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何惜凝视着卓御风,忽而道:“武观城与端阳城之间相隔也有上万里的路程了,你准备怎么去?”
“不对啊,荆兄弟,你不是应该先问我,沈忆情与高剑飞为什么要打起来?风雨楼与北齐残部又为何要展开正面冲突吗?”对于荆何惜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问话,卓御风的神情也不免显得有些惊讶。
虽然他的气质仍旧是如渊渟岳峙一般,可当石子落入水中的那一刻,再平静的湖面也会泛起些许涟漪。
这便是此时他内心的真实写照。
相比之下,荆何惜反倒逐渐恢复了沉稳,缓缓道:“我听说过沈忆情,她是风雨楼现任楼主,天赋异禀,声名在外,但我也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至于高剑飞,我虽然完全没有印象,可他既然姓高,与北齐国姓一致,那自然也是北齐的重要人物之一!北齐若要谋划复国,与大离王朝扶持的风雨楼起冲突,是一件在所难免的事情。既然这场腥风血雨迟早都会到来,我倒宁愿它在卓兄你的推波助澜下,提前进入天下人的视线当中。”
听到这里,卓御风看向荆何惜的目光充满了欣赏:“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时候,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荆何惜摇了摇头:“这可不像是什么褒义词。”
卓御风悠然道:“褒义词也好,贬义词也罢,都是为人而服务的。只要我愿意,褒词贬用,贬词褒用,都在一念之间。”
荆何惜很快道:“卓兄,你这话似乎另有所指。”
对此卓御风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急着解释。
瞧得此幕,荆何惜并没有选择追问,而是话锋一转,又提及了方才卓御风还没有回答的问题:“言归正传,你打算怎么去武观城?”
卓御风道:“还能怎么去?无非就是走的,坐的,飞的……这三个之中任选一样呗。”
荆何惜道:“按理说到了仙府境的层次,就可以御空飞行,只不过时间比较短暂,不能够长久维持下去。想要长时间飞行,要么乘坐飞行灵兽,要么达到星魂月宫这样的境界,便可以沟通天上星月之力,吸收入体,无惧能量的消耗。虽然卓兄你曾是仙道的顶级强者,但你当年修行的是旧仙道,而非新仙道,想要靠御空飞行的方式前往武观城,也是比较麻烦的。至于走路,那耗费的时间就更多了,以你的心性,显然不会考虑这种方式。尽管你应该是个不知疲倦的人……”
他忽然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因为他看得出对方已然有接过话茬的意思。
果不其然,卓御风很快道:“荆兄弟,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你对我的了解还真的是比旁人强出许多。对于这一点,我感到很是欣慰。再者,你三言两语就替我考虑到这么多因素,那么此刻我似乎只剩下一条路,也就是乘坐飞行灵兽赶往武观城?”
荆何惜思索道:“卓兄,你只用了一个似乎,而没有用肯定的语气,想来这条路,你是不会选择了。如此看来,你多半还有其他的法子。”
卓御风展颜笑道:“哈哈,还真的是被你给说中了!其实乘坐飞行灵兽,去往武观城到本身也算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仔细一想,我若现在就动用飞行灵兽,沿途免不了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盯上,那反倒会给我惹来不少麻烦。蚂蚁多了尚且都能对大象造成一定危害,即便我从没有把自己比作大象的习惯,也免不了未雨绸缪,好好考虑一番。”
荆何惜继而问道:“那你所谓更好的法子,究竟是指代什么?”
卓御风道:“空路不行,可以走陆路,陆路不行,可以走水路。水陆并进,也并非不可行。”
荆何惜心里逐渐明悟,接着却还是疑惑道:“你这是要把船只和车马都用上?你不是总喜欢把自己与世俗的人分离开来吗?怎么突然也有些江湖人的习惯?”
卓御风道:“谁说我喜欢把自己和世俗的人分离开来了?我只是把聪明人和愚笨的人划分在不同的区域而已。江湖纷纷扰扰,龙蛇混杂,虽有愚不可及的存在,但也有我欣赏的智囊。水陆并进,沿途看一些武观城不曾有的风景,难道不是一件趣事吗?”
荆何惜道:“这些人对你而言,难道不算是一种麻烦吗?”
卓御风道:“不麻烦,不麻烦,跟聪明人打交道是一件很省力气的事情。虽然天底下像你这样的人并不多,颠覆大离王朝这般关键的计划也要靠你来承担最为核心的一环,但旁敲侧击,声东击西始终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即便你不喜欢与他人结盟,我也不得不为你安排一些盟友。而这种人必须是朝廷没有控制住的,自然只能在江湖中找寻。我若不入江湖,替你走这一趟,反倒是让你自己去寻找,你怕是百般不情愿,一来二去,无疑会耽搁更多的时间。思来想去,这个苦差事,还是交给我桌某人去做吧。”
荆何惜再度摇了摇头:“你口口声声说这是一件苦差事,可我看你嘴角的笑容,都快控制不住了,你这个人还真是很奇怪。”
卓御风笑道:“奇奇怪怪,总比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看上去如一潭死水那样要好吧。其实人生原本就是很枯燥的,要靠自己去招惹一些花花草草,增添些稀奇古怪的色彩,才会变得有意思!荆兄弟,你说呢?”
荆何惜的脸色陡然一变,随即声音也变得更为低沉:“抱歉,迄今为止,我还没有经历过太多堪称快乐的日子。那样的时间不是没有,可是太过短暂,所以这个问题,我并不能很好地回答你。”
见对方一副回忆到伤心往事的样子,卓御风连忙清了清嗓子,转而道:“你倒是很诚实,那这个话题就暂时告一段落,还是跟你说正经事吧。这飞仙楼的宴会就在今天,不能免去,并且在中午之前,你要如约赶到。如果你错过了这场宴会,就算我不会说什么,那位姑娘也是会生气的。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放鸽子,可不是一个值得称赞的好习惯。”
荆何惜饱含深意地看了卓御风一眼,随后道:“我与她素未谋面,怎会知道她长什么模样?你总要告诉我一些关于她的相貌特征,或者干脆给我一张画像。”
卓御风耸了耸肩:“画像就不必了,因为她最近会带着面具行事,就算我给你她的画像,她始终不摘下面具,也不能印证画像的真假。”
荆何惜诧异道:“带着面具行事?为什么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卓御风道:“这是她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是我给予她的恩赐。过程解释起来比较麻烦,如果你实在想要知道,就遇见她之后自己问吧。对了,这个东西现在给你。”
话音稍落,卓御风就以堪称流光掠空的速度从怀中取出一物,在荆何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此物交到了他的手上。
后知后觉的荆何惜回神过后,本能地观察和掂量了一下这外表结晶化,触感又如冰块,却又没有散发冻人寒气的古怪之物,忍不住道:“触感冰冰凉凉的,但不像是什么冰雕,更不像是普通的冰晶,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卓御风笑道:“它的确不是冰雕,但称得上是冰晶。不过你的评价也没有错,因为它的价值比千年玄冰都还要珍稀许多,的确不能用普通二字来形容。此物唤作紫灵冰晶,是大离王朝境内都很少见的一种宝物,正是因为它的数量太过稀少,堪称凤毛麟角,所以哪怕只是取一丁点儿,投入到市面上,都可以代替绝大多数的货币进行交易!”
闻言,荆何惜却为之一怔,那表情状态完全不像是拿到了某种宝物,倒像是拿到了一块鸡肋。
踌躇片刻,他看着卓御风的眼神愈加深沉,忽而出声问道:“代替货币进行交易?你的意思是让我拿着这个东西去飞仙楼吃饭结账?”
卓御风道:“那倒不是,既然是我通知人宴请你,就没有让你破费的道理,只不过是让你把此物当作身份地位的象征。其实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贵宾卡,对……贵宾卡……这样说你会明白吧?”
“贵宾卡?”
荆何惜的语气之中充满惊诧,显然,他不能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
话又说回来,即便他此时能够理解这三个字的含义,表情应该也不至于有多么自然。
因为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在生意场上闲逛的人,那些坊市之中,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
甚至于以往那些日子,他的状态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不是在拔刀,就是在准备拔刀的路上!
……
见荆何惜似乎真的不能明白自己这个比喻,卓御风突然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清脆的碰撞声响之后,他的手掌缓缓从额前移开,道:“这东西跟我之前交给你的魔兵锁魂一样,也是可以随着心念而变换的,就算你不想把它变成贵宾卡,随便把它变成什么扳指玉佩,或者其他挂饰之类的也是可以的,同样可以作为象征身份地位的宝物!况且,只要你把这东西拿出来,给那些市侩的人一看,他们立刻就知道你非同一般,背后有高人罩着!虽然他们多半不会联想到这个高人就是我,但也足够你在端阳这个地方横行无忌了。”
荆何惜的神色依旧怪异:“横行无忌?卓兄,你这话说的我像是什么坏人一样……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爱好吃喝玩乐的纨绔,说到飞仙楼的宴会,其实按照我的方式理解,也是能免则免的,只是你自己非要宴请我……”
这次仅仅听到一半,卓御风就忍不住道:“好了好了,荆兄弟,谦虚的话适当地说几句就可以了,再这么说下去,我可就要认为你不识好歹了。”
见卓御风的态度如此坚定,荆何惜这才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随后继续观察起手中的紫灵冰晶,打算研究一下此物究竟有何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