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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时间杂乱无章的桌子,猛然间伸出锃亮锃亮的爪子,锋利的爪子一瞬间深入了桌子内,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立刻干净的桌子上立刻多了---十条杠杠,或者说是猫爪子印。

猛然间,我抬起头眯起眼来,推开门的小男孩忽然一呆,他身旁光风月霁的男子银白色的眼眸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两个人都呆呆的看着我,许久,小男孩才开口。

“饕…餮,你在干嘛?”

我动了动耳朵,挪出爪子来,秀了秀,自己的爪子,才哼了一声,懒懒的开口,“磨爪子…”

一瞬间黑发的小男孩似乎稍微呆了一下,然后才猛然间抬起头来瞅向身侧的人,清冷如莲的男子忽然间能勾起嘴角,却未开口,略显薄幸的眼扫了我一眼,嘴角却缓缓勾起了一丝笑容,却在我说起下一句话的时候完全僵住。

“我觉得还是没有磨爪子板好用…”我很严肃很严肃的开口,木头太硬了,磨的我爪子都有点疼了。

【这是报复,□□裸小女人的报复!】

在白圭宫里日子过得很快,与其说是时光如水不如说是因为无所事事而每天混吃等死,无聊的在宫里闲逛,无聊到一定境界的时候就去扑小鸟,扑累了,再无聊,就只能绕着圈追尾巴了。

我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囧到一个境地了。

追着尾巴绕着圈子跑来跑去的,不远处凉亭里的仙君似乎还在和泰麒说着什么,声音不大不小,轻柔而和煦,耳尖微动,忽然看到不远处翠色的草丛间有一只蝴蝶飞过,猛然间弯下腰来,尾巴高高的翘起,刚想往前,却忽然听到凉亭里传来了仙君的声音,清冷如玉,并不高扬,或者说稍微的有些柔和,“饕餮过来。”

夹着尾巴无聊的跑到对方的面前,一身白色宫装的男子淡淡的扫了我一眼,我怏怏的看着他,顺便扫了眼神色似乎有些紧张的泰麒,稍微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听说你的力量大为削减。”对方的语气极淡,似乎拿起手边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杯内腾起的雾气似乎渐染了对方银白色的眼眸,“是因为泰麒的病吗?还是另有原因?”

对于对方无聊的八卦程度啧了一下,我懒懒的盯着他,然后就想离开。

“饕餮。”对方的声音依旧不大却多了一份威严,“你要知道保护好泰麒是你唯一的使命。”对于对方的话不可置否,懒懒的扫了对方一眼,却猛然间感觉到身后的毛一瞬间耸立起来,猛然间退后了几步,才冷冷的瞪着那个坐在那里面不改色却散发出惊人气势的男子。

“保护好台甫…是你现在存在的唯一理由。”

被对方的杀气惊到本能的弯起身子,呲出牙来,看到对方淡如浮云的笑容,却猛然间眼眸一沉,在下一秒立刻融入黑暗的阴影中。

呆了片刻,我才缓缓的开口,‘知道我现在想说什么吗?’

【什么什么?】弓灵八卦兮兮的开口,【我不是妖魔是吗?还是…我也有自己的理想之类?】

忧郁而淡淡的抬起头,我淡淡的开口,‘我呸!’

一瞬间,弓灵仿佛被人卡住脖子一般,很纠结很痛苦的嗯了长长的一声,然后才絮絮叨叨的开口。

【傲娇了,绝对傲娇了】

陪伴泰麒的日子很好过,由于上次和汕子的不合,但凡她看到我靠近泰麒就对我横眉冷对,充分体现出你离我们远点别靠近泰麒这样的信息来,至于那个极端厌恶妖魔并且严令告诫我不要逾越的仙君大人,更是让我敬而远之,能躲就躲。

我的好感快濒临负值了,比起好感来说,理智还是更为重要的。

这位母爱的有些过头的女怪,让我稍稍有些无奈,但凡靠近泰麒的任何人都会被她在阴影中狠狠地盯着,真的有些神经质。

有一次忍不住了跑去和弓灵抱怨,说此女怪沟通起来有点困难,我只不过想要晚餐再加一碗银耳莲子汤,居然被她用看妖怪的表情看了半天,看着她锐利的指甲,如果不是我躲得快,估计就要被她撕开验明正身了。

【你建议她去看心理医生吧…】

弓灵很不负责任的开口。

【顺便,记得把自己也挂上一个号…你妈的雪莲银耳汤…】

人活得太久终归是会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幻想的,比如说眼前这个坐在台阶上,饮酒望月的男子,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本身便是夜行性动物的我在夜里贼精神贼精神的,晚上出来刨食,结果才在对方的寝宫门口遇到了这个人…一瞬间,我连掉头回去的心都有了…

银白色的眼眸似乎带了些淡淡的醉意,银色的华服披散在青石的地板之上,台阶上都铺满了对方灿若白银的长发。浅浅的扫过我,对方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我甩着尾巴刚想走过去,却忽然听到对方缓缓的开口。“曾经的我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员…不,在我还不是官员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望着天空的。”

“月亮真的很美,也只有月亮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照耀在每一个土地上,戴国本身便贫弱,若是王道衰微,民众的生活可想而知。”

我饿的厉害,当我饿的厉害的时候,管你伤春感秋的,再加上我和对方的关系也不算太好,先填饱肚子在说,甩着尾巴就像从这个没事闲的倒苦水的人眼前走过,却忽然间嘶了一声。

恶狠狠地回过头来,才看到对方攥着我的尾巴,我华丽的毛毛,我无敌的尾巴,我瞪着他,“放开。”

对方似乎全然不顾的样子,继续说道,“七岁那一年,我的家人被妖魔全部吞掉。”

一瞬间,我忽然怔住了。

被对方过于淡漠的语气震慑,那是一种仿佛看透了尘世,却又心有不甘的感觉。

“是妖魔干的。”

“那时候我想不恨妖魔的,却发现不太可能,虽然有人说过恨罪不恨人。”浅浅的饮了口水酒,对方的眼眸内的雾气更重,“但是那又怎么可能?”

“三百年后,我成仙…”那种仿佛是陈述一般的风格,让我大大的震撼了一把,这才是仙呀,我当神的那十几年都去煮白菜了吧,这种看透尘世的气度,真是我完全不能及的呀。

“然后,辅佐每一个王,兢兢业业,却总是在王道衰微的时候看到妖魔吞噬过人类的惨状。”尾巴疼得厉害,我崩溃的看着我华丽无敌的大尾巴被对方攥在手里,耳尖抖动的厉害,圆滚滚的大眼瞪着眼前这个不知道收敛的人。

“喂…在你感伤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稍微松开您的手,我的尾巴快断了…”我瞪着他,结果对方似乎醉的很严重。

“我真的讨厌妖魔,尤其是吃人的妖魔。”似乎银白色的眼眸内缓缓的落下了两行清泪,我不知道他在我这个妖魔的面前说讨厌妖魔算什么,估计也许只是想找个人好好说话而已,他拿起我的尾巴开始往脸上蹭。

喂喂…

他的声音仿佛从远方传来,“我真的很恨妖魔,更恨那些让王道衰微的王。”

尾巴,我的尾巴…我快泪奔了…

“对不起,小家伙…之前那么对你,一定很讨厌我吧…”

愣住的瞬间,是真的没有想要眼前的男子会向我道歉,呆滞的瞬间,才看到对方泪痕不减,俊美的容颜上落寞浮现,看透尘世的仙人却依旧对尘世恋恋不舍,忽然间呆住了,看着对方手一松,酒壶从台阶上滚落而下,浓郁的酒香洒满地面,银白色的男子靠在台阶上浅浅的入眠了。

虽然以前的确不太喜欢他,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

起码在敢作敢当的份上他很厉害,凑上前去,叼起对方的外套为他披在身上,然后转过身刚想走,却猛然间石化住了,猛然间回头,呲牙张开口,“我的尾巴!”

又过了几日

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我甩了甩尾巴,咋凉亭里打着盹,忽然间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人坐在我的身侧,微微支起一只眼来,才看到了那个清雅的男子拿起一只玉笛缓缓的吹奏起来。

支起耳朵听了很久,柔和到极致的声音似乎与眼前这个清冷的男子有些极为的不符合,忽然间笛声一断,才抬起脑袋,才看到对方那双银色的眼眸淡淡的看向我。

“没想到妖魔也能听懂人的奏乐。”

“喂…”我略微有些阴郁的看了他一眼,“不要妖魔妖魔的叫…我也有名字,只可惜不想告诉你。”

似乎猛然间被我的说法逗乐了,我看着这个笑着开口。“你很讨厌我?”

飘渺如仙的男子似乎有些感兴趣的看着我,然后才笑着开口,“也对,一直把你当做妖魔来看,的确…只不过…”他似乎也有些想不通的开口,“难不成让我把你当成人来看?”

银色的眼眸稍微沾染了一点点的暖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妖魔…几乎让我觉得看到了一个人…”

“只可惜,妖魔终归是妖魔…”

“喂…”虽然不反感帅哥自说自话,虽然知道他是因为家庭的缘故才会对妖魔异常的反感,但是对方的说话内容也太让人不爽,他让我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希腊诸神看人类的样子,就一如他的口吻。

“虽然我是妖魔,但是是一个有着少女心的美少女妖魔…谢谢合作。”忍受不住他的语言攻击,我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对方似乎稍微的怔了一下,然后才伸出手来,迟疑了片刻,忽然间把手放在我的头上摸了

“你换个软点的桌子我就考虑一下…”我伸出爪子来,锃亮锃亮的爪子在日光下伴随着我的牙齿反射着森白森白的寒光。

对方的笑意渐浓…

“好。”似乎有什么东西亲亲的点了一下我的额头,才发现是对方手里的笛子,他弯起眼来,“相对的,你也要好好地给我听我的笛子…”

“我…不去了…”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点,无聊的时候又多了一个事情,跑去听笛子,美名其曰增加妖魔的文化水平和艺术修养。

无聊的甩着尾巴,看着那个坐在不远处吹着笛子的偏偏美男子,笛声渐起渐落,余音袅袅,终于停在最后一个音符,男子才淡淡的扫向我,“饕餮,我的笛声真的让你这么睡觉吗?看来,我以后也可以考虑去驯服妖魔了,用笛声。”

我懒得理他,才听到对方略带玩味的声音,“饕餮,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妖魔…”

“几乎和人等同的个性,懒散而淡漠的性情,对麒麟过少的关怀,虽然一度我认为是妖魔淡漠的本性,如今却发现不尽然。”

“饕餮…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你不是妖魔,或许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呢。”

那一句话,让我已经有些冰冷的心越发的沉重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或许在别人眼里我只是一只有些聪明的妖魔而已,以前对他的不满,似乎也在慢慢的消散,毕竟对于妖魔抱有厌恶的不止他一个,但是能够改正的却寥寥无几。

终究是不可能的事情,人与人尚且不能交心…更何况是吃人的妖魔呢。

不是我过度的悲观,只是理智尚存。

在心还未最痛的时候收起来,比起碎裂成千万片,真的好上许多。

“饕餮…”忽然间听到了对方有些淡雅的声音,“很抱歉以前那么说你,如果…”对方最后的声音过于的微小,以至于我什么都没听到。

最后才看到那个男子缓缓的开口,“如果我说我当你是个人,那定然是骗你的,但是如果有一日,我说我当你是我的朋友,那定然是真的。”若流云一般浅淡的双眸淡淡的扫过我,男子似乎淡淡的开口,却不让人不觉的有半分的虚伪。

人接受起奇异的事物都需要时间,哪怕是以前的我遇到一只妖魔,也不会开开心心大大咧咧和他说我当你是人哟,我真的相信你哟。

那是笑话…

忽然间,觉得饕餮的身份并不在那么让人厌恶了,或许仅仅是眼前这个男子一句话,或许是因为…许久没有人会对我说出,我想当你是朋友这样的话了。

无论在冥府还是在森林里,他们看到的都是另一个人…

另一种姿态…

“吃豆沙包的妖魔…喜欢水煮鱼晒太阳的妖魔…”对方似乎轻笑了一下,我忍不住扭头,不要看我吃素就搞歧视呀,他似乎淡淡的笑了笑,“我觉得…你是一个最让我不讨厌的妖魔了。”“所以…给我时间吧,我第一次觉得也许有个妖魔朋友也不错…”

我瞪了他一眼,才直勾勾的盯着对方桌子上的桂花糕。

心底稍微有些暖,也许是因为我寂寞了太久,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人不再那么讨厌,也许可以试着期待,期待着人也能接受妖魔样子的我的一日。

第一次让感情凌驾于理智之上,似乎滋味并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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