风有意让两人出手,实在盯不住了,他才出手。
辛长风设想的是两人在这般搏杀中取得的实战经验,总胜于纸上谈兵。
不意这两小子,像是竞赛一般,搏杀妖物,却是干净利落,虽然没有遇到级别很高的妖物,但二人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临场反应能力,却是令得辛长风暗暗佩服起来。
尤其是辛黄,这小子昨天傍晚击杀的那头刚刚开启灵智的熊精,啧啧,那种犀利的手法,却是令辛长风暗暗吃惊。
这种反应和速度,怕是比起当年练气后期的自己,高出的不是一两个档次啊!
反观乐扬,虽然在搏杀方面没有辛黄那么霸道,却善于利用周围一切可以利用的环境因素来对猎物进行围杀,那种敏锐和掌控时机的临场应变能力,也是令这融神期的辛长风咋舌。
有时候,辛长风会情不自禁的想到,难道这就是练气境修士所应该表现出来的修为?
更令辛长风讶异的是,这乐扬对于阵法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强烈的求知欲,往往问得辛长风哑口无言。
而这小子,每当辛长风自己词穷欲搪塞过去的时候,常常会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什么鬼?
老子又不是阵法理论家,需要懂那么多干嘛?
辛黄则不然,除了热衷于实战,专注于快、准、狠三字之外,对于阵法,却是提不起多大的兴趣。
但最为奇怪的,还并不是乐扬、辛黄,起码这两人是有事可做。
一路上,最奇怪,或者说最沉默的莫过于申屠雅这小丫头了,她除了必要的歇息之外,愣是没有离开过车厢。
然而沉默的申屠大小姐,有时候,并不沉默。
不知道小丫头心里怎么想的?
竟然包办了所有的烹煮,辛长风暗暗观察大小姐,发现这小妮子学会了‘藏私’,每次都是着意给这两小子弄最可口的食物,也是令得身为长辈的自己,有些尴尬。
这三个年轻人之间,有些不一样……这个情况,要不要给申屠帮主说一说呢,辛长风很是头疼!
我只是一个粗莽汉子,少年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哪里懂的了那么多?
……
月明星稀。
离营地不远的河边,乐扬随着那流动的河水的节奏,内视气海,小心翼翼的在周围一丈之内探开神识,这是目前他能保证在被攻击之后能作出有效反应的距离。
乐扬此刻仔细地查看续命箫,也不知道为什么?晚餐过后,极道钟就不断的发出想要破出体外的讯息。
好在他极力压制住,直到深夜,才缓步踱出营地,在这稍微僻静的地方,仔细查看极道钟,他心中猜测,是不是因为毒雾的原因?
该不该后悔因为感于申屠雅的照顾而放弃向申屠帮主加注。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得一声轻响,从静谧的树丛中传出。
“谁?”
乐扬低声喝道。
“辛黄?”
沉默了几面,树林中没有任何回应。
“辛黄,混蛋,是你么?装神弄鬼的。”
乐扬用上了质问的口气,手中扣紧了师傅临行前赠予的那柄锈迹斑斑的长剑。
好几次,乐扬对着这把长剑,都会哑然失笑,自动脑补仗剑游历江湖的青年师傅。
此刻铁剑在手,却是感到一点点的安定。
“辛黄,再不出来,老子可要冲进来了!”
乐扬怒道,印象中的辛黄,并没有偷窥的癖好,啊,呸,我也没有!
“是我,乐大哥。”
小树林中,传来申屠雅纤弱的声音,带着一丝羞意。
呃,是雅儿!
这么晚,钻小树林干嘛?
迅速否定了与某人私定终身这种大胆的想法,目前辛黄这小子还是一直本本分分的,对申屠雅倒是规规矩矩的。
沉默片刻,小解这种狗血般的桥段立刻呈现在乐扬脑子里。
“请你……请你别过来。”
申屠雅柔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乐扬一头黑线,我是预言帝?不会真是小解吧。
不一会儿,申屠雅柔弱的身影在月色下拖出长长的影子,缓缓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作为队伍里唯一的女生,她方便的时候,倒是真有些不方便。
“雅儿,这么晚了,你到这里来干嘛?”
刚刚问完这话,乐扬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情商啊,情商在哪里?
黑暗中,乐扬也仿佛能感觉到申屠雅小脸上那一抹红晕。
随即,乐扬赶紧打破这一阵尴尬,道:“那个,雅儿,外面风大,回去吧!小心着凉了。”
啊,呸,这牵强的理由,作为一名合格的练气境修士,还会怕着凉?不应该是百毒不侵,诸邪不入的么?
申屠雅低声答应道:“嗯。”
随即,两人一前一后走回营地。
回到营地,乐扬一踏入了帐篷,便即呵斥道:“睡的像死猪一样,真是拿你没办法!”
听到乐扬的呵斥声,申屠雅脑补场面,忍俊不禁。
……
……
次日一早。
辛长风端正了位置,我是飞鹰帮豹堂堂主,不是阵法理论家,也不是打报告的长辈。
辛长风着意叮嘱了三人几句,便带领着帮众,扬鞭而去。
三人顺江而下,一路上,申屠雅给乐扬扫盲,这条江名元江,晋元府府名便由此而来。
三人按辔徐行,除了乐扬偶尔问几句辛黄话外,辛黄均是默不作声,他正苦思辛长风夜晚所授的心法要诀。
申屠雅与乐扬因为昨晚的一场尴尬,两人目光接触之际,申屠雅只觉的脸颊一阵发烫,旋即又低下头,若有所思。
乐扬则是急忙转移视线,暗自收摄心神,暗道,师傅说过,要抱元守一,方能证那无上道果。
行了大半日,乐扬突然问道:“辛黄,这是到了哪里?”他视线却看向申屠雅,申屠雅被这声音吸引,也投过来目光,嘴角微动,似是在回答乐扬的问题,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乐扬视线一转,瞧着辛黄一副陶醉的表情,心道,这小子怎么了,他么的,入魔了吗?
申屠雅在一旁提醒似的唤道:“辛大哥,辛大哥。”
辛黄兀自不答,乐扬一扬手,一个大爆栗迅捷的将要落到辛黄头上。
说时迟,那时快,辛黄反手一格,怒道:“你这是干嘛?”
“我们想问你,这是到哪里了?你又没回答,不得已,只有出此下策。”乐扬笑着收回手,心道,这混蛋,反应还不错。
辛黄瞪了他一眼,探手拿出地图,看了看前方,道:“照地图上显示,在往前走上一段,应该便是临江府和晋元府的交界信风镇了,雅儿,咱们得加紧了。”
辛黄说着话,眼珠一转,鞭子毫不客气的招呼在乐扬所乘的玄马上。
那马儿吃痛,迅疾朝着前面跑去,辛黄、申屠雅看着手忙脚乱的乐扬,哈哈大笑。
只听得乐扬那越来越低骂声传来:“辛黄,你他么的要打,打你的马啊,你拍我的干嘛?喂喂,我不大熟悉怎么骑这玄马。”
辛黄大声笑道:“谁叫你那么讨厌?”
回过身来,与申屠雅相视一笑,道:“走,追上这个家伙。”
说罢,两人拍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