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这是他这半月来赚的银子,实在是血汗钱,再有小的也快没计招呼他,只能趁他外出时,请教主公!”
说时那位道人将怀揣的一两银子拿出,全是铜板,听得格外清脆,不禁也让顾捷犯难了。
要知道在御皮坊做工时一月也才四钱银子,还是全乡开的最高的,如今短短半月他竟然能赚到一两,可见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血汗钱。
见顾捷没计起身,道人不由急中生智。
“要不然我们布置被人洗劫一空的样子,到时再拿银子说事,他苦于无计,最终还是能耗上十天半个月,主公以为如何?”
办法是个笨办法,可对付芮德这种实心眼也确实有效。
“可万不能将他思恐,再坏了心智,这件事就遭了!”
那人岂会不知,却身离去,顾捷是这么吩咐着,可他哪知这一切也被人看入眼中,吃个饭的功夫,人不见了,连句话也没留下。
思绪正值偏颇之际,这坊间却陡然来了个大客,客随京都而来,身负大单,来这块就是要给他顾捷提银子。
起初顾捷还不愿见,哪知他讪讪入来,端的是正派大气,虽有几分岁月蹉跎,可打眼就能知道富贵浸身,他没别的事儿做,就是喜欢推崇新物,尤其是听说最近有个新锐糕点,起初赚了玉坡饼的名头,而今已横发小财,上了规模,任是他地,他兴许还不能打包票,但他可以说,只要他点头了,这京都就不能没有他多金儿的一块地。
“哎哟,那小生就先在此谢过,要不然今晚我们醉仙楼玩玩?”
这地排面最大的也就是醉仙楼,虽然早就是个盗版,但里边的手艺可是一个赛一个好,想他在京都玩逛的能是什么,都是些端款的伶姬,有的是才艺和美貌,可他们这地不同,民风开放,腰粗声嗲的娘子比比皆是,要的就是有趣。
“快别了,最近我腰身不好,想吃些住家菜……!”
“住家菜?这…这恐怕是犯法的啊,况且这年头少有啊!”
好个民风淳朴,思想净是龌龊,他想吃的住家菜自然就是真的住家菜,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我说你啊,人还没到京都,脑子里就装满了这些勾当,若真把你带到那里,日后的风气怕满大街都是粗犷野妇吆喝五六的,我年纪大了,审美还是保守些的好…!”
听到这儿,顾捷也忍不住笑了,惯是人越老就越找刺激,像他这般装正经的还是不多见。
他是京都来的大商,又行经县令地头,别说是顾捷要找地方,就是县令也求他留下。
可要他留下,也不是不能,必须是在家,不能吃公款,也不准备歌姬,就是吃个家常便饭,圈子要干净,不能三妻四妾,这样吃起的饭才能有两分意境。
这吃饭还要求个意境,当真是要比他这小小天尊讲究,既然是有求于人,肯定得布置布置。
这不,除了潘氏在场之外,没别的女人,连孩子的影子也不能放进来。
一桌好菜可谓是农家巧妇而成,美得很,顾捷起手就要给他夹一筷子,不料他一个阴脸,顾捷也是事后才知道,这大商不喜欢被人照顾,尤其是咖位为他低的。
“使不得使不得,这菜我看自己能夹,你们还是自个吃自个的比较好!”
他说是这么说,可他不动筷又有谁敢吃。
一品烧鸡,他又是笑了笑,又尝水鸭,笑得更欢,在场之人几乎要被他吓傻。
“我就说是乡下之物哪能合你的胃口,我看还是到外边吃好了!”
“好啊!好极了,我活了这么多年,头一回吃到如此甘美之物,芮家小儿,这回该你是发财的时候,到时候只怕我还要仰仗仰仗你呢!”
瞧他客气得,把顾捷吓了一跳,若真是能够上京都排面,再有了名气,就是给他封个天大的红包也是使得。
“不能啊不能啊,我们肃清,可不能使!”
他倒是又将起礼来,弄得一会膈应一会欢喜,全然不知这位人儿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想什么不要紧,那是关他们大人的事儿,可不要小孩吃饭这就是他们的不对。
明介着都到了饭点了,手都要抓到白面馒头上,却被庞氏一手打回去。
“好吃鬼,今儿个你要是敢吃下来,我看明儿你就等剖肠吧!”
芮璃被吓得一愣一愣,咬着手指头,葡萄大的眼珠子可劲看着小厮将厨房里的饭菜全部端出去,愣是一点也没有给她们两房留。
王氏素来能忍,关起门来挨挨就过,可庞氏那些孩儿忍不住,在屋子里又哭又闹,一个偷摸就溜达前堂。
正是酉时,天都要暗下来了,他们还吃个没完没了,吃酒不吃菜,好是没劲,趁着他们酒意朦胧,芮璃浑浑爬到桌下,小脑袋一探,救将那个最肥美的鸡腿送到嘴巴里。
啪叽啪叽,油水丰厚,好吃得很,一个怎么够,需得两个,她又探小手,可这回好奇怪,怎么摸也摸不着,似被撤走般,连盘子也摸不到,再一抬头,救看到四个脑袋齐刷刷看向她,乖乖那场面快别提了。
“嘿嘿,我在帮你捉耗子,你看!”
趁时她居然还学着扑起来,模样滑稽狼狈,七岁小童此时该玩闹,大家都喜闻乐见,可那位大商就不乐意了,捏着酸气撇着眼。
“哟?这是哪个小门小户来的毛孩子,还知道偷吃,看来平时也不少偷吧,我看还是把她的爪子砍了,要不然这么大个院,她要偷到什么时候去!”
才吃着饭,又吃到带血白切鸡,这下又加餐,顾捷可看不下去了。
“都是自家人了,不必这样…!”
什么?自家人还吃成这个样,怕是笑话他没见过世面呢?
“不能吧,我听说县令只有一个正嫡儿,我看这个屋子除了你没有别人,这小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又斜又撇,连带着见惯场面的芮璃都臊得很。
如今生意都在眼前了,踏过去就是千万两银子,哪能被一个小孩拦住?
县令一个心生一计,就将芮璃推到顾捷的面前。
“自是我儿子生的女儿,小儿成亲喜酒那时还未来得及请您吃上一杯,如今这杯算是补过!”
他说时就要把杯子推前,佯装吃下,可那位大商哪里没这点眼力劲。
论是顾捷这个模样十六七岁,这小妮子看样子最多也才六七岁,难不成十岁就生了孩子?
“要说我那个儿媳妇是勤俭持家,秀外慧中,我们全家都是一等一的良人啊!”
念他还在夸夸其谈,大商都快没了兴致,不由嘴巴吟吟道“既是如此,全且让那位娘子出来,鄙人也好饱饱眼福,不虚此行啊!”
“不巧不巧…,我那儿媳前时回了娘家,只怕也有些不能回来,让您失望了!”
潘氏一听这话就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说文凤儿的好话,可文凤儿何德何能,就她这个婆婆进这个家门这么久也没听到县令夸的一句话。
“可就是要失望吗,生得奇丑无比,没有女人味不说,心思还格外歹毒…”
她要是独个念也就算了,可她非要他们听到,尤其是那位大商,眼睛顿时冒了光,这世间能劣性集大成者还是少数,要不怎么说是这里卧龙藏虎,让他开了眼界。
“不妨事不妨事,反定我回去晚些,这个人我说什么都要看到…!”
这下合了潘氏的意,但县令就不高兴了,一个怯步竟然不慎踩到芮璃,又是一个猝不及防,引来她的呱呱大哭,听得人撕心裂肺,庞氏更是踩点而出,令在场人无不错愕不已,尤其是他顾捷听着庞氏一口一个喊着我儿我儿的。
“想必这位就是谈话的娘子,恩!不错不错,看着却是如此,奇丑无比,性格乖张!”
庞氏那会还以为是说别人,但见他们都不言语,似有偷笑之嫌,更叫庞氏纳闷。
“这位娘子,你年入几何?”
一听这话,还以为是想夸她年轻,庞氏想也没想就说她三十有二。
好家伙,夫君才十七岁,娘子就三十二,女儿更有七岁,这一家看过去就是三代同堂,好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还以为那人生气,县令是骂了庞氏又恨了潘氏,一个飞步要给那位大商赔个不是,哪成想他竟自顾又笑了起来,笑得之惊悚,之吓人,也只有县令升堂办案时,死到临头才能闻到此音。
“他为何发笑…?”
为下台面,县令又问起顾捷,他一个小辈阅历这么浅,怎么还好意思问他?
“怕不是被我们家境吓傻了,别了,到时候这生意黄了不要紧,还连累我们几个就不美了!”
一行人商量着,就打算趁着酒意将他送回京都,岂料他应该甩袖,将在场人打翻,尤其指着顾捷。
“妙啊妙啊!小老弟…哦不!是芮大官人,纵观世间能有你如此雄伟激昂,九岁就可当爹,就我当年不过也才是个毛头孩,大有作为大有作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