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眼看他不胜酒力,此又为他人地境,只怕再惹出事,为实不美,于是一二影卫要将他带回房内,不料祥阁暗屏处,有珠玑玉手,堪吃陇塘闭雪茶,眉之挑舒如潜鳞飞山,动之唇如秋华凄霜,但窥一二已知璞玉浑金。
想这水乡船篙,富商大户虽有此做派,但却难有他心中之怨,得见闻此人,如何不挑他顾捷之兴,一个跌步就到他面前。
方初见他也不言,手中笔墨不肯润顿,顾捷也不好扫他的意,仰天引颈吃个那叫一个爽快,可壶内香露不偏人,落下两滴进了他的宣纸,再有就是润晕了他两个字,他见状自是搁笔,讪讪而去,而他顾捷自是没有这么好运,一将醒来看,看到纸上题字,唯叫不妙,慌慌随小厮入他陈屋雅阁内。
“参见孛王殿下!”
难得自个行差办案还能遇到皇亲国戚接见,这份尊荣,自然旁人无可体会,可真就如此,交个体面又或说是奉些钱财也就罢了,可他偏不是这么个理由,尤其是昨夜他浑浑圈住被酒晕花了骑容一县。
要知此地并非他的封地,实则皇帝当年就把发往离这一百里之外的穷籍端州,那端州什么都好,就是人手不够,常有饿民,更有连年水灾,只怕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逃出。
谁人不想锦衣玉食,过安生日子,他若是在此讨生不作为也就算了,可他偏不是个省油的灯,联合州乡官员,明面善主,实则收刮民膏力度之强,却是他亲眼所见。
而今这好酒好菜好地的委实不能不叫他顾捷吃怕啊。
“要么说门千户不同常人,眼界更是如此,这壶州这般多地,硬是勾上这最为富庶要地,此乃天意,天意啊!”
照他这个说法,难不成他圈个穷地,就活该赔本,这等恭维还是收收吧。
“得孛王殿下收观天下,新德广布,自是富庶,若非有要职在身,定当请孛王带我等看看眼界?!”
一听这话,孛王眼色明显收了几分,他这到底是真不知,还是假不明,任是这壶州能人之多,且不用他这般低三下四,他难不成意在羞辱不成?
“下官自不能够,江山锦绣,实在皇家,我们全是跑腿之人,真不为松散闲逸,还望孛王殿下谅解…!”
呵,实在皇家?当真听得是好笑又可气,细数古今,但割分王,于数先皇福绵不绝,先后诞子二十余人,泱泱之土,当分踞群雄,一同巩固万里江山,可他皇帝小儿,已小人度腹,说他忤逆不孝,意摘中心,其孛字明面为好,实则多心为悖,如此也算他用心良苦,初到端州十四苦熬五年之久,眼看他朝皇位高眠之稳,却无想起他时,奋身谋福刻不容缓。
又因端州人困地瘦,收入常为算巫,且人均可为,若非这点点,只怕他还逃不成,更别提占山为王,手握两州,再有就是遇见他顾捷。
“我若是说你使得,你该当如何?!”
照他这小眼神挤弄得,好似非要拉着他同流合污不成,他顾捷是自恃有些能耐,可忠君不食二禄,他还是明白的。
按照他口中所说的,骑容为纳税大县,人均富庶,只怕养点水兵,造几艘大船,来他个软和之策,若是不降,尽管和他们耗上一耗,反定他们富可敌国,怕些什么,倒时这南境三十四州都是他们的,还何须要把这块肥肉让给他顾捷?
这些道理对于他独翼只身如何不明,若非南境皆是水商小富,没个入朝话人,于远于近,他们都是小兵自嗨,到时阵营再有动摇军心之人,那他才叫是溃不成军,引颈伏诛。
可他这未免也太看得起他顾捷了,任是没皇帝禄,也有宰相之钱,按照时算,他的钱也够买下一州之地,而他又何苦委身于他,要个小小乡县?
届时,他宁愿让那宣纸魂归他处,也再难听他只言片语。
“可是本王看错了,当知你也韦漠老贼,惦记我皇室江山!!”
起初顾捷也知他心中所想,但落俗把戏,还是让他拿捏住了,好啊,他既说宰相为老贼,可要道个清楚也让他听个仔细?
“如今天下何人不知其爪牙遍布北境,收敛钱根,无财不肥,再有以北有一附属小国,名曰锭突,悍马精兵,最是一戈动天下,如此狼子野心,当着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不成!”
哟,他别说,顾捷还没想起来,就上回到那觉海之地,玉雪迷人,他那会赶着回家,如今看来那敌夷未必就不是锭突一国。
好个宰相,兜来转去,原是挣的他口袋里的钱,难怪他张口要个干股,也乐意之至,原是怕他顾捷不成?
“那孛王殿下,若是我从未来到此地,你又该找何人?”
他总不能信眼前这个孱弱小王会神机妙算,他仍是盈盈一笑,说是他们自会相见。
京都之地,无钱不踏,而他如今也自认为有能力踏入,如此,可就别怪他顾捷贪心,暂且收下,要说这年头有钱那都是虚的,别人杀到家门口,妻儿老小没处走啊,这里多自在,有吃有喝,水产丰富,说不定还能在这挣比大的!
思来,他顾捷先在此谢过了。
晨曦晓雾,披衣露滋,好个下南,竟是收货不小。
只不过他顾捷地是拿了,若是一点事儿也没做,那到时候可就不要怪他无情。
要说那县令府中,自顾捷亲追其犯,这宅中就越发扰耳,不为别的,只因县令革职查办,庞氏喊钱,一堆开支,全困于此中,饶时庞氏潘氏两人作古还要打起来,那动静就是给了外人提了笑料,捂着嘴巴好不欢乐。
“都是你生的小孽种,好好一个苏家这主母她不做,非要杀人犯,我看定是你这个生母教养如此,我看都该把你们抓了,省得在我眼前烦恼!”
潘氏自恃要羞辱庞氏,原本以为他们就是骨贱人轻,一入安生日子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富贵人,果不其然,天生就是带煞,有他一个顾捷也就算了,如今是一窝十个,眼看一个两个都是如此,若是全个如此,她还要不要活了!
“她大娘,你怎么说话这么蛮横不讲理……啊!?”
惯是人在屋檐下,庞氏又从小教导芮珀芮裘等人谨小慎微,如今看到自家娘被欺负至此,站在另旁连个屁也不敢说,也就是八岁毛孩子芮璃,伸着张小脸讨理,不料一个巴掌正正吃着,耳朵险些失聪。
来时,芮鸣就知潘氏厉害,不成想过了这般久了,连孩子也照有了,还是这般得理不饶人!
“住手!!”
随着他一声惊天叫,好家伙吓得潘氏一个跌步,脑袋嗡嗡的,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站在潘氏面前,若非县令出面阻拦,只怕这巴掌就要结实打在她的脸上。
“愚儿,怎么回家也不支会为父一声!”
他道是想要套近乎,可他身作外委把总能给他这个机会吗,一时父子瞪眼对峙,好不针锋相对,惹得庞氏两头不是人。
照理说儿子出息了,没人比她这个做娘的更高兴,可她悔啊,没让他早些拜个有钱的干爹,要不然也不至于让他两个妹妹受这么大的苦!
“娘…你说得可是真的,我那妹妹她…她们,下落不明…!”
不说芮琦下落,只怕庞氏心存侥幸,到时添乱,如今听她说话才是添乱。
虽然两个妹妹在他心中分量尔尔,可见庞氏为她们二人哭诉至今,而她潘氏凌辱在后,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瞪了铜铃般大的眼睛看向县令。
只因现在凡是有顾捷撑腰,故而他虽是小小县令也没在怕的!
“她们可是你的亲骨肉,你怎敢让那芮敦肆意妄为,你可还是我爹吗!”
是不是他老子,他心里门清,还用不着他来教训,倒是他这个小子,别以为自个做个什么外委把总就可以欺负在老子头上!
还没等他说完,芮鸣已将他撇落一旁,随即追令其芮琦归家,放弃芮画追捕,说话之铿锵有力,当真是官气养人,势力了。
可见他还不肯放过县令,眼睛瞪得那叫一个凶恶,更再言命令县令即可休了潘氏,要是不然,就让他吃一百大板!
这话念得古怪,惹得她潘氏第一个不同意。
“还真以为就是你们芮家人做官,任是我爹闲赋,也有我哥在朝为官,天大的道理还轮不到你这个小辈在我面前指教!”
一听这话庞氏模样更怂,自古主妾分明,她以前虽有吹牛,幻想当正室,可也没想到是这般名不正言不顺,再有县令一小厮传话,竟是连头也不回地走了,可见他根本没有把她们娘十一放在心上。
“娘都一把年纪,还是…别了?!”
芮鸣做梦也不没想过庞氏会说这些话,那火气直接逼到嗓子眼。
“好,潘氏!今日是我娘放过你,可你料知我的本性,而我又岂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