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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犽,我还有五分钟就到了,你们乖乖地等我,别乱跑噢!”我打断奇犽的话,先下手为强道。

“你这个白痴女人,给我去死吧!”

我把手机拿离耳边,西索大大在沙发上坐下,长腿跷起,我赶紧挪到另一张椅子上。

“喂,你有没有在听啊?”

“你叫破嗓子骂我的时候没在听。”

我笑眯眯地道,看到西索大大朝我勾勾手指。切,你以为我是猫还是狗啊!一边这么想,一边乖乖挪回沙发上。

手机里一阵沉寂,只听到沉重压抑的喘气声,好一会儿才又是奇犽的声音:

“早哲也来了,你快点过来吧!”

“早哲来了,那我要抓紧点了,好了,待会儿见。”

我挂了电话,对上西索大大含笑的灰色眼眸。

“小梵梵真的很有人缘呢~♥”

“还好啦,‘出门靠朋友’嘛,像我这么没用的人,要是连朋友也没得靠的话,恐怕真的没法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当然了,对于西索大大这样的强人,是完全没有这种顾虑的。”我笑着又加上一句。

“小梵梵是在讽刺我吗~◆”

西索大大眼神一凛,我像被针刺到一般赶紧跳起来。

“没有的事!西索大大想太多了,我怎么敢呢!刚才的电话西索大大也听到了,我要去和小杰他们碰头,暂时失陪了。”

我边说边在房里跳来跳去理东西,往包包里塞糖果时终于忍不住道:

“西索大大,再有几天你的那两颗小果实就升到二百层了,作为前辈不去打个招呼吗?”

“小梵梵又知道什么了~◆”

“没什么,想到就提一下。其实我也知道就算我不说,西索大大也一定会去的,难得有值得培养的果实,在没有采摘享受之前怎么可以让别人破坏掉呢?”

“小梵梵很了解我呢~♥所以才会这么大胆,是吗~♠”

“当然了,我说过我可是很怕轻于鸿毛的死法的。”

“别忘了我们约好的事喔~♠”

走到门口的我听到西索大大的这声提醒,不由回过头对他扮了个鬼脸。

“晚安吻,是吧?我当然不会忘的,只要西索大大真的能吻到!”

说完,我立刻蹿到门外,快速开溜。

与小杰他们会合,再次看到一幕朋友内斗的精彩好戏,看得我心情大为愉快,之前的恼怒和郁闷顿时一扫而空,果然,幸福还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才来得舒爽。我拖了尽可能长的时间才心平气和地告诉小杰和奇犽我还是得住回打工的地方,原因嘛,是因为老板让我帮她看店(原谅我,葛瑞嘉夫人)。

对这个消息,奇犽难得没有表现出一贯的幸灾乐祸的情绪,反而站在劳工这一方痛斥资本家的剥削行为(再次原谅我,葛瑞嘉夫人),就连小杰也一反常态地劝我放弃这份工作,另找一家。我只用一句话不到十个字就让他们哑火了:你们以后还想吃糖吗?

虽然通过这种方法我成功达成了目的,但也很不是滋味地发现在小杰和奇犽这两个家伙的心中,我竟还比不上几样甜食。失败!

再一次被可悲地赶回套房,西索大大又不知跑哪儿去了,正中我下怀。我躺在床上给亚卢嘉打电话,原本只是想表达一下我作为长辈的关怀之情,没想到说着说着我就失控地抱怨起下午的事。亚卢嘉只是静静地听着,并不出言打断,我也就顺势狠狠地倒了一通苦水,然后心满意足地挂上电话,换睡衣睡觉。

什么?西索大大夜袭?他爱来就来呗,只要别吵醒我不就好了。

仍然是在底楼大厅和亚卢嘉碰头,去甜品店的路上在那家快餐店用早点。虽然考虑到在葛瑞嘉夫人说了那样的话之后,还把亚卢嘉带到她店里未免欠妥,但我又不知要如何开口跟亚卢嘉说。让她陪我到甜品店我已很觉有愧于她,更不要说不让她跟了。

“老师有什么烦心事吗?”一直沉默着的亚卢嘉突然开口问道。

我摸摸脸。多诚实的面皮啊,我果然有做女猪的资格。

“是有点烦心事,不过就在刚刚的几秒钟内我做了决定,所以心事也就成过去式了。”我笑道。

亚卢嘉没有再说什么。到了甜品店,例行的互道早安之后,我换上围裙开始扫扫抹抹,然后又跑到作坊里跟葛瑞嘉夫人打招呼。

“真是对不起,葛瑞嘉夫人,又给你添麻烦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让她上哪儿去。”

“我是没关系啦,只要小梵觉得没事就行。”

葛瑞嘉夫人仍是一副好脾气地道,这也让我更加愧疚。

踌躇了一下,我还是道:“我觉得亚卢嘉是懂得分寸的孩子,而且我们也约好了,她一定不会给店里惹麻烦的。”

葛瑞嘉夫人笑了笑:“那就行了,我相信小梵的眼光。”

“谢谢你,葛瑞嘉夫人,我去前面看店了。”

来到店堂里,我又晃来晃去地打发了一点时间,然后在收银台后坐下,和亚卢嘉大眼对起小眼来。很快我就觉出这不是个好主意,我想到了我为人师的身份,又想到女猪穿越后必做的N件事,我决定给亚卢嘉讲故事。

想到故事,第一个跳出我脑海的就是《白雪公主》,不要问我为什么是它,也许是昨天傍晚的事件给我的印象太深。开讲之后不久,我便意识到我的讲故事水平实在够糟,做不到声情并茂引人入胜倒也罢了,最糟的是就连这样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我还能颠三倒四,好几次因为忘讲一段而不得不跳回去。好在亚卢嘉的基因不错,修养更佳,安安静静地听完我的故事,没有给我扔臭鸡蛋或是砖头什么的。

“亚卢嘉,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我要收“作业”了。

“很蠢。”亚卢嘉想也没想便回答。

呃,其实基本我也觉得这个故事挺蠢的,当然我不能这么说,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口水讲一个连我自己都认为是挺蠢的故事岂不是显得我更蠢?

“其实结尾还是不错的,我指的是白雪公主报复她后妈那一段,难道不是很有启发意义,值得我们借鉴学习?折磨仇人可要比一刀杀掉仇人更令人心情舒爽!”

紧接着便是一大段我个人非常引以为傲的报仇理论,我正说得唾沫四溅得意非凡忘乎所以,不小心看到亚卢嘉清澈的大眼,突然清醒过来,呃,我这好像有带坏小孩的嫌疑喔!我尴尬地不知说什么时,亚卢嘉轻轻地叫了一声:

“老师——”

“什、什么?”

“有客人上门了。”

我扭头,褐发男子正靠在门边,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我不由大窘。

“你、你好,那个,欢迎光临。不好意思,没有听到你进来。”

“没关系,看你们聊得正开心,我也不好打扰。”

“你真是太好了。顺便问一句,我们刚刚的谈话你都有听到吗?”

“只有最后一点。真是抱歉,没有经过允许就听了你们的话,不过真的是很特别的观点呢!”说到最后,男子忍不住笑了。

我大窘的平方。清清嗓子,我努力装作我刚好患了失忆症不记得刚才那段对话,平静镇定地道:

“这位先生,你来的间隔好像越来越短了,不过迄今为止你还是本店唯一的客人。”

“那真是我的荣幸,这当然也是我口风紧的缘故,要是我对别人透露葛瑞嘉夫人在这开了一家甜品店,哪怕是一个人,不出几天这里一定会被慕名而来的人挤垮的。还有,我叫雷利•罗利尔斯,认识我的人都叫我雷利。”

雷利•罗利尔斯?我在心中默念一遍,然后微笑道:

“我叫纪梵菲,一般大家都叫我‘小梵’。”

“小梵,是吗?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彼此的名字了,是不是代表我们的关系又亲近了一点?”

“是啊,不过想要打折的话还不是不行噢!”

雷利一愣,随即笑起来。

“不打折也行,只要让我多买一点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歪着头,装出思考的模样。

“你都这样说了,我要是再拒绝的话好像有点不近人情。嗯——好吧,就允许你多买一样好了。”

我故作大方地道,说完,我也禁不住笑起来。

雷利挑好甜品算完账,我们又聊了几句,他便离开了,临走前他郑重其事地说明天还会再来的。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外,我开始期待明天。

中午时,谢绝了葛瑞嘉夫人一起进餐的邀请,我带着亚卢嘉出去觅食,结果在附近转了一大圈,都没有看到一家餐馆,我看看亚卢嘉。

“怎么办?”

亚卢嘉想了想,回道:“去昨天的那家面馆吧。”

“好是好,只是——”我搔搔脸颊,为难地道,“你还记得怎么走吗?”

亚卢嘉看了我一眼,伸出小手一指。

“那边。”

在亚卢嘉小朋友的带领下,我们找到昨天的那家面馆。回想起来昨天中午绕了一大圈路还能回到甜品店似乎也是亚卢嘉的功劳,由此看来她的方向感比我好了不止一倍,这么说只要带着她,那些开在横向街道上的或是离天空竞技场更远一些的商店,我都可以去逛了?嘻嘻嘻~趁着亚卢嘉吃面,我开始拟订逛街计划表。

付完账(这次不是我付的),我告诉亚卢嘉快固然好,但慢也是人生的一部分,不可舍弃,于是我们便慢慢悠悠地往回走。走到半路,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一声惊叫,我第一条件反射是去看亚卢嘉,却看了个空。我一惊,正要慌乱地去找她,一团黑影从天而降,扑通一声倒在我前面二三米处的路上。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男人,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还有没有啊?要掉的话再掉个帅哥下来吧!

“老师。”

听到亚卢嘉的声音,我忙收敛心神和脑中那些不该有的幻想,摆出严肃的表情。

“他是?”

“他在跟踪我们。”

“不是吧?昨天有人跟踪,今天又有人,啥时候咱们俩的行情变得这么好了!”

明显顿了一顿,亚卢嘉才开口:“老师,他就是昨天跟着我们的那个人。”

“是吗?!”

我走近一步。那个男人这一跤看来摔得不轻,这时还趴在地上没缓过神来。我趁机将他认认真真地从头到脚观察打量一番,得出结论:

“他肯定是洗过澡,梳过头,刮过胡子,换过衣服,所以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人。”

我这可真没说错。我虽然不大记得昨天那个男子的长相,但也还记得他邋塌的衣着、乱七八糟的胡子和鸟窝似的头发;现在狼狈趴在地上的男子虽然衣着打扮朴素得近乎寒酸,却是干干净净,至少看得出容貌如何。

“嗯,这人虽然离我心目中的帅哥标准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看起来倒也不像是坏人。亚卢嘉,你说他干吗要跟踪我们?我们看起来就是一没钱二色的样子。”

“老师要我来问他吗?”

我沉吟了一下。揍敌客家既然有受拷问的训练项目,想必也该精于拷问别人,不过看看这个男人苍白的脸色和干瘪瘦削的身材,不由不让人担心还没问出什么,就先嗝屁了。

“还是我来问吧,我要是问不出再换你上。”

我蹲下来,从包里摸出支笔戳戳男人的面颊。

“喂喂喂,这位先生,还活着吗?没到睡觉的时候呢,快醒醒。”

男人□□一声,睁开眼,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那双不大的眼中就冒出狂热的光芒,吓得我赶紧站起往后退,亚卢嘉则立刻上前将她小小的身体挡在我身前。

“你、你别怕,我没有恶意,真的!”

那就麻烦你不要做出这种可疑的举动,好不!

“要是没恶意的话,从昨天跟我们到今天又是为什么?不要告诉我你是看到我们俩个弱(?)女子在这里行走很不安全,所以发扬骑士风格暗中跟着保护我们?”

男人竟然完全没有听出我话中那么明显的讽刺意味,傻愣愣地道:“不会,这附近街区的治安还是很好的,你们在这里行走完全不用担心。”

我双手抱胸:“好,那你倒是说说你的意图所在?”

男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在脸上堆出明显是讨好的笑容。

“我叫奈斯,我是一个画家。”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何以一天之隔他的形象能有天和地的差别,不是说截稿日前的漫画家都跟鬼一样。我的戒备心稍去一些,点个头,候下文。

“昨天中午在面馆看到小姐,我就觉得小姐异于常人,一下子激发我的灵感,情不自禁就一路跟着小姐——那个,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

“我想请小姐做我的模特儿。”

“模特儿?就是那种坐在椅子上,让你照着画的模特儿?”

自称为奈斯的男人猛点头,眼中闪着希望兼恳求的光芒。

“不干!”

光芒一下子熄灭了,奈斯一着急结巴起来。

“为、为什么?我、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冒昧,不过我是真心诚意的,拜托你了!”

“为什么?因为你这话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什么特别?以我这种扔到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回来的长相也能成为画的主题的话,岂不是随便到大街上抓一个来都可以当你的模特儿?何必巴巴地来求我?告诉你,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骗局我可是看得多了,把我当成冤大头绝对是你的失误!亚卢嘉,不用理他,我们走吧!”

见我们要走,奈斯着了慌,拦在我们面前着急地道:

“等一下,请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骗你!的确,小姐的长相是称不上突出,但是你身上有一种特质,是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的,我——我不会描述这种特质,但是我相信有眼睛的人一定都会注意到。要是不信,你可以问一下旁边的这位小小姐。”

我皱着眉,看向亚卢嘉。

“亚卢嘉,你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吗?”

出乎我意料,亚卢嘉竟然点头了。

“老师,他说的没错。”

我狐疑地看看两人,还是摇摇头。

“就算这样,我也不干,模特儿什么的总是让人联想到不好的方面。”

奈斯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突然扑通一下向我跪下,我吓了一跳,忙往旁边跳开。

“哇,这位先生,啊不,这位大叔,有什么事你可以好好说,跪什么呢!‘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样会让我折寿的!”

奈斯坚定地摇摇头:“我这人一向笨嘴拙舌,不会说话——拜托你,请你一定要当我的模特儿,让我为你画幅画,只要你答应我,我什么事都愿为你做!”

我迟疑着:“画这样一幅画真的这么重要吗?”

“是的。”奈斯认真地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梦想着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画出即使经过无数个世纪也不会失色的作品。为了这个梦想我一直在努力,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在画上,我吃了很多苦,经受了很多的挫折,我都咬牙承受过来了。可当我好不容易把画技磨练得几近完美时,我却仍然画不出那样的作品。我知道我还缺少什么,一个灵感,一个主题,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也一直没有找到。直到昨天我在面馆里见到小姐你——我知道你就是那个主题,只要能将你画到我的画中,我的梦想就能实现了。求你了,请答应我这个请求吧!”

我看着奈斯追求梦想而闪亮的双眼,讪讪然地道:

“可是,我还要打工,而且我在这里待的地时间也不会很长——”

“没关系的,只要几天就可以了!我虽然没有很多钱,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全都给你。”

“拜托,你看我是那种拜金的人吗!大叔,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奈斯愣了愣,我叹口气:“我的意思是我答应你了。”

“真的吗?太好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太谢谢了!”

奈斯激动得语无伦次,好一会儿才想到从地上站起来。

“我下午还要打工,可不可以等我打工结束?”

“没问题,没问题!”

“我打工的地方叫‘葛瑞嘉夫人的甜品店’,就在——”

我停下看了亚卢嘉一眼,亚卢嘉聪明得立刻领会了我的意思。

“往这个方向,走两个街区,右转,小巷的尽头就是。”亚卢嘉清楚无误地指明方向。

“没错。打工大概是在三点半结束,你可以那时来找我们。”

奈斯想了想,吞吞吐吐地道:“那个,我可不可以现在就跟你们一起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下午我也没有别的事——我可以在店外等你们,不会妨碍你们的。”

“随你的便吧,只要别妨碍到我们做生意就成。”

“不会的,不会的。”

我和亚卢嘉往甜品店走去,奈斯颇为识相地隔着一段距离跟在后头,亚卢嘉问道:

“老师,你真的要给那个人当模特儿吗?还没有完全了解他的底细。”

“我也不太想啦,可你看那人刚刚的样子,不答应不行啊!”

“如果是个陷阱呢?”

“那也只好闭上眼往下跳啊!我现在不答应他的话,以后想起来我也许会为此愧疚的,与其要一辈子良心不安,那还不如现在赌一赌。其实这世上大部分的事都很简单,只是我们把它想复杂了。再想想这人要骗我干什么呢?我一没钱二没貌的,动机不足啊!”

亚卢嘉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进甜品店之前,我再次对奈斯重申他只可以等在离店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不要妨碍我们做生意,不要吓走我们的顾客,等等。我说一句奈斯就点一次头,估计我叫他去抢银行,他大概也会点头应承下来的。

见到葛瑞嘉夫人,我把这桩事当成趣闻告诉她,没想到葛瑞嘉夫人似乎也不太赞成我去,怕对方会对我不利,令我着实有些啼笑皆非。不过我还是感谢了夫人的关心,并重申了一下我的无犯罪动机论,葛瑞嘉夫人对此的反应竟和亚卢嘉差不多。

整个下午只有两个小孩进过店,但一问价钱都失望不满地离开了。我仔细地研究了一下价目表,参考了这两天亚卢嘉早中餐花掉的费用,得出即使不算上那条备注条款,这里的糖果也不是普通的贵,这让我很心虚了一把,我从这里拿走孝顺给小杰和奇犽的可都是钱啊!

三点钟,我向葛瑞嘉夫人打了声招呼,得以提前离开。一直走到大马路都没有看到那个奇怪画家的身影,这家伙该不会在那样求了我之后放我鸽子吧!

“在那里。”

我顺着亚卢嘉指的方向望去,才看到在路边垃圾箱后藏着的人,看来他小时候一定是玩捉迷藏的高手。我慢腾腾地走过去,弯下身问道:

“大叔,你躲在这干吗?”

奈斯抬起头对我傻笑道:“我怕影响你们做生意——”

你咋不怕人家把你当成疯子抓起来!

“我打工结束了,可以走了!”

“太好了,跟我来,我的画室在这边。”奈斯一跃而起。

我转向亚卢嘉:“你要跟我去吗?”

亚卢嘉点头。

“那就走吧。”

奈斯在前头引路,带着我们在这片居民区里穿街走巷,来到一幢三层楼高的灰石楼房;沿着昏暗的石头楼梯爬到顶楼,打开一把大大的挂锁,就来到他所说的画室了。

在普通人眼里这间所谓的画室应该算是蛮大的了,但就我和亚卢嘉看来却只能归为狭小一类,更何况房间的角落里堆满了完成或未完成的画作、画布、颜料和其它相关用具,占去了相当大一部分的空间,就更显得逼仄狭窄了。

亚卢嘉突然抬起手,用衣袖遮住口鼻。

“怎么了?”

“味道——好难闻。”

我用力吸口气:“有吗?我怎么没闻到。”

奈斯却明白过来,忙走到房间另一头把窗打开。

“小小姐说的是颜料的味道吧,我闻习惯了。”

奈斯和亚卢嘉看向我,我无辜地眨眨眼,咳嗽两声,吸吸鼻子。

“我感冒了。”

“小姐怎么不早说?快点坐下来,要不要喝水?药呢?小姐有带药吗?要不我去买?”

奈斯手忙脚乱地道,真的要给我倒水买药,我忙拦住他。

“不用,咱们还是抓紧点时间吧。”

“真的什么都不需要吗?”

“说了不用,早点开始也好早点结束。我该站在哪呢?”

奈斯想了想,搬了一把靠背椅放到窗下,又退后几步,眯起眼看了看,点点头,对我道:

“小姐,请你坐这里。”

“小梵,以后叫我小梵就好了,既然要相处一段时间,就不要叫得这么客气了。”我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我要摆什么姿势好呢?还有表情呢?”

“自然一点就好了。”

“自然啊!”我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终于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这样行吗?”

奈斯支起画架,抬头看看我,笑道:“可以。”

他收敛笑容,表情严肃地盯着我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锐利,像一把解剖刀一般。就像打针缝针时不盯着针看既是一种自然保护,也是对医生护士的尊重一样,我把视线转往别处,反正他也没叫我坐着别动,我便一会儿看看屋内的陈设,一会儿望望窗外的风景。如此这般有十多分钟,无聊得我甚至恶毒地猜想他其实并不会画在拖延时间,才终于听到铅笔在画布上划动的沙沙声。奈斯不时画两笔停下来看我一眼,再继续。

“亚卢嘉,你要是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到外面转一圈。”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地道。

亚卢嘉摇摇头:“我陪你。”

呜呜呜,真是好孩子!我这人怎么这么有眼光呢,要么不收,要收就收亚卢嘉这样又贴心又听话又可爱的好学生。我一边感动地唏嘘不已一边开始翻背包。糖果、游戏机、扑克牌三样被我摊在手上,示意亚卢嘉来选。亚卢嘉拿了扑克牌,对糖果不屑一顾;我拿了游戏机,对糖果爱莫能助地看一眼,塞回包里。

太阳公公快回家前,奈斯才开恩道:

“好了,今天就先这样吧。”

我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么长时间坐着不动还真是难受。

“全都画好了吗?”

“还没有,只是打了个轮廓。”奈斯笑着说道,显然心情非常好。

“这样啊,那还是等全部画完再给我看吧。”我收好东西。“明天还要来吗?”

“如果不是太麻烦的话。”

“那我还是来吧,既然做了,当然要做得有始有终。亚卢嘉,你还记得从甜品店到这里的路线吗?”

“记得。”

“那好,明天差不多还是这个时间我们会过来,大叔,你就不用来接我们了,你看怎么样?”

“当然可以!”

“那就明天见。”

奈斯一直将我们送到楼下,在我重复了至少两次不需要他再送下去之后才不舍地目送我们离开。亚卢嘉顺利地将我们带回原来的路线,经过那家餐厅时,我突然想起明天她的午饭还没有着落,跟着我以来似乎都是我在麻烦她的样子,我还没有为她做过什么,那么也许在午饭上我该为她多考虑一下——还是先进去问一下价钱吧。

餐厅里的顾客依旧不多,我看了一遍没有找到上次赠卡的那个男人的身影,只好随便找了个离我最近的女服务员问道:

“不好意思,我想问件事。”

暂时没有反应,自然。我利用这个空当笃笃定定地从钱包里掏出那张别致的VIP卡。没想到这块木牌不仅是VIP卡,还具有招魂的作用,一把它亮出来,那位看起来成熟高雅的女服务员一下子从呆愣中回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地失控叫道:

“这——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有人给的。我不知道那人的名字,不过他穿的是西服,年纪也比较大,看起来像是经理。”

“是店长。”服务员吸了一口气道。

我点头,怪不得。

“我想问一下凭这张卡在这里消费可以打几折?”

女服务员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我,看得我寒毛直竖。

“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吗?”

“你不知道?”

摇头,摆出虚心请教的表情。

女服务员又深吸了口气,郑重其事地道:“凭这张卡在餐厅的任何分店用餐,不论消费多少都是免费的。”

“上亿也可以吗?”

“几百亿几千亿都可以,无论金额多少都是免费的。”女服务员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自豪。

我就知道这张卡没那么简单,VIP?恐怕是VIP的VIP了!

“那请问店长在不在?”

“店长先生现在不在店里,不过你要是急着想找他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络。”

“哦,那倒不用了。”我看了一眼那张卡或是木牌,叹口气。“我想点几个菜带走,可以吗?”

“当然可以!请跟我来。”

“来吧,亚卢嘉,看看明天中午你想吃些什么。”

等拎着食盒从餐厅出来已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了,本来只想带点外卖的,不过看看时间已晚,又懒得再带亚卢嘉找地方吃饭,便索性连吃带拿反正都是不要钱的,不过同时也更坚定了我要把这张VIP卡还回去的决心,太容易引人堕落了。将食盒交给亚卢嘉带回去(我带的话太危险了),我回套房。

早上出门时遇到西索大大刚好从外面回来,BS地看了他一眼,被察觉,虽然靠我的装傻功能蒙混过关,还是被吓了一大跳,由此看来以后要说西索大大的坏话的话,绝对要在他背后说!

一到甜品店,葛瑞嘉夫人便问起昨天当模特儿的事,我很仔细地叙述了一遍,直到她放下心来。

上午过去一半的时候,我很高兴地看到雷利如约来了。结账的时候,我不小心问了他一句“甜食真的有这么好吃”,结果引发了他对于甜食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各种牌子的甜点糖果他都如数家珍信手拈来,结结实实地给我上了一堂各种品牌甜食之优缺点的课,当然最推崇的还是葛瑞嘉夫人亲手制作的甜品,把它赞得是只有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看他侃侃而谈的兴奋模样,不由让我萌生出把奇犽介绍给他的冲动,他们在一起一定能够惺惺惜惺惺,不过也有可能是大打出手有你没我。

下午我再一次申请早退,靠着亚卢嘉这个人形指南针,找回奈斯大叔的画室——他正在距画室足有一个街区之远的地方等我们,差一点就错过了。我又在窗前的椅子上傻坐了两个多小时,才被放出来。有点伤心的是那幅画还没完成,我还有得再傻坐。

回去的路上顺便到那家餐厅弯了一下,想找店长归还VIP卡及食盒,被告知店长出差去了,会有一段日子不在店里,临走前还特意交待店里的人务必要好好招待我。于是等我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时,亚卢嘉小朋友已经被喂得饱饱的,我手上拎了一只装得满满当当的食盒。我们俩像傻子似地在街上呆站了半天,仍然搞不懂怎么会是这种结果。

在天空竞技场的一百四十层找到奇犽和小杰(一天没见,又升上去了),将今天份的糖果送上,换来两张存折。奇犽说这是他的糖果钱,小杰则说这么多钱放在他那太好,让我这个长辈为他保管一下。我想也没想就把存折丢还给他们,并义正辞严地告诉他们我又不是银行保险箱,这么大的人应该学会自己管钱。想免费奴役我?没门!

一天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今天是周末,想来店里也不会有什么生意,我正懒懒地趴在收银台上发呆,突然听到“叮令”一声,抬起头,看到来客,不觉精神一振。

“欢迎光临。看来我们这家店好像就是为你专门开的。”

“这可是我长久以来的一个梦想呢!”

“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梦想成真呢!”

雷利爽朗地笑起来,我也不禁笑了。他很快地挑了几样甜品,过来结账。

“明天是周六,你们这也休息吧?”

我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应该是休息吧。两天买不到葛瑞嘉夫人做的甜点应该没问题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嗯——我有两张天空竞技场比赛的票子,明天下午的,要是你有空的话,愿不愿和我一起去看?”

我一惊,差点按错一个数字键。我觉得面上发热,心跳也有点加快。这——应该就是约会邀请吧!

“我知道我的这个邀请有点冒昧,可能你明天已经有约了。”

见我很久没有回答,雷利以为我是不愿意。

我赶紧摇头:“没有,没有人约我。那个,我只是在想看比赛的话该穿什么衣服好。”

雷利眼睛一亮,露出大大的笑容。

“穿什么都好,小梵不管穿什么衣服都很可爱!”

呜~虽然知道是客套话,我还是忍不住心花朵朵开。

“那么明天下午一点我来接你,可以吗?”

“可以。就约在小巷口,好吗?”

“好的,到时候不见不散喔!”

“不见不散。”

一直到雷利离开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控制不了脸上嘴边的肌肉往上翘起。约会耶!我人生第一次的约会耶!哇卡卡卡,我纪梵菲的春天终于到来了!世界仿佛一下子都变成了粉红色!去天空竞技场看比赛似乎会引来麻烦,不过不管它了,比起约会,这些都是小事,哼哼,哪怕现在有一座山挡在我面前,我也有信心把它移开!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在粉色的幻想中渡过,不过即使花痴发作得如此严重,天才如我还是做了不少事:一,向葛瑞嘉夫人确定周末休息的事(反复询问了她至少三次,直到好脾气的葛瑞嘉夫人也忍不住想找只平底锅来砸我),从那她领到这一周薪水,虽然很明确地认识到我所做与所得完全不成比例,但想到约会需要资金,还是厚着脸皮昧着良心收下。

二,迂回曲折地向亚卢嘉灌输当约会时的电灯泡是一件多么不道德不文明的事,会给社会和人类带来多大的危害等诸如此类的人生哲理,直到她表示明天很愿意放我一天假,给她和我都留下一点私人空间。

三,向画家大叔请假,这个没有花我多少口水,直接给他看我沉浸在爱河中粉红少女的脸,以及失恋后的怨妇脸,相信对于作为画家的他来说这么形象的前后对比要比文字更有说服力,事实也再一次证明我是正确的。

四,利用这段空出来的时间去买衣服,女人的衣橱里永远都少一件衣服啊!走了N家店,试了M套衣服(N10,M30),但都没有找到我心目中最完美的那套。我认为不错的,却被亚卢嘉不客气地斥责为“俗气”;她觉得可以的,在我眼里却太过朴素,两个人怎么也达不成统一战线。筋疲力尽万念俱灰的最后,我想起从揍敌客家带出来的几套衣服,重新搭配一下的话也许还能出去见人。回去后花了三个小时来搭配这些衣服,结果证明了基裘夫人天下无敌的鉴赏力。

为了约会时能有美美的脸色,我早早爬上床,前后四次数过一千多只羊之后终于睡着。

我梦到了白雪公主。

自穿越以后第一次(也可能是第二次)没有闹铃叫,我就先醒了过来。意识还没完全清醒,我就开始对着天花板傻笑。

“我在这儿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看那桃花开……”

我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换上昨晚选好的衣服;头发没有绑成平常的马尾,而是挑起一束用新买的头饰扎好,其余披在肩上;穿上同样是从揍敌客家挟带出来的皮鞋,往新买的小挎包里装必带物品:钱包,纸巾,手机……

“小梵梵今天的心情很好哟~♥”

我抬起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西索大大,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是啊,今天的天气好好哟,空气也好清新呢!西索大大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帅呢!能活在这个世上真是太幸福了!”

“呵呵~♠看来我要收回刚才的话,小梵梵的心情不是一般得好呢~◆发生了什么事让小梵梵这么高兴呢~♣”

虽然我兴奋得想要翩翩起舞,但还没到完全失去理智和智慧的地步,意识到西索大大未必高兴听到我去约会的消息。我眨眨眼,竖起食指,显得很神秘地回答:

“西索大大可以猜猜看哟!”

“猜谜嘛,我可是很擅长的哟~♠”西索大大笑着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摸着下巴。“小梵梵是要去约会吗~♣”

宾果!答对,加十分!当然我再傻也不可能这么回答。

“没有约会那么夸张啦,只是和新认识的朋友一起出去玩,而且我昨天有领到薪水喔,还不少呢!”

“为了这些原因,小梵梵可以高兴成这样~◆”西索大大的灰色眸子里闪动着怀疑的光芒。

他闪归他闪,看不看见是我的事。我当作没看见,理直气壮地道:

“为什么不可以!我这人的野心和愿望一向很小的,这点事就足够让我很开心了。人要懂得让自己开心,如果一直微笑,就找不到机会来哭了。”

“小梵梵倒很坚强呢~♣”

“因为我讨厌软弱的人,最讨厌那种动不动就怨来怨去或是自以为是世界上最可怜悲惨的女主角了,每次看到我都会想跳到故事里去摇她一顿,所以我死也不要当这样的女猪!”

我慷慨激昂地说完,拿出手机,向西索大大凑过去,谄媚地笑道:

“西索大大,你能不能将刚刚那句夸奖我的话再说一遍,好让我录下来留作纪念?”

西索大大也学我的样将他的笑脸凑过来:“可以啊~只要小梵梵老实告诉我那本日记里到底写了什么★”

我僵住,一寸寸地往后缩去。

“呃,那还是算了吧。”

我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显示,跳起来。

“和西索大大聊天真的很愉快呢,都让人忘了时间,走之前我还得去见一下小杰和奇犽,下次有空再聊噢!”

我一把抓过挎包,落荒而逃。

我既不想早到显示我急迫的心情破坏我矜持的形象,又不想晚到显得我不够礼貌,便踩着秒钟准时到达那个巷口。路边停着一辆漂亮的银灰色跑车,一身休闲装的雷利倚在车边,摆了个非常经典的POSE。他远远地看到我,露出不逊于阳光的灿烂笑容,笑得我的心脏一阵乱跳。

“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事实上我倒是想等久一点的,这样才能表现我的绅士风度啊!”

“咦?这样啊,那我下次一定会注意尽量多晚到一点,让你有足够的机会表现你的绅士风度。”

雷利有意犹豫了一下,才道:“那还是算了吧。”

我们俩互看一眼,同时笑起来。

“不过有一句话我还是得说,你今天看起来真的很漂亮,这可不是客套话。”雷利深深地凝视着我道。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为了摆脱尴尬,我忙转移话题。

“你要开车去天空竞技场吗?”我指指那辆跑车。

“我的车技可是很棒的,你大可以放心地坐我的车。”

我失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啦!我是说天空竞技场那边人很多,开车过去似乎挺不方便的,其实走的话也没多长时间。”

雷利挑眉:“听起来小梵似乎挺熟悉天空竞技场那边的情况。”

当然了,我就住在那里边。

“还好啦,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不去看看岂不可惜,不过我都只是在外面转转,里面的比赛倒没怎么看过。”

“那就好。这样的话我们就走过去吧。”

雷利换个地方停好车,我们便朝天空竞技场走去。我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今天看的是谁和谁的比赛。”

千万不要是小杰、奇犽,更不要是西索大大,否则我就找个老鼠洞躲起来,任有如何精采的剧情都叫你展开不下去!

老天大概是听到了我的祈祷或是威胁,雷利报出两个我从来没听到过的名字,反正是龙套之类的小角色,我也就没有费心去记。

“听起来似乎都挺厉害的样子,他们谁可能会赢?”

我纯粹是随口一问,雷利却拿来当令箭,开始为我介绍起这两个选手的战绩、各自的强弱点。

我一路恶补着背景知识,一路慢慢来到天空竞技场。比赛在一百二十层举行,这一点远比雷利的那一大段介绍更能让我清楚快速地知道这两人的战力如何,远远不如小杰和奇犽呢!话又说回来,他们是主角,比跑龙套的强也是理所应当的。

雷利买的座位比较靠前,刚找到位子,比赛就开始了,没时间去买可乐和爆米花,不过想我买了也不能吃也就释怀了。两名选手从外表看倒是蛮相象的一类人,都是人高马大肌肉发达,颇有武术家的风格。果然,比赛开始,他们就你一拳我一掌肉碰肉实打实地斗起来。我除了觉得远没有武打片里打起来那么好看美形之外,就看不出别的名堂了。雷利体贴地边看边为我讲解,讲到精彩处还会轰然叫好。我茫然地听着听着,忍不住暗暗偷笑,他这样子要是去做体育评论员倒也不错,于是在我脑中跳出世界杯时他在电视机里侃侃而谈的模样,届时女性球迷恐怕又多一样追看比赛的理由了。

我们连看了两场比赛,才决定出去散会儿步透口气。在走出天空竞技场之前,我的心都是提到半空中的,特别是经过底层接待大厅的时候,更是让我的神经绷得像是在穿在肥胖又爱美的女人身上的紧身裤。幸好我先前的祈祷或是威胁的有效期还没过,我得以有惊无险地渡过这艰难一段。

“刚刚在大厅里有什么不对吗?我看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雷利关心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看大厅里有那么多人,说不定就有我认识的人在里面,就试着找找看。”我若无其事地笑道。

“找到了吗?”

“没有——幸好没有。”

对我这句意味深长的话,雷利只是笑了笑。

因为周末的缘故,街上的人流比平日多了近一倍,我们俩也不着急,跟着前面的人一步步地蜗行着。路过一家格斗用品店,不知是不是因为刚看过比赛的缘故,我忽然对里面的商品好奇起来。

“要不要进去看看?”雷利似乎看出我蠢蠢欲动的好奇心,提议道。

我自是忙不迭点头。

用品店里的人只有半满,大部分看起来都是和我一样好奇的参观客。我目光在一排排奇怪的商品上掠过,停在一样看起来有几人眼熟的东西上,那是——对了,是在《城市猎人》里看到过的,好像是叫做指套的东西。

“不要告诉我你看上了这样东西。”一直留意着我的一举一动的雷利笑道。

“我以前在漫画里看到过,好像挺好玩的样子。”我答道,眼睛还是紧盯在实物上。

雷利好笑地摇摇头,伸手叫来老板,让他拿一只来看看。

挺着一只硕大啤酒肚头发半秃的中年老板对我本人研究了好一会儿,才瞄了一眼我的手,从柜台下取出一只指套。

“来,我帮你戴上。”

雷利一手拿着指套,一只向我伸来,脸上还带着微笑,这情景让我想到结婚仪式上准备给新娘戴上戒指的新郎。我脸一红,忙道:

“我自己来吧。”

我从雷利手中接过指套,研究了一下,往右手四指上一套,大小正好。我歪着头欣赏了一番,又拿远一点看,似乎还不错的样子。

“你觉得我戴着怎么样?”

“挺适合你的。”

我回忆了一下寒羽良介绍过的使用方法,退后一步,猛地挥拳击向雷利的下颌。雷利不躲不避,甚至看都不看我挥出去的拳头,只是含笑看着我。

我的拳头在距他下颌一厘米处停下。

“你干吗不躲?我控制力可没那么好,万一打到你怎么办?”我埋怨道。

“你那么点力气,就算真打到了,也不痛不痒的。”

气人!不过说的是事实,所以更气人!

我又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番指套,问店主价钱。听到报价,我吐吐舌头,摘下指拳还给店主。

“不买吗?我看你挺喜欢的样子。”

“我是喜欢,但是太贵了,又不是什么必需品,还是算了吧。”我虽然不舍,但还是很有理智地婉拒道。

“那我买给你好了。”

“那怎么行!”

“没关系,就当是上次买走店里的糖果害你为难的赔礼好了。”雷利微笑着坚持道。

我想了想:“好吧,那我等一下请你吃饭。”

雷利示意店主将指套包起来,付了钱。我们走出格斗用品店,继续夹在人流中慢慢向前挪去。东望望西看看,繁华的商业街不觉走到了尽头,于是我提议干脆到停车的地方将车取了。

我们边走边聊,雷利向我讲叙他小时候和人打架的一些趣事,正说到关键处,他突然收声,身形一动,挡在我身前。我收势不及,一头撞上去,还好没撞痛,雷利也没察觉的样子。

“怎么了?”

我出于习惯而不是需要揉揉鼻子,我的问题却没有人回答,我只好侧过身探出头。随即我就宁愿自己没有好奇探这个头,宁愿没有答应雷利和他一起来看什么比赛,宁愿一开始就没有出生过!

西索大大侧身站在我们前方数米处,一手叉在腰上,低着头,西斜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我一定是在做梦!不对,噩梦也没有这可怕。怎么办?立刻在脚下挖个万年坑把自己埋进去?把超人召唤来再让他从空中坠下把我砸死?服毒?剖腹?自刎……就在我的思绪因过度惊吓而不可控制地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时,雷利开口了。

“这位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西索大大转过他俊美的脸,阴阳怪气地道:

“腐烂的果实虽然讨厌,不过觊觎别人果实的人更加讨厌呢~◆”

寒一个。西索大大你这话说得也太那个了一点吧!且不说你的比喻用得多么不恰当,你以为你这样说除我之外还有谁听得懂吗?!

“先生,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如果没事的话,能不能请你让一下路,我和我的朋友还有事。”

雷利的话语还是那么彬彬有礼,但我能听出他的语调里透着不悦之意。

“果然很让人很讨厌呢~♣”西索大大的声音变得像冰一样冷。

我暗叫声“糟”,还没等我深思下去有多糟,雷利突然反手推了我下。我的身子晃了晃,刚找回平衡,就听到几声巨大的响声。听起来有点像鞭炮声,但我也知道此时此刻一定不会有人想到放鞭炮,显然这是枪声。

我惊呆了。怔忡间,听到西索大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梵梵的朋友看来都不是一般人呢~♣”

我没有理会西索大大的讥讽话,我的注意力都被握在雷利手中的那枝枪吸引过去,那黑洞洞的枪口就指着这边。

天啊,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放开她!”

雷利镇定地道,这点可以从他托得稳稳地枪口看出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呢~♠”西索大大上挑的语调透着冷意和不屑。

我余光一瞄,瞄到西索大大的右手,修长的指间夹着一张扑克牌,牌沿轻触我的颈侧。我又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张红桃A。

“我说了放开她!”雷利再一次道。

我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道:“那个,雷利,你不要管我了,先走吧!”

雷利朝我安抚地笑了笑:“小梵,你不用怕,很快就会没事的。”

他转向西索大大,“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快点放开她!”

西索大大像是听到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似地放声大笑起来,我也觉得有点好笑,不过我完全笑不出来,反而有点想哭。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好好的一场约会最后竟演变成人质游戏,而且我还是那个人质,我明明应该是劫匪或是警察,这样才比较有看头嘛!

正无语问苍天间,我忽然听到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随后十多个身穿黑衣满脸横肉的男人不知从哪儿冒出,将我们三人团团围住,每人手中都拿着起码一把看起来火力不小的枪,全都指着西索大大,当然也就无可避免地同时指着我。

呃哦,西索大大,这下你可玩过火了!

雷利放下枪,以胜券在握者特有的开恩语气道:“放开她,我可以绕你一命。”

我是看不到西索大大此刻的表情啦,但我能想象他此刻一定是又危险地眯起他漂亮的丹凤眼,嗜血地舔着他薄薄的红唇。

“是吗~★”

西索大大拉长了音,他特有的怪异音调还未消失,我颈侧的扑克牌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男人的惨叫,紧接着就是一片震耳欲聋的枪声,其中还夹杂着雷利气急败坏的叫声:

“别开枪!我叫你们别开枪!”

我呢,早在惨叫声响起时就自我保护地蹲下,两手抱住头,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祈祷或是咒骂着满天神佛魔王。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五百年,枪声渐渐消失了,四周安静下来,与先前的慌乱吵杂相比,这静谧简直不可思议。我慢慢数到三,才鼓足勇气从双臂间抬起头,把眼睁开一条缝,心里准备着会看到一具与我长得一模一样满身是血被打成马蜂窝的尸体。当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是不可能看到的,若是原来的现实世界还有翘的可能,方便穿越,我都已经穿了,也就没有这好命再穿回去。

我把眼睛睁到正常大小,刚才还神气活现拿着枪对着我们的十几个黑衣人,现在大多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我看到离我最近的那人的脖子上插着一张草花十的扑克牌,他双眼圆睁,显然到死也不相信他竟会被一张小小的扑克牌所杀。虽然在如血的夕阳下这个场景看起来还是有点假,我的胃仍然忍不住抖了抖,我忙捂住嘴。我的目光移往前方,雷利被两个仅剩的黑衣人扶着勉强站立着,他一只手捂住胸口,血从指缝间一点点渗出;两个黑衣人手上还握着枪,不过此刻那些枪看着倒像是玩具,三人的脸色一样的苍白,眼里也似乎同样满是震惊与不信。

西索大大高傲地站在十多具死尸间,明明是小丑,看着却像是死神。他的衣服上没有沾上半点血,指间却夹着一张沾了血的纸牌。他轻笑一声,松开手指,让扑克牌从指间轻轻飘落,然后迈步向雷利那边走去。

扶着雷利的两个男人连连扣着板机,西索大大像是被《骇客帝国》中的基努•里维斯附身一般,身形几个晃动便轻松躲过去了。枪声停下,只剩下空扣板机的声音。西索大大和雷利间的距离也缩短到几米,他垂在身侧的指间又夹了一张扑克牌——一张鬼牌。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生出一股冲动,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我张嘴喊道:

“等一下!”

在场四人的视线唰地一下集中到我身上,我则看着西索大大,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

“那个,可不可以不要杀他?”

西索大大朝我转过身,我和他的距离有些远,光线也不够亮,我看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过了足够令我窒息的一秒钟,才听西索大大道:

“为什么呢~♣不杀他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我的大脑高速运转起来,绞尽脑汁也要想出一条能够说服西索大大的理由,可惜半条也想不出来。没有任何理由能够说服西索大大不杀雷利,没有任何他不能死的理由。我苦笑了一下,直直地看着西索大大辨不出表情的脸,缓缓地道:

“因为我不希望他死。”

场上突然静默下来,只有风吹过的声音。站在雷利身边的男人之一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往地上一扔,顿时一股烟雾弥漫开来。靠,有没有搞错,这明明是忍者专用的把戏,你也盗版过来!

幸好,几分钟后这讨厌的烟雾就被风吹散了,除了地上的死人之外,在场的只有我和西索大大两个活人。看到这个结果,我不由松了口气。

“腐烂的果实,倒是逃得挺快的~◆”

西索大大垂着眼,像是不太高兴地道,然后,他的视线扫向我这边。我心中一凛,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呜~~刚刚我为什么没有也趁着烟雾逃掉呢!

“西索大大,这世上腐烂的果实何其多,总不可能一下子全杀光的。”

我干笑两声,慢腾腾地站起来,眼睛不小心扫到地上的尸体,胃里开始翻腾起来。我只好把目光往上调。

“西索大大,刚刚那么大的动静,怕是很快就有人来了,咱们是不是赶快离开这比较好,要是警察叔叔来了,可是麻烦了。”

“说的也是呢~♠这里的确不是解释的好地方♥”

西索大大又恢复了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他走了几步,看我还是站在原地未动,不由问道:

“小梵梵不是说要赶快离开吗~◆怎么自己不走呢~♣”

“我是想走啊,”我扁扁嘴,委屈地道,“可是我的腿软了,走不了。”

西索大大一愣,随即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我还在想刚刚小梵梵的表现倒是少有勇敢呢~♥没想到~♣呵呵呵~◆”

“人家的胆子就是很小嘛,而且这种事情本来打死我也不会想到遇上。”

我小声抱怨,再回去看时,西索大大竟不在原来站的地方。我一呆,忙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到他。不是吧!他就这样跑了,把我和一堆死尸扔在一块,太不厚道了吧!

我望望天空,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以下,远处的街道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暮色弥漫的黄昏,寂静的街巷,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死尸……呜~我不干啦!就算爬我也要爬离这个地方。

还好,我还没有真的落到要用爬的地步。才迈出几步,我就听到有引擎声由远及近,随着急速的刹车声,一辆汽车在我身边停下,而驾驶座上坐着的赫然就是一身小丑装的西索大大。

“哼,小梵梵,你那是什么表情呢~♣”

听到西索大大明显带有威胁意味的问话,我赶紧收起脸上的呆傻表情,拉开副驾驶座的门,钻进车里。

“风紧,扯呼!我是说西索大大,我们可以走了。”

西索大大踩下油门,车往前驶去,渐渐远离硝烟弥漫的战场。想着还躺在那里的十多具尸体,我有些愧疚感:乱仍垃圾是不好的,乱扔尸体更加不好,打扫马路的叔叔阿姨大伯们,我现在能体会到你们的工作是多么不容易,又是多么伟大啊!

“我本来以为发生这样的事,小梵梵会受到点打击呢~♥现在看来小梵梵倒是异常平静哟~♣”西索大大边开车边挖苦我道。

“谁说的!我当然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不过就是因为惊吓太大,反倒觉得不像是真的呢!”我感叹道。

“小梵梵交了个那样的朋友,似乎也不是很吃惊呢~◆”

“因为之前就有人跟我说过那人不一般啊!”而且这是规律,女猪遇到的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呢!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会是□□人士,实在是和他的笑容一点儿也不相称呢!”我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不无沮丧地道。

车子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我不禁奇怪地回过头,看到西索大大放大的脸部特写。

“小梵梵~♠”

“什、什么?”

“要是不想像小梵梵自己说的那样轻于鸿毛死的话,不要再和那个男人来往了~♣”

西索大大虽然嘴上带着笑,灰眸里却是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只有冰冷的警告意味。

我狠狠咽了下唾沫:“西索大大说得好像过于严重了……”

看到西索大大眼中一凛,我忙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再也不会和那人来往了。其实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多大的关系,他虽然有送我东西请我看比赛,我也算救他一命,俩不相欠,可以老死不往来了!”

“哦,他送了小梵梵什么呢~♣”

西索大大身子往后退开一点,我总算有呼吸的空间了。我不敢怠慢,从包里掏出那个指套。

“一个小东西而已。”

西索大大接过去,不屑地看了看,随手就往车窗外一扔。我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正想下车去捡,西索大大却发动了车子。

“哎,西索大大,你干什么?你怎么可以扔我的东西呢?快停车,停车啦~”

在我的抱怨及恳求声中,车子却越驰越远,那只簇新的我还没戴过用过的指套就这样被可怜兮兮地遗弃在马路上。虽然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

可恶的西索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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