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呀啊——”

“醒了？”是流川的声音。

“哎，真是吓我一跳……你突然抓住我做什么啊，害我还以为是鬼呢……”

虽然太黑看不到他的脸，也知道他肯定Q版一号表情的像看个白痴一样的看我。哼~我不过是，呃，有点女生的通病嘛……

“医生说了，不让碰。”

“呃？医生？那个，我不会又进医院了吧……”房间里果然有一股医院里面特有的味道……

“嗯。”

“……不至于吧？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嘛。”

“撞到了脑袋。”

“可是我感觉没怎样啊。”

“……本来就笨。”

“喂，我哪有某个因为在考场上睡着交了白卷而挂掉三科的阿米巴原虫笨啊！”呃，说了好长一句，“……好渴。”

“喝什么？”

“柠~檬~茶~~！”哎，生病还是有好处的嘛~可以支使某人来来去去~

“……等着。”

哎？今天某人居然乖乖和我有问有答，不像平时扔一堆省略号让我猜测？还真难得呀……不如多引他说几句话~

“啊，我要500ml的哦~”

“嗯。”

“还要温的哦~”

“嗯。”

“对了流川……”

“？”

……怎么又是语气词了……

“把灯开一下吧，房间里面好黑啊。”这家伙夜视还真好……这么黑都能摸到门。

听他轻轻走了几步，然后是“啪”的开关声。可是，房间里还是黑暗一片。

等了一下。

“流川？灯怎么了？”

然后是长久的，仿佛要持续一个世纪的沉默。

直到我忽然感觉一只大手轻轻落在我的头上。他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响起。

“灯坏了。”

我听着他的心跳声和房间里电子钟表的报时声，忽然很想流泪。

“——滴——现在是，下午四点整。”

真正的黑暗，究竟是什么样子？

那并不等同于仅仅合上眼睛。也不等同于某种你看过的颜色。

像跌落悬崖，像永不苏醒的沉睡，像看到一半忽然散场的电影。

我不知道如果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会怎样。

也许想大哭，想大叫，想重重的掐上手臂告诫自己快点醒过来。

但现在的我，却似乎只想贪恋这种心跳声。

即使是不堪一击的谎言也好。即使是短暂的人欺自欺也罢。

就好像两个人只要都固执的不说穿，就真的只是灯坏了那么简单。

可是，那双手带来的温暖。却是如此源源不断。

坚定的、没有任何犹疑的温暖。

那是他，笨拙的温柔。

好像都可以变得安心了呢。只要是在他怀里的黑暗。

（158）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当真正的黑暗开始慢慢填满整个房间的时候，她手里传来的细微的颤抖终于停止。

然后，好像忽然醒悟似的，她迅速的抽回手，努力摆出正襟危坐状。好像回避视线一样的把脸转到一边，磕磕巴巴的说：

“呃，那个……让你见笑了。”

“……笨蛋。”

一丝微笑浮现在岚的唇上。

脚步声和开门声忽然打破了这安静的沉默，岚只感觉到一阵风卷起，然后就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叶子的声音带着心疼响起。

“岚岚……”

“叶子阿姨……对不起，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什么呢，傻孩子，都是阿姨和阿枫没照顾好你……”

“不、不关流川的事……这次真的是我自己……”

“是我。”

如果自己有想到……可恶!

“我刚才看了初步检查结果，”叶子轻轻的说，“医生说，等你感觉好些再到旁边的专门检验房间复查下。”

“呃，阿姨……我想现在就过去可以吗？”

“嗯？你不要再休息下吗？”

“我刚才已经睡过很久了，精神的很呢！”

“但是……”

“我想……早一点知道。”岚抬起头，微微的笑。

……真是坚强到让人心疼的孩子呢。叶子想。

“……好，那，我们走吧。枫，你把岚抱起来吧。”

“咦？？阿姨，我的脚没事啊……”

“可是……”叶子担心的看着岚。

“没关系的，我，我想自己试试……”

说着她就摸索下了床。

可是，只有在踏上地板时，才发觉到，第一步却不知怎么迈出去。

明明知道脚下不可能会有任何阻碍。却仿佛如履薄冰。

叶子张了张口，不知说什么，又焦急的想赶过去扶。可是流川已先她一步，站在岚的面前。

“这里。”

那从她侧右方传出的声音顺利的帮她修正了方向。她缓慢的，小心翼翼的，走出了第一步。

然后，双手便落到另一双手中。

岚有些惊讶的抬头，没有焦距的视线轻轻与流川脸上掠过。

“走吧。”

流川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贯的稳定。

那一天，在那里的人都看到了这样一幕画面。

高大的少年牵着少女的手，缓慢的行走在白色的走廊上。虽然手里没有拿导盲杖，但是，那个女孩子应该是盲人吧。因为，他们走的很小心。

虽然看起来是他领着她走，但细心的人却会发现，他是在等她迈出每一步后，才移动自己的脚步。

只是细微的，带她调整着自己的方向。

看她在检验室的椅子上坐下。流川轻轻的掩了门。

静静的站在她身后。

是眼睛也好，是什么也好。

即使永远不能恢复也无所谓。

她所有想去的。我会同她去的。

她所有想看的。我会带她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