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早收拾完毕,头还昏昏沉沉的,我静坐了会换了一身跑步套装,洗刷完戴上耳机轻轻带上门。
日轮在东方天空涂抹成一片红润,潮湿的空气中带着清凉,鸟儿们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在柳树梢上蹦蹦跳跳,一路上早餐店开始陆陆续续人满为患,洒水车奏着听了不知千百遍的音乐轻轻驶过安静的道路。
快接近学校东门时,见到几个提前返校的男生拖着满脸油腻和疲惫三三两两走着,迷迷糊糊的姿态像极了失去意识的丧尸。
可但凡谁的一句,你的辅助太坑了、你剑圣带毛线点火,或者你赵信出几毛无尽...
这些话丢出,那些“丧尸们”瞬间眼神为之一亮,顿时滔滔不绝所向披靡,嘴强王者的姿态降临,一如微笑战无不胜的滚键盘操作。
那一刻也会有类似鼻队的极限开大落地加入喋喋不休的团战输出之中,那场面热闹的像是菜市场。
S2面对拔线狂魔的疯狂针对,到精疲力尽的惨败而归。可IPL5的殊荣夺冠,WE几乎是每个热爱玩家所钟情的战队,他承载了太多国人的骄傲。
当我听到那些熟悉且遥不可及的名字:草莓、微笑、卷毛、厂长和若风总是让人热血澎湃。上班这么久一直没时间玩两把,被联盟独特的气氛感染,真想闲下来时候拉着李岸和刁璇玩一会。
我没有逗留,进了学校操场,也有几个愿意保持身材的妹子正露着白花花的大长腿,小白兔们随着摆动的身体蹦蹦跳跳格外迷人。
我不愿跑冲刺或者力量训练,平时有氧多一些,所以浑身只能说结实,比起刁璇那一身的腱子肉着实令人惭愧,身材保持只能说标准匀称。
可不想见何姗跑的一身臭汗味,加之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利索,风帆小区在学院北门,步行需要将近二十分钟路程,从住处出发也需要半个多小时路程。
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何姗在做拉伸,扎着丸子头,穿了一身李宁跑步套装,将原本勾勒有型的迷人线条束缚在外套和短裤之中,直接断了我想要yy的念想。
我有点不满吐槽:“这么热的天,穿了几件啊。”
她因为炎热红扑扑的脸蛋堆着白眼,“空调房里湿气太重了,多出点汗是好事。”说完掐着腰冲着嘿嘿笑着:“想好了哦,从大门口一直到镇上,鸿鹄路那边有家特好吃的早餐店,谁输谁请客。”
“我…”我一时语塞,原本是要当面问她,结果她抢先开了话题,也不好冷了她的主意。
学校的西门距离镇上还算近,北门这边大概有五公里路程,她摇头晃脑看着我:“听说你还跑过半程马拉松,这点应该不算什么吧。”
这话说完明显她也愣了下,赶忙改口:“我是说,你也该锻炼锻炼了,不能像他们两个那样我都瞧见小肚腩了,特别是李岸原来也结结实实的,怎么现在挺着大肚子。”她又摆着手解释:“没别的意思,不过年纪轻轻的那样真的不好看。”
我笑笑说:“实不相瞒,我也有点赘肉了。但是一点多才睡觉的啊,现在才六点多,睡眠不足锻炼会猝死的。你别看我穿…”
“呸呸呸,自己打自己三下!”她有些不悦,拍了胳膊。
我见她还这么迷信,不禁又是想笑。
直接开门见山问似乎有质问的意思,我不想见到她就弄得彼此尴尬。
从住处径直向西穿过别墅公园,青翠的阴郁还有丝丝清凉,红日从树枝的缝隙投下一片片润色的光影,淡淡的雾霭流淌拂过环佩叮咚作响的溪流。
独门独户皆是奢华,我无心欣赏风景,跑了一公里已是喘着粗气,反观何姗保持甩我十米的距离,飒爽的身姿冲上彩虹拱桥,丸子头也散落下来,齐肩的发折射着碎金色的阳光,她回首的那一幕,颊边的汗珠凭空卷到风里。
“陈樵,你再磨叽就输咯。”她放缓脚步原本是在笑,可大概是我这张臭脸没有半点风景可言,也可能猜到我想起了往事,她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乃至最后脸色也阴沉下来。
她叹了口气转身到铁栏前看着脚下几米高的落差,原本宽阔的河床两侧早已长满了水草植被,只剩下不到两米宽的清流仍旧蜿蜒。远处河堤的杨柳连接成排,清晨阳光折射的缘故,远处的堤岸泛着幽深的色调。
“陈樵。”何姗沉默许久虽叫着我的名字,可目光是空洞地看向远处,“你变了。”
“和我初识的陈樵变太多了。”她低头苦笑着,从袋里翻出来湿巾,“也是,身上的伤反反复复的可能真的要感染了,以后有机会再约跑步吧。”
“这么着急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那句话到了嘴边还是没勇气问出来,我踟躇良久,而她侧头迷惑地看着我。
又是好一会,见我不愿说出来她也是摇摇头轻轻叹息,“太纠结了,再不说我就走了。”
她揣着兜就往回走,看着她略显落寞的背影,我哑口无言,她走得不快又像是心事重重,过了会扭头大概见我没跟上去,这才说:“以后还有机会啊,人生又没有…”
“何姗,我没想别的。我就想问当初为什么说自己谈了对象!”我没等她说完便率先开口
她愣了下,撩了下黏在颊边的发,嘴角微微翕动着。
“怎么突然问这个,这个问题重要么?”
“当然重要!”
她低着头紧抿着唇,再度朝我勾勾手,我俩并排走着,因为炙热的缘故,无意间接触她发烫的皮肤红润中透着白皙。
她鼓起勇气,苦笑着说:“李岸给你说的吧。也不是什么秘密,那段时间我确实该躲躲你。就感觉..就感觉那种炙热的紧逼让我喘不过来气。学院的规则、这世俗道德有太多的东西是让人无法逾越的。”
我没出声,示意她继续说。
她撩着头发吹了口气,“你懂吧,有的东西真的无法说出口,你该是以学业为重的。”
“我感谢当初你为我做的一切,除了感谢…”她咬着嘴唇抬头看我,“花,情书、早餐很细节…还有为我挺身而出,真的特别有安全感。但是有很多事即使是正确的,可是时间不对啊。”
“那什么是对的时间!难道必须我兜兜转转,做了一堆混蛋事!被那个女人伤的体无完肤,然后到头来你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拯救我于水火,这就是对的了?这就是对的时间了?”
“我…”她也是语塞,扭头看向别处。
“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混蛋!”我厉声说
“不是的,不是的陈樵。”她头摇得拨浪鼓般,“有的事我们无法选择的。”
“什么叫选择,压根就没有选,怎么知道对不对!”我无法克制久违的情绪当场咆哮
“如果我们不是这种身份,也许很多事情都是可以转圜的,再说…我是你…”
“那是以前!”
她明显呆了下,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眼底竟泛着晶莹,“那现在算什么?”
“现在?”又是当头一棒,我好像说漏嘴了什么,赶忙说:“现在,现在是朋友。”
我俩都彼此沉默着,那件事在模棱两可中似乎达到了共识,谁也不愿去想,谁也不愿去问。
清风暖日蝉鸣,那天早上好歹没有输得太惨,五公里的距离何姗筋疲力尽,而我则算是刚进入状态,毕竟是慢跑。最终在我略带嫌弃的目光下,她灰溜溜地坐在公交车角落的座椅陷入自闭。
没想到一向坚韧独立著称的何姗哭得像是三岁孩子,着实女人的眼泪能勾起男人的怜悯,特别是她,对我有无尽的杀伤力。好言宽慰又是机智逗笑,终于在她笑出鼻涕泡泡的那一刻松了口气。
可看到这一幕,她又是嘟着嘴眼睛里冒着火光,似乎要杀人灭口。
百无聊赖中谈到新生作训服的事情,才了解到今年学院并没有安排集中采购,但规定要求还是87式,我正好把想法讲给她听,她当即表示同意。
“明天吧,今天上午还要开会,这死老黄太讨厌了!”
“好,今天我还要去送快递。”我说完赶忙看着她苦笑:“真没想到从工厂学徒到快递小哥的转变。”说完很是自嘲,如果说上学时候还意识不到这种身份上的差距,但步入社会的那一刻,很快就会被现实教育。
这世界安身立命是需要物质作为依托的,尽管我很想努力愿意努力,但有的差距是天生的,我通过奋发可以缩小,但彼此都在成长,只能以最快的脚步成长,别无他法。
“你才21岁,凭什么要有别人四五十岁的成就,他们年轻的时候未必如你。”她好言相劝,“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都是需要成长积累,不要急慢慢来。”
这话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说到心里终究暖暖的。
如果换做胡妍知道我送起快递岂不是把鼻子都笑歪了,原来在一起的时候经常对我冷嘲热讽,说室友谈了富二代,说谁谁开什么车买什么房子,看看你一无是处。
我在她那里受尽打击,也许是年纪的催生,有很多事让我觉得分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在意气风发荷尔蒙爆棚的年纪报团取暖各取所需,所有的争吵和矛盾都会在鼓掌中消退,却不会因此而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