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冥冥之中，天意注定。

她完全看不清前尘往事，只有三个字母仿佛飘在面前。

──『IOU』。

咖啡清楚知道，那不是爱语的表示，那是……

*

那个夜里，她以为自己重伤难治，对朋友的呼唤置若罔闻，一心一意想步上母亲的後尘，去到那个让她从此不再寂寞冰冷的地方。

可是，有个声音，精灵的声音，却一直纠缠她不放。

“少给我装死，睁开眼！”

那只精灵开口了，一向寡言的碧眼精灵这次却不打算放过她，不断用她冷静的口气折磨她的耳膜。

“你以为你一死就可以逃避所有干过的蠢事？！只要死了，就能让那个杀你的男人愧疚，让你的朋友缅怀，让你的下属伤心了？”

她的确有这麽想过。

唉，这个精灵，一向有著最懒散无谓的外形和最玲珑剔透的心。

“告诉你，如果你死了，那个要杀你的男人不出三秒就会忘记你；你的朋友们只会继续顺著他们的路走下去追求他们的梦；你的下属，呵呵，他们很快就能找到新的金主。”

好生不甘，但是她心知肚明她说的都对。

一个死了的英雄永远也比不上一只活著的赖狗。

看著半死不活的人眼皮跳动。

精灵冷澈的声音继续传来。

“至於你，你不仅没有在年轻的时候，留下一具漂亮的尸体，我看你的尸体甚至可以入选本世纪最丑十大尸体！活著时候越漂亮，死的时候越丑。而且，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这段话简直对爱美的她是一个如五雷轰顶般的打击。

她好想找个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除了皮囊，你最得意自己的脑子不是麽？可惜玩火自焚。旅团正在大肆庆祝他们面对全球□□集团的巨大胜利，他们的团长再度斩断任何可以羁绊他羽翼的东西。西索如愿以偿的杀你父母害你全家。揍敌客家族在枯枯戮山等著看你好戏，没有他们你果然就只有死路一条。你的母亲如果泉下有知你竟然如此不堪，她後悔以死换得你生。”

──神那，听了这番话，就算死人也会诈尸起来的！

咖啡努力动了下眼皮，却发现如此集中注意力的结果，是她浑身的痛感全部回来了。

真是恐怖，库洛洛给她的伤，还有外科手术後的伤，痛的她恨不得就此死掉以求解脱！

“好啊，你要死也最好先把身体整容了，然後带著所有的耻辱和不甘再去死。”

看透一切的精灵又开口。

──混蛋，她要活，她怎能就这样死掉？

她记得当初看见那只堕天精灵的样子，这才使她有勇气从库洛洛那样的虐杀下逃离。

咖啡费尽全力睁开眼，自从母亲死後，这是她第二次如此拼命的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只对那个碧眼猫瞳的人说，──

“你到底是想要我死还是活……”

在她睁眼的一瞬，她就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人。

明明像是闯入凡间不染烟火之气的精灵，却带著逆天堕落的叛逆之後的无限生机，竟然全身都是浴火重生的浩然正气，让人无法逼视。

只有她，才有这股让她不由自主心折的巨大力量。

看到她，她才知道自己是多麽的无能，只会邪恶来拯救自己的脆弱，用黑暗来逃避自己的良知。

这时的她，用光明，温暖，坚强的笑容看她，却没有再开口。

仿佛刚刚说出恶毒语言的不是她一样。

咖啡又闭上眼，她是多麽清楚眼前的精灵多麽吝於给人一笑，多麽懒於说话。

那麽做只为一个结果。──

──唤她回来。

一旦醒来，咖啡的脑子就开始飞转。

就算身体不能动，她还是有力量颠倒世界。

她想起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事实。

“你怎麽回到约克鑫，这太危险了……”被库洛洛伤过的下巴，发音模糊不清。

“猎人会长老头让我来的。”碧眼精灵懒懒的颇不甘心解释。

可是咖啡清楚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勉强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更何论到达这个三大富豪集团总部的约克鑫。

咖啡沙哑著嗓子道，“你到底回来做什麽！”

站在床边的人笑了，“和你当初做的差不多：有人说要让你消失麽，我就要让你留下来。”

“留？”

咖啡突然想了起来。

──『我要你从这个世上消失！』

──『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吧！』

“留下来啊……”咖啡喃喃低语。

她也曾经逆天而为，留下她的性命。

“yes，stay.”她用她听的懂，却有些奇异的语言道，“stayandfight,andIwillfightwithyou!”

蓦然，咖啡睁眼看那个她一看到就觉得无比安心的人。

“why？”她用她的语言苦笑道。

“你欠我的，”她冷冷回答，“在还清之前，你休想死。”

──对了，她欠她的。

咖啡想起来了。

面前的人，是她的第一朋友，她救了她一命，却又背叛她。

“iou。”咖啡低语。

那不是爱语的表示，那是『ioweyou』的缩写。

“yes，”绿色精灵的笑总有股看透的嘲弄，在繁华红尘中却奇迹般的清澈无比，──

“thatwhatiownyou.”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