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团一行人,出了除邪司总衙之后,便朝着城东的方向走去。
国子监,位于玄都城的东城。
在大玄,道门的风水堪舆术是十分吃香的。
风水堪舆当中,将整方天地分为五个方位,也就是东西南北中五方,分别对应五行。
东方甲乙木、西方庚辛金、南方丙丁火、北方壬癸水、中方戊已土。
而京城的各衙门也是按照这个方位来布置的。
比如说东城,就是一些文职类的部门,比如国子监、京兆府、翰林院、御史台以及六部里面的户部、礼部、吏部等等。
而西城,对应的则是一些需要动刀兵的部门,比如除邪司、三法司里大理寺、城防衙门以及六部里的刑部、兵部等等。
而南边,对应的则是一些技术型部门,比如司农司、工部等等,而其中有一个比较特殊的部门,叫做玄机营。
这个玄机营,和陈团印象当中,前世明朝的神机营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朝的神机营,是直接掌控了整个国家火药和火器的部门,属于整个国家的高端战力。
而大玄的玄机营,虽然没有那么多的火药火器,可他们却掌握了另一门大杀器,那就是阵法。
玄机营这个部门,说起来还和国师府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大玄的国内有这么一句话,“天下阵法出坤元”。
若论阵法一道的话,那坤元道可是当仁不让的魁首。
当时,坤元道在帮助太祖高皇帝夺得皇位以后,为了帮高皇帝稳住江山,专门从门中抽调出了一部分擅长阵法的修者,组成了玄机营这个部门。
后来在经过无数年的发展之后,因为坤元道擅长炼制丹药,所以无意当中,简陋版的火药被发明了出来。
在经过后辈无数年的改良之后,火药的运用也再上一个台阶。
当时在位的皇帝,敏锐的觉察到了火药对于战争的影响,于是便直接派遣了能人巧匠到坤元道进行学习,不光是学习火药的制作,而且还学习了阵法的布置和维护。
这些能人巧匠在学成之后,被皇帝慢慢地安插在玄机营当中。
后来,在二十年前的那次鬼潮发生之后,身为坤元道道首弟子的道子身死在了酆门关,国师府与大玄的关系降低至了冰点,而玄机营当中的坤元道弟子,也纷纷撤离了玄机营。
也幸得先帝的高瞻远瞩,这才没有让玄机营变得名存实亡,也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交谈着关于国子监案子的看法。
不多时,几人便来到了国子监的门口。
陈团抬眼看去,只见国子监的门口竖着一块巨大的,高约三丈的木制牌坊。
牌坊上面雕刻着无数的花纹图案,仙鹤、蝙蝠、寿桃等等不一而足。
而在牌坊正中,则是两个鎏金的大字,文庙。
在牌坊的两侧立柱上面,则是一副对联。
上联是仁义礼智信,下联则是忠孝悌廉耻。
穿过牌坊,就是一座巨大的红色拱门,拱门两侧的也是有对联的。
上联的内容为青灯一盏潜心习治世方略,下联的内容为兼毫一支认真作修身文章。
而在拱门的上方,则是用一方汉白玉镶嵌其上,上书国子监三个大字。
众人迈步来到国子监的大门跟前,跟门房说明了来意之后,门房便领着他们朝国子监当中走去。
在踏进国子监大门的那一刻,众人瞬间便感觉到了这里安静静谧的气氛,心中一片安宁。
国子监的院子正中央,是一条用青石铺就的平整道路。
道路的两旁,则栽种着无数的柳树,在柳条的映衬之下,陈团可以隐约地看到柳树背后那些红柱绿瓦的凉亭。
凉亭当中,或坐或立着两两三三的儒生,他们或是在讨论经文要义,或是在抚琴,或是在以丹朱论战,活脱脱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几人跟在门房的身后,朝着国子监的办公区走去。
他们在除邪司时就已经将这个案子的案情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三天前的夜里,轮到国子监一位姓郭的教习值夜。
子时时分,那位郭教习在巡查完了国子监的前院之后,便朝着后山的方向走去。
其实说是后山,也只不过是因为比前院的地势稍微高上一些罢了。
国子监的规模,原先并不像现在这样,有如此的规模。
原先的国子监,基本上都是建立在所谓的后山之上的。
所以,那里有很多原先的废旧学堂,而现在,那里是国子监用来存放一些杂物的地方。
那位郭教习,在走到后山的时候,没来由的便感到自己的身上一阵发凉,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天寒露重,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等他一间间的开始查看那些学堂教室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本来一开始,这后山还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子时三刻的时候,郭教习听到有一间教室当中传出了一阵呜咽的哭声。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哪位学子因为秋闱的原因,压力太大,又好面子,所以躲在这个没人的角落偷偷哭泣。
可谁知,等到他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这学堂之中,根本没有人!
郭教习也是有修为在身的人,正经的八品修身境的儒家修士。
些许的诡异,是根本吓不到他的。
可是,今晚不知怎么的,那哭声,就好像是直接在郭教习的脑海当中响起的一般,让他的心里一阵发毛。
鼓足了勇气,走进了那间学堂,郭教习放眼看去。
结果,入目的只有一堆旧书籍,以及一些没人要的杂物罢了,根本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而此时,本来被郭教习推开的房门,却嘭地一声被紧紧地关上了。
原先呜咽的哭声,此时却变得异常的响亮。
“陶安然......还我心来......”
郭教习听了许久,终于听清楚了这屋子中哭泣声当中夹杂着的哭诉声音。
当即,一股凉气便从他的尾椎部直冲天灵盖。
郭教习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然后转身夺门而逃。
紧接着,他便开始生病了。
先是口中胡言乱语,紧接着便是高烧不退,陷入昏迷。
院中的博士听到自己手下出现了这种情况,心中自然是有些疑惑的。
按照道理来讲,这可是国子监!
国子监当中,可都是圣人门徒,不说圣人对于儒生的庇佑,就是这国子监的监生们天天诵读的圣人经史,也是带着一丝浩然正气的。
这种情况下,邪祟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国子监的。
可奇怪的是,这三天当中,无论是哪一位教习值夜,没到子时时分,都会听到后山废弃学堂之中传来呜咽之声。
终于,那位博士不再抱有任何的幻想,急忙联络了除邪司,要求除邪司派人来进行查探。
陈团将案情在脑子当中过了一下,发现这个案子有诸多的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就是这个声音,究竟是人是鬼?
如果是人,为何郭教习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可如果是鬼,那它为何会出现在国子监这种绝不可能出现鬼物的地方?
其次,这位陶安然是谁?
那个声音,为什么会说让他还心?
难不成,这声音的主人是个女人,这是一个苦逼的爱情故事?
最后,就是郭教习的异常了。
按理来说,这位郭教习,他是有修为的人,就算是冲撞了鬼物,那也不可能连着几天高烧不退。
要知道,在鬼潮当中,自己冲撞的鬼物数量比他来说可是只多不少,自己还没有出现异常,这位郭教习怎么就会出现异常呢?
难不成,这声音的主人,比鬼将还要厉害?
所以,这才有了陈团在除邪司当中的那句,可能不是鬼物作祟的猜测。
可是,如果不是鬼物的话,那又会是什么呢?
鬼修?
不太像。
要知道,这里可是京城,对于入城人员的盘查,以及每日进出城人员的查验,那可是相当严格的。
虽然不排除一些别有用心的鬼修浑水摸鱼,可这种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更何况,这里可是除邪司总衙和国师府所在啊。
两位道首,那可都是离一品只差一线的大能啊。
除非是阴判官亲至,否则的话,一般的鬼修,还真不可能在他们手下讨得好来。
陈团想着想着,便随着众人来到了郭教习的住处。
门房通传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不多时,一个身着天青色儒袍,年纪大概在十五六岁的少年儒生便从屋子当中跑了出来,对着众人说道:“各位除邪司的大人,我家先生刚刚醒了,让你们进去。”
众人都是办案的老手了,左右对视一眼之后,都从对方的眼睛当中看出一丝疑惑地神情。
不是说这位郭教习已经昏迷数日了吗?
怎么自己刚一来,他就醒了呢?
运气这么好的吗?
不过,众人倒是没有将疑问问出来,而是纷纷抬脚,朝着门内走去。
进得门后,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扑鼻的草药气味。
只见一只洁白的瓷碗当中盛着大半碗黑漆漆的药汤,摆在屋子正中的桌子上面,从碗边冒出的热气来看,应该是正在晾凉,好让郭教习服药。
而在床榻之上,一位蒙了几层棉被,面色苍白的中年儒生,正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嘴里喃喃不休。
张凌看到此人之后,抱拳行礼道:“除邪司张凌,见过郭教习。”
一开始,郭教习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过了很久之后,张凌实在是忍不住,再次问了声好。
郭教习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
只不过,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双眼当中瞬间便透出了一股恶狠狠地光芒,死死地盯着除邪司众人,口中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们......都得死!谁也逃不掉!”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