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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宁静的山中,斜阳照射在古寺上,炊烟冉冉升起。

寺庙由于经年的破坏和修补,显得有点破败,庙堂前是一片小小的花圃,右边是一颗桂花树,在这秋日中,还留有一丝余香。

一个老僧,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瞒珊走来。

他身上的袈裟又破又旧,眼睛眯成一条缝,走进了主殿之中。在佛像之前,放下了孩子,细细端详。

孩子目光纯净地与他对视。

老僧咧嘴一笑:“果然是宿命通。”

......

春去秋来,三年已过。

古寺大门紧闭,灰扑扑的牌匾之下,是三个字——宝光寺。穿过大殿,从偏门进入,就是几处结着灰的禅房。

在这庙宇之中,老僧与孩童生活在此。

一处房中,老僧手中捏着一把木刀,正对着一块手心大小的木牌刻着经文。在他的身旁,一个安静的男孩闭眼盘坐。

良久,沈曜睁开双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缓缓闭上眼,平息着胸中戾气。

脑海中每多一分记忆,他心底愈加压抑。

重生一世,只有那些离仙人一步之遥的太虚境界,才能做到,就连记载着通天域历史的《通天宝录》中,也只有几例而已。

“为什么我会重生?”

沈曜轻轻拨开自己胸口处的衣领,露出一片纹着青色花瓣的皮肤。

这纹路,与前世凌决子给自己的一朵唤做“无定莲”的花纹十分相似。

禅房之中,他看着老僧专注地雕刻。老僧平时极少说话,除了清晨起来念经,剩下的时间,不是待在房内雕刻,便是在寺内的田里忙活。

三年的时光,便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中渡过。

大殿之上,仅有一尊佛像,方丈与六岁的钟衡跪坐于蒲团之上。

方丈仍旧穿着那件破旧袈裟,面前摆着一本经,鼓足丹田,以一种悠远的声调唱着。

苍老的声音伴着木鱼,在大殿中回荡。

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平静。

突然,老僧停下了手中动作,大大地张着嘴。

大殿之中,忽的黑了下来,地面上的阴影如同成群的蚂蚁,缓慢地爬行,蔓延到每个角落。

沈曜瞪大眼睛,一声惊呼,却发现整个大殿,都铺满了黑色,然后便被老僧遮住了双眼。

“你们来太早了!”老僧把沈曜护在身下,不断念诵着经文,身上竟然发出微微的清光。

沈曜虽被遮住双眼,但透过指缝仍然见到这诡异的一幕。

没想到,日夜与自己相伴普通僧人,竟然能对抗如此诡异的事物!

“来的太早了?”沈曜咀嚼着这句话。

光芒虽然微弱,但暗潮却就此止步,宛若已经膨胀到了极限,迅速从大殿内褪去。

“方丈,那是什么......”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老僧久久不语,过了许久,他才拿开挡在沈曜额前的手,用着苍老的声音道:

“施主,时日无多了,若是你回忆起前世,就下山吧......”

轰!

沈曜瞳孔微缩,他万万想不到,老僧会和他提起“前世”。

他盯了老僧许久,才缓慢开口道:

“你到底是谁?”

老僧叹道:“贫僧姬无空......”

此话说完,沈曜面色大变。

“姬无空!此处是南刹海?”

南海妖僧——姬无空!

万年来,多少修行者被他渡化,自愿走入死海中,身死道消。

南刹海,是通天域最为凶险的绝地!

自己竟然在这绝地中呆了六年......

沈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跳道:“方丈,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贫僧不知,也不想知道。”老僧笑起来,脸上褶子层层叠起:“贫僧只知道,你是我养大的孩子。”

说着,他伸出手,想要放在沈曜头上。

沈曜浑身一紧,随后放松下来,任由老僧的手放上来。

“六年之前,我在海边第一次见到你,你躺在一朵青色莲花上漂流而来。”姬无空说着,笑道:“当时我就看出,你是转世重生之人。”

“躺在一朵青色莲花上,渡过南刹海?”沈曜自语。

他询问道:“方丈,那那朵莲花还在么?”

姬无空咧开嘴:“不就在你身上么?”

在姬无空略带深意的目光下,沈曜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衣襟,低头沉思。

许久,沈曜抬起头,眼中露出一丝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深邃,认真问道:“方丈,我曾听说,姬无空,乃是南海妖僧,渡化无数修士以身葬海......是真的吗?”

姬无空手微微一顿。

“哎......”他叹口气道:“施主,也到了你该走的时候了......”

“你想去哪?”

沈曜目光一闪,陷入了思考。

那黑潮,难道与姬无空渡化一事有关?

想到此处,沈曜摇摇头,姬无空身上的秘密,自己就算是问,怕是也得不到答案。不过,从刚才的话语来看,自己重生的原因,姬无空似乎也不清楚。

为了脱去太乙门的嫌疑,他并没有修行任何功法,没有修为的他,其实早就想好如何安排,不知,这姬无空会不会帮助他渡过南刹海。

“我要去中土剑宗!”

姬无空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木牌,放到沈曜面前。上面雕刻着沈曜看不懂的文字,似乎是一篇经文。

沈曜看着那块木牌,正是老僧近日所刻,他疑惑道:“给我的?”

犹豫了一下,他接过木牌,放入怀中。

随后,姬无空抬起满是皱纹的手,在木鱼上轻轻敲了几下,带着几分莫名的韵律,只见那木鱼渐渐变大,变成了一只马的形状。

“.咴......”

木鱼化作一匹白马,长啸一声,来到沈曜身边,轻轻一衔,就上了马背。

沈曜感觉有些混乱,他抓着马脖子上的鬃毛,闭上眼感受灵气波动。

虽然未曾修行,但由于前世的熟悉,他的感知十分敏锐。

“没有法力波动......这木鱼化马是什么术法?”

正思考着,马儿已奔下了山,它驮着幼小的沈曜,在最后一阶梯子前停了下来。

白马回头望一眼钟衡,复对着山上古寺长啸一声。

它静立原处,晃一晃头,鬃飘起来。

踏空而去。

......

马背之上,沈曜趴在马背上,望着身后风景。

距离遥远,大山之上,宝光寺已成了一个灰色小点。

周遭的几座山峰不高,四周环海,竟是海上的一处岛。

“我从未听说,南刹海中有这么一座岛屿......”

沈曜回想起过去六年的点点滴滴,心中有些难受,他又想到那怪异黑潮,喃喃自语道:“也许,姬无空未必有我想的那么恐怖......”

马蹄踏空,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那座生活六年的小岛越来越远,早已看不清。

此刻,在那宝光寺内,方丈肃容站立,在他的身下,影子渐渐化为一个人形,似是与他对视。

“嗡班匝尔萨多萨玛雅,玛呢巴拉雅......”看到黑影,方丈闭上眼,轻轻念诵。

整个宝光寺,也被身下的阴影笼罩......

飞了不知多久,马儿才放缓脚步,平稳地落在地上。

它抖抖身子,沈曜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沈曜落地后,一只手按头,长时间御空而行,让他六岁的身体有些难受。

他强忍着不适,勉强站立。

南刹海与中土相差甚远,马儿飞行不过半日,便把他送到此处。

沈曜抬起头,只见马儿抖擞身子,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

夜已深了,一个六岁的孩童,身着破衣,敲开了客栈的大门。

“大晚上的谁敲门啊?”

一个尖利的女声传来,三十模样,身材发福的老板娘打开了门。她看到沈曜,细细打量了一番。

“又是一个小乞丐。”

她眉头一挑,便要关门。最近剑宗开宗择徒,太多人都往这剑宗辖下的梁城涌了。突然,那老板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阵失神,随后便露出笑容,便将沈曜领了进来。

客栈内也有零散客人,并没有人注意,在那孩子的右手掌心,扣着一张怪异的符箓。

沈曜躺在狭小的房间中,这是客栈最顶的小房间,老板娘平时用来放杂物的,如今给他做个栖身之处。

他看向右手掌心的符箓,上面符文已掉落大半,失去了效用,轻轻一揉,就化作纸屑。

如今他没有修炼,只能依仗些类似江湖术士之流的小法门,十分伤神。

他枕着自己的包袱,躺在地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几十天后。

沈曜穿着有些大的灰衣,在客栈中忙碌的跑着,时不时听从老板娘的安排。这些日子,他也根据些客人口中的信息,推断出现在属于什么时日。

通天历三百七十年,是他当初身殒太乙门后,第十年。

原本根据他的计划,若是赶不上剑宗收徒,那便去北玄门寻个身份,在另做打算。只是没想到,养育自己六年的,居然是凶名赫赫的姬无空,直接一道术法将他送来了剑宗。

不动用太乙门的修炼之法,对于沈曜来说,并不是难事。

前世他便掌管太乙藏经阁,博览群书,创出诸多功法,重生一世,他想要将前世所创的《炼神决》完善,这将是他这一世的道基。

前世他资质愚钝,只能修炼最下等的功法,修成阴雨宝轮,但凭借着丹药,强行突破至造化境,但修为也失去了提升的可能。

这一世,他要更进一步,惟有成为太虚境修士,才能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

沈曜前世便另辟蹊径,以阴阳二气,紫气,神念为种,创出诸多功法,但想要完成心中的那部功法,还需看看剑宗的《玄纲论》。

上古时期,太乙仙尊证道,上古剑修们于长青七岭会剑,创出一门以剑意修灵种的总纲——《玄纲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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