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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H】相见×怀念×时间尽头(团咖)上卷章八

章八

自从那日在天都绝顶咖啡竟然一睡不醒,库洛洛渐渐发现,那日她睡着似乎不是偶然。

她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只要稍微多消耗点体力,就会变得非常嗜睡,有时候一天几乎要睡十多个小时,清醒的时候毫无异常,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睡了过去。

他开始只觉得是因为她失血过多,找来最好的医生替她输血,调养了好几天,情况依然没有好转。

看着她睡得像个婴儿似的,库洛洛开始思索,她是体虚过度,还是得了嗜睡症?

然后,他蓦然明白,那老人对他说的『渡的念是死的』究竟是何意。只有自身的念才可源源不断,这死念终究会变的油尽灯枯,一但燃尽,她的命……

咖啡在屋里正在逗关在笼子里的一只翠绿的小鸟,笑得极其开怀。

库洛洛走上前,把那只小鸟放走,“我有话跟你说。”

咖啡撇嘴,“看出来了,不如趁我还醒着的时候出去散个步吧?”

*

在亭前放眼望去,但见箭林般的峰峦,重重叠叠,每当云雾萦绕,时隐时现,酷似大海之中的无数岛屿。而此亭刚好似将云海排开,故名排云。

咖啡一手揽着石柱,转了个圈,“这里真美。你见过这么美的山么?”

库洛洛望着她,她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明明就在他面前,他却觉得她好像随时会化成一阵风飘走。

站在庭前道,“可以对我讲渡念了么?”

咖啡长长吐了口气,“嗯,你知道了。”

库洛洛踏前一步,“怎么搞成这样?不渡念给你,就不能活命么?”

咖啡像是有点疲惫的扬了下眉,“你以为诺斯杜兰小姐的占卜是玩假的么?”

想起那四首诗,余下两首只剩杂乱无章的比划。

她不无讽刺的轻笑了下,“我那半死不活的命,连老天都看不透么?”

库洛洛转头,不想在她面前提妮翁和占卜,然后又掉转回来,“告诉我怎么渡念就是了。”

咖啡缓缓道,“也没有那么高深,就是把念输送给我,跟输血差不多。”

库洛洛追问,“怎么输?”

咖啡眨眨眼,把苍白的俏脸凑近他,窃笑道,“就像输氧一样啊。”

库洛洛不动声色,薄唇反而贴近她的樱唇,“这样么?”

咖啡手忙脚乱差点推开他,“不,不是!贴在,……贴在背上的精孔就行了。”

库洛洛若无其事的问,“谁给你输过?”

“会长带来两个念能高手,还有一个……”她顿了下,偷瞄了他一眼,“……你知道。”

是的,他刚想到的。原来西索已经救过她一次,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除了必须是高手外还有什么限制??”库洛洛沉声道。

咖啡深吸一口气才勉强说完,“就好象……血型必须匹配一样,嗯,以我为例,……完全相同的操纵系或特质系自然最好,相容的变化系或具现化系也可以,但是相克的强化系或放出系……就会要我的命。”

他墨眸颜色转浓,让人怎么也看不透,“我是特质系的。”

咖啡凝眸于他,许久,叹气,“是,那又如何?”

库洛洛眼光竟带着冰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的觉得一阵森冷,“跟我说这些有那么难么?只有发生了你才告诉我。”

她那双钻石般眼眸也敛起所有光华,微微垂首,一缕的发丝飘落,掩起了半边脸,那一刻的她,竟是凄迷而寂寥,仿如暗夜迷离的孤魂,而不再是风华绝代的丽人。

“说了又能怎样……?”

他闭目仰头。

该对天大笑三声感谢造化弄人么?

她的命要渡念才能续。

幸运的是,虽是少有,但他们都念力不弱,念系又刚好相同。

不幸的是,此时此刻他偏偏不能用念,勉力救她的代价就是他的命。

库洛洛再度觉得,他果然是只有逆天的命——

——因为创世的那个神从来不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日薄西山。

咖啡淡然极目远眺,“这个国家的文化语言我向来推崇备至。”

库洛洛知道她出此言必有因。

“你知道相濡以沫么?”她转头问。

“两条被困的鱼,为了生存彼此用嘴里的湿气来喂对方?”

他果然从不曾让她失望。咖啡点头浅笑,“你怎么想?”

库洛洛道,“这样的情景也许令人感动,但是这样的生存环境并不是正常的,甚至是无奈的。”

咖啡抚掌,“不错。原话是这样的,『泉涸,鱼相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库洛洛静听。

咖啡微笑解释,“意思是,古代栈道有被通行车辆压出的车辙,涨潮时,鱼儿不慎游入车辙里,退潮时留在那里,水干了就互相用口中的唾沫湿润着对方。然而,再次涨潮时,他们得以存活重回江湖时,却从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库洛洛颔首,“原来如此。这才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的意义。”

说完这句话,他心头突然一片澄明。为什么她此刻说出这番话来。

咖啡眼帘低垂,“之前或可怀念,但我现在的模样,还不如相忘于天涯吧。”

他仰看浩瀚星空,“你是想说,你我之间,相濡不如相忘么?”

她于亭中浅笑,“我累了,我想,我大概又要睡了。”

*

她真的睡了。

而且,这一次花了足足20多个小时。

她就好象在两极过极夜时间一样。

她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在她沉睡时,库洛洛觉得自己好像独自过了一个世。

她的生命在沉睡中一点点被消耗殆尽,每次她一入睡,他就在觉得她好像再也不会醒来似的。

仿佛他空着两只手,眼睁睁看着一根蜡烛一点点燃尽,却无计可施。

突然间,他回到了那个古老而幽静的小镇,时光都仿佛静止在一个世纪之前。

小镇地势与海平面一样,涨潮的季节,海水倒流到街巷里,淹没了石子路,街巷两边的房屋就象依水而建。

他记得曾在镇中心的喷泉边洗去锁链手在他脸上留下的拳痕;

他记得旅店门前的石板刻着楔形文字依然清晰可见;

他记得那个摆路边摊的老伯讲述公主和海贼相恋的传说来推销他的古玩;

他记得有人曾经在他耳边说,希望涨潮的时候能再度回到这里;

他记得还在海边看过一块像极了海妖塞壬在上面唱歌的礁石……

——然后,他看到了她。

一个本该年轻而热力四射的生命怎么会独自在这个古老而清冷的小镇徘徊,只身在海边的沙滩上作画?就好像……

……斗转星移也只是孤身一人,又好像千世万世也只为等一个人来。

“菲,是你。你没事?”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可否认他是惊讶的,甚至有些欣喜。

他就知道这妖精定会祸害千年,没那么容易就挂的。

突然,他顿下脚步,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

但明明很熟悉却又散发着陌生意味的脸孔转了过来。

他怔了片刻,恢复优雅礼貌,“打扰了,我们认识么?”

她的眼帘垂落,敛下钻石星眸的光芒,“我想不。”

那头发,那眼睛,那嘴唇,那笑容,……明明就属于他在那座天下名山上失去的人,但感觉上又偏偏不是他的咖啡。

造物主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造出这等生物来——

美丽邪恶,寂寞双生。

他何必浪费时间只是去猜测她的身份来历,又或者因为谨慎而只是远观却从不曾亲近,……

……又何必在乎她是谁呢?

但,他怎能不在乎。

她明明不就……

……库洛洛于睡梦中惊醒,身上微凉。

原来,原来他只是梦回那个小岛,那个古镇,在梦中遇见她而已。

第二天,天刚亮,他再无耽搁,独上天都,茅屋内空无一人,放眼望去,却云深不知处。

旋即,他踏遍三十六主峰,终于找到了去采草药的老人。

他正背着一个药娄,显然没想到库洛洛竟这般执着。

库洛洛开口便道,“随我下山吧。”

一语道尽他所有的狂傲,那一刻,天璧山顶之上的朗日似也为他之气势所吸而一剎那洒下金辉,照亮那双坚定的黑眸。

“为了那个姑娘么?”老人忽而一问,“即便可能根本救不回她?”

库洛洛颔首不语。

“走吧。”老人忽然背起药娄药箱。

“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库洛洛道。

老人抚须,“大家都叫我白老头。”说完,当下一跃而下,转瞬间,那道白影已经快要消失在他的视线外。

库洛洛怔了一下,立刻追了过去。

老天,他到底有多少岁,怎能在这样的山路跳纵如飞,就算自己全部恢复了念,也未必能超越他,如果他正当盛年,只怕世间更是罕逢敌手。

库洛洛眉头微皱,这样一个高手怎么可能会在猎人世界里毫无名气。

原本来回需要一天的山路,两人在两小时内完成。

老头看着他,“没想到你这个年纪就有这种修为。能跟得上我的,当世不会超过10个人。”

“是么。”竟是特意考较他来着。这老头……

“你那小丫头也是个人物,念性绝无仅有不说,而且参透生死,超然洒脱,更是难得。”白老头摇头晃脑。

这老头竟也一眼看穿了咖啡。

库洛洛默然。

他自然知道咖啡不简单,虽然,知道得太迟。

老头感慨,“这样,尼特罗那小子也不用整天扼腕后继无人了。”

库洛洛道,“可惜我们都不是一心向善的人。我喜欢胡作非为,她更是诡计百出。”

说完,微微皱眉。

他竟然称呼年纪已逾200岁,令当今无数人敬重,那个猎人协会的会长为『那小子』?这老头究竟是何人物?

“如果好好修习心性,你们定会大有作为。可惜啊,可惜。”白老头甚是遗憾。

*

望闻问切之后,白老头竟然也对咖啡的伤势毫无办法,因为他的念系和咖啡也不相容。

静静面对一切,咖啡始终浅笑盈盈相对,似乎并不介怀。

库洛洛只得送白老头出来。

“只有两个办法,”白老头嘱咐库洛洛,“找到除念师替你除念,你经常渡给她就行了。”

“还有呢?”

“找别的念能高手。”

库洛洛突然苦笑。

竟然被他们说中了。——他竟真的无法保住她了。

“你比我幸运多了。我见过这样的病症,”他突然道,语气无比的寂寥沧桑,“不过,你只要放手就能救你的姑娘,而我老婆……”

“她不是。”库洛洛答的毫不迟疑。

白老头瞪眼道,“那她是你什么人?”

为了她的伤,漫山遍野的找他请他下山,然后丢下一句『她不是他什么人』。

库洛洛竟无从回答。

老头翻了个白眼,“我是搞不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啊……”

“你说放手是?”库洛洛不理会他的罗嗦。

“如果你们两个这么拖下去,肯定都是必死无疑。”白老头缓缓道,——

——“送她出山吧。”

送她离开么?

他来到她身边的目的是救她,然而现在唯一能救她的方法就是她离开他。

老头看出他的心思,拍拍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咖啡斜靠在窗边的太妃椅上,即便伤后精神不济,少了一贯的颦笑孑然,顾盼神飞,但依然风姿绝世。

“别忙了,坐下歇歇吧。”好像受伤的不是她。

“白……老头说,”唉,真是不习惯如此称呼,“他以前见过这样的病例。不过,这老头来历太古怪了,还叫猎人会长『那小子』。”

咖啡突然一笑,“难道你还没猜出他是谁么?”

库洛洛疑惑,“我该认识么?”

咖啡想了想,“也对,庞贝斯坦墓里那卷古扎只有我和金大叔看过。”随即微笑提示,“想想曾经持有过『死神之眼』的人,正史姓名不可考,但我知道他叫白特伦。”

库洛洛霍然,“难道是那个心源流的创始,那他,他……”

咖啡点头,“传说他谢绝猎人会长一职,与爱妻携手天涯。后来,他妻子重伤不治,他的念系又与她不相容,所以踏遍天下去寻访高手医治。但,结果如何我亦无法知道了。”

库洛洛沉吟,“自认识他来,我从来见到他的妻子……”

咖啡黯然良久,“那想必又是一则令人伤心的故事了。”

*

她又睡了。

他独上始信看东海日出。

千峰万壑,云海常铺。

一轮红日从两峰间冲出波涛,顿时光芒万丈,霞光瑞气,照彻天际。

云海中的峰岛,身着彩霞,闪烁异彩,令人眼花缭乱。仿佛整个世界都沐浴在那无穷无尽的光华里。

从他那里,正好可以看到一株松的剪影正落在红亮的圆盘之中。

人常说饱览『红日峰间出,奇松日中生』的奇景是一生的奇迹,他竟机缘巧合遇到了。

然而自古英雄多感慨知己难逢。

他蓦然回想起当初他独自潜入庞贝斯坦大帝的古墓,在山崖下俯瞰窟卢塔族的营地,还有他站在大峡谷的万年岩石上……

上山是他,下山还是他。

生来是他,死去也是他。

一路打赢天下又如何?

看遍世间万物,历经宇宙洪荒,此刻竟没人能与他分享那辉煌奇迹,无一物能与他相知相守。

*

傍晚回去,咖啡醒来,精神很好。

她挑了件珍珠色的长裙换上,但是一只手却没有办法拉好拉链,最后还是库洛洛帮的忙。

然后,她收起悲色,同他一起吃晚餐。

她看起来一切如常,说说笑笑吃了不少东西,他看着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像她从未受伤,从未离去一般。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傍晚的霞光极其瑰丽,把灵迹仙踪的险要山头映的金光灿然一片,连云海都变成玫瑰色。

——当地人说,那叫回光返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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