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四周的动静,黎修戎也是颇感好奇,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心生忐忑。
却是瞧见那原本漆黑的石人一片光亮,有些耀眼。
“我……这算是通过了吗?”
黎修戎犹豫了一会,小心的问道。
记得言幼书所说,若是通得多少的窍穴,石人身上便会显示出多少,而只要通了五个以上的窍穴,便算是有了修行的资格。
虽说离得石人近了些,不能窥得全貌,但就自己眼前,粗略的看上去也亮了有三十多的光团,应该足够了吧?
“十九弟天纵奇才,还是快些过来吧。这般场景,怕是那些庸才看去,自惭生卑,让人无地自容呐。”
太子瞧着周身几位眼睛里已是火热的供奉,也不知心头作何想,半开玩笑的说道。
此之前,无论在场众人有怎样的心思,对黎修戎无论盼得他好还是盼得他摔落尘土,此刻尘埃落定,也只能偃旗息鼓,按下心思。
至少明面上需得如此。
虽说都是皇室培养起来的供奉,甚至有的一代两代世受皇恩,明面上个个喊着为皇室尽忠,但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思,没有人知道,甚至不敢去揣测。
不说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外姓人,便是那些封了亲王,侯爵的血脉王爷,若是朝廷遭了大难,怕也是独善其身的多。若说篡位自立,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一个王朝能有传承千年的运势,正如没有一个皇帝,能当真被人喊着活了万岁。盛极转衰,从昭德从佛之后便已然如此,大势所趋,不可阻止。
佛家有云,因果报应。三百年前高祖种下的因,使出强硬手段镇压龙脉,享受百年香火,后代子孙便要承下那份果。
便是一些人篡位成功,也没那样的本事承下大周的百年因果,他们宁愿趁火打劫,做出那种釜底抽薪的蠢事,至少还能落下不少好处,到时寻一洞天福地,隐姓埋名,也能享百年无忧。
虽说衰势已显,但至少大周还在,黎氏一族依旧是天下共主,真正忠心之人也是不少。
而这般皇室的天纵奇才,便是无根无萍,没有后台,此番初露龙虎之相,也有不少人会保他性命,为其护道。不说求那一丝虚无缥缈开天门的成仙机会,也不提甚的忠于皇室,护其秧苗的狗屁话,就算是为自己谋一衣钵传人,或是为自己投资一个注定可以纵横天下的奇才,也是不错的选择。
别的不说,便是那自称俞老的俞供奉,本是仙风道骨,面目肃然,此刻看着黎修戎也是眼神炽热,心思活泛。
听到太子的话,黎修戎心中也算稳妥了下来,点了点头,覆着的手掌轻轻抬起,石人之上顿时光芒散尽,归于平静。
转过身来看着众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场面平静,就那般大眼瞪小眼,足足过了半晌。
“咳咳,既然各位供奉矜持,老夫便不客气了。”
说话的正是先前拽掉自己一半胡子的胖供奉,见众人不做动态,故作正经的咳嗽了一声,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在肉嘟嘟的肥脸上挤出笑容,努力想做出一副庄严和蔼的样子,朝着黎修戎走了过来。
只是那般半拉胡子的滑稽模样,着实让人捧腹,也就是黎修戎极好的修养,才忍着不笑出声来。
虽说胖了些,块头却是不小,站在黎修戎面前宛若一坨肉山,勉强的弯下身子,笑眯眯的说道:“老夫朱荣海,不知十九殿下可愿做我徒儿,老夫定当竭尽全力,倾囊相授,不负你灵根之才。”
“就怕老朱你囊中羞涩呐!”
还不待黎修戎做反应,一旁便传来一声嗤笑。
黎修戎闻声看去,却是一个瘦高老者,当真与这朱荣海两个极端。
朱荣海闻言顿时涨红了脸,转头看了过去,面红耳赤像是红烧猪头一般,“危老鬼你放的什么狗屁!老夫虽说不才,拳脚刀剑也算是精通,臻至意境,内功心法更是当世一流,更别提自创《玄武真功》纵横天下少有敌手,刀剑难伤,数十年未有人破。便是站在此处任你施为,你能耐老夫何?学之一生妙用无穷,怎能说我囊中羞涩!”
“站着挨打的功夫也敢摆出来献丑?也就你在此道之上天赋异禀,殿下这体型,怕就算有灵根相持,也无缘此道喽!”
那瘦高老者又是一阵嘲讽,略昂着头意气慢慢的说道:
“我看殿下不如拜我为师,学得我的本事,身法如魅影,可成瞬身之术,双腿似利剑,可成缩地成寸得神通,届时天下无人可挡,出入秘境禁地如入无人之地,天下哪儿都去得。”
“呵呵,说到底不过是逃命的功夫,与我那挨打的功夫差在了何处?”
黎修戎算是看清楚了,这二人分明是欢喜冤家,互为对头。胖供奉逮到机会也是冷嘲热讽,损的不遗余力。
“说的好听,也不见你去那东郊秘境,南蛮禁地摘两个九天朱果回来孝敬你朱爷爷!”
“你……”
这次倒是轮到瘦高老者憋红了脸,看的黎修戎哭笑不得。
虽说二人嘲讽的对方一无是处,却是让黎修戎大为惊叹,听的心里直痒痒,都想学了去。
有了两位老者得开头,其他供奉也不再自恃身份,纷纷上前卖弄起了自己的本事绝学,就像是青楼里推销自己的姑娘,看的黎修戎眼花缭乱,受宠若惊。
“殿下,老夫擅长暗器,摘叶飞花,亦可杀人于无形,让天下人胆寒!”
一精干老者眯着眼睛说道,眼神暗藏杀机让黎修戎看着微微胆颤,却是心中暗暗摇头,他可不是那般嗜杀之人,心怀仁义对此道却是失了兴趣。
“殿下,老夫得一生绝学尽在手上,可接刀剑暗器,不偏分毫,三指方寸之间,亦可摘下天上星尘。”
一枯枯老朽说道,虽说身体已然萎缩,那俩双手却是十指如葱,便是青春少女也比之不及,看的黎修戎啧啧称赞。
“我唯有一剑,可斩尽一切大道。”
一孤傲老者冷冷的说道,也不多讲,像是对世间一切毫不在意一般,像是那种纯粹的剑客。
……
“你身怀灵根,当有自己的路途。老夫没别的本事,却可指引你大道,为你引得一时之路。”
俞老犹豫了一会,想了想说道:“另外,只要你不做那般不可饶恕的天谴之事,于这宫中,老夫定可保你无忧。”
说话间,自有一股巍峨之势。
一十七位供奉,除了后来那姗姗来迟的祝供奉,个个上前介绍了一番。
然而瞧见这一幕,却是不少供奉感到奇怪。
“这俞老,不是说一心向道,不收弟子的吗?往日十皇子那般天纵奇才也没多看一眼,今日为何……”
“十皇子哪儿能与此子相比?这般灵根天才,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未曾见过,俞老看的动心也属人之常情。”
“或许是为了那件事……”
有供奉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只言片语,略有猜测的说道。
“为了何事?”
众人追问。
“不可说,不可说……”
那人自知失言,连忙摆着头,装作高深莫测。却是实在不敢多言,有些事私下知道便可,说出来怕是会犯了忌讳。
“俞老在众位供奉之间当之无愧的第一,也是当代钦点守卫天罡塔之人,随意流出一点宝贝灵材也胜过我等身家十倍,这般条件得天独厚,我等如何相争?”
先前那胖供奉苦笑说道。
黎修戎想了想,虽说对那般只手摘星辰,一剑破万法得神通很是有兴趣,但几番纠结之下,还是躬身向那俞老施礼。
“俞老先前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小子愿入您门下常伴左右,侍奉茶水,望俞老不弃,只是……”
“你小子有心,有何顾虑你说便是。”
俞老扶起黎修戎,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只是小子过段时日便要去那晏淮书院进修,怕是也要认了老师,若是因此惹得俞老不快,或是犯了甚的忌讳……”
黎修戎有些紧张的说道,生怕俞老有何不满意。
“哈哈哈,你便是担心这等小事呐。”
俞老抚着胡子朗笑一声,说道:“你也是读了圣贤书之人,莫不知《论语》中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道理?便是先圣孔丘也先后师从郯子、苌弘、师襄、老聃,可有后人言他犯了忌讳,不尊师重道?”
“俞老所言甚是,倒是小子着相了。”
黎修戎再次拱手施礼,毫不犹豫跪伏在地,一连三叩首。
“弟子黎修戎,拜见师傅。今日草率,准备不周,待得日后定为师傅补上那一杯拜师茶!”
俞老也不阻止,就那般笑眯眯的,坦然相受。
这是礼数,古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之地位,应当如此。
施礼完毕,俞老连忙弯腰扶起,看着那黎修戎越发欢喜,虽说相见不久,不过为人心性却是可见一斑,定非那等欺师灭祖的奸恶之徒,为人师者最怕如此,便是天纵奇才也尚不如一尊师重道的庸碌之徒。
众人见此事已尘埃落定,便也只能纷纷拱手上前祝贺,心下却是个自失落。
只是那般失落是因痛失英才,还是有感于黎修戎寻了个这般刚硬的后台,失了许多机会,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