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被录用了。你将要入职的部门是编辑部，这是你的组长张宁，接下来你的实习期为三个月！实习期结束将根据公司考核决定是否转正，正式成为奕城网络文化有限公司的员工！望接下来保持努力，这是你的工牌，你的工位为编5！在公司期间认真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具体内容我会让小雪为你讲解。”唐倪仍旧沉着脸，将工牌递给我。

张宁四十岁左右，齐耳短发职业西装，狠绝凌厉的眼神平添几分飒爽，定眼一看便是女强人姿态。突然脑海里就蹦出来个梗，这种级别的会不会把灭绝师太写成主角。

她领着我朝工位走去，头也不回冷淡的声调令我心头寒彻:“陈樵，你有梦想吗？”

“嗯？”这句话搞得我晕头转向，怎么还要集齐三十二个赞吗？

我忐忑不安，只得照常回答:“有！”

她冷笑一声，似是讥讽：“不管你的梦想是什么，从现在开始，你的梦想就是成就别人的梦想！你觉得编剧是什么？在这名其名曰是编剧，不过就是枪手，知道什么是枪手吗？”

她走进工位，依次指着:“刘梦、张文静、林杰。大家欢迎新同事陈樵，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并肩战斗的袍泽，请好好相处！”

三人看着我鼓掌，林杰的掌声最为热烈，朝着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你和林杰是同学，对吧？”她忽然问

“是。”

“林杰，接下来工作上的事情你好好带他。紫灵交待，未央变直接由陈樵执笔！以后关于小说的事情可以直接和紫灵沟通，你们该干嘛干嘛！给他找紫灵的代表作《夜来幽梦忽还乡》”说完压根不看我，仍旧颐指气使：“你有一周的时间，在这一周内要了解紫灵的写作特点，准确的是吃透她的风格，你写出来的东西就是她的，先提供五万字的内容！愣着干什么，开始工作！”

“哦哦，好！”我蓦然回神，在挨着林杰的空位坐下。编辑部的结构也是简洁，一张长办公桌，中间有二十厘米的挡板做了分区，从门口到里面以此五台电脑，我在最里面靠着窗台，一面极大的窗户，能将室外景色尽收眼底，南向的窗户到了正午开始就有点难受了。

身后留了两米多的过道，过道后面又是一整面书柜和打印机，文件夹码得整整齐齐，书籍也是完备。林杰起身在架空区翻了好一会找到了那本书递给我：“喔~这是个神人，你的大纲竟然能通过真的够厉害了！来吧老同学，并肩战斗吧！”她笑得春风满面递出手。

“并肩战斗！”我俩握了手。

整个公司上下气氛怪怪的，性冷淡的唐倪、灭绝师太张宁，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张文静竟然是个男的，满脸粉刺黑眼圈极重，刘梦则带着厚厚的眼镜片子，一脸呆滞。我看杰哥也没好到哪去，尽管用了很厚的遮瑕霜但是依旧能看到小痘痘像是雨后春笋般才露尖尖角。

我心里拔凉，正如林杰开口说的：“每天八小时，周末双休，可是咱们的正式工作时间是从下班开始的，两点之前没睡过。上个单子她跟进了三个月，挣了四万块钱，这钱倒是不少，可是用到自己身上的也不少啊！”

她最近跟进的是个宫斗文，绞尽脑汁想得头皮抓破也是没有灵感。

“灵感这东西也是有数的，用完的时候也就是卷铺盖滚蛋的时候。”

我浑身打个哆嗦，不敢多想，翻开那本书开始细细咀嚼。紫灵的文笔着实不错，辞藻很是华丽，看起来令人赏心悦目，怪不得有庞大的阅读人群，自带伤春悲秋，矫情肉麻的文字时不时让人一阵林黛玉附体，到高潮处又是皮鞭女王的姿态，跨度之大毫无违和感不说，确实能满足不少小女生的yy心理。

剧情构架设计也是上乘，细节处着实把控严丝合缝，但是放到宏观来讲，可能是视野问题，多多少少会存在瑕疵和限制，但这不影响大神的光耀。

我知道她为什么选择我执笔了，细节处我俩都很专注，但是人家推动剧情方面的接力算得上游刃有余，所以我读她的书不觉得乏味。

那本八十多万的字的书我一直看到下午三点多，当然没看完，但是故事的走向和专注点我已经了然于胸。接下来就该如何去复制一个紫灵了，抄袭模仿我还是很在行的。

期间何姗给我发消息问我怎样，我把情况简单说明一下，她提了个被我忽视的问题：你人去了，晚上住哪？

这个季节五点半下班，如果我坐地铁需要四十分钟到外环，然后赶上公交车回她小区，也需要四十多分钟。我赶回去便是七点半，那么早上六点钟就要出发。

我决定可以先试一下，实在不行那只有在这边租房子。其实和何姗如胶似漆，我也不想分居两地，谈起同个城市的异地恋。

林杰给我倒了杯咖啡，还凑过来看了眼我的手机屏保，她贼兮兮地笑着：“女票很漂亮啊！”

我也当仁不让回了句：“林编这种段位，不能说点异于常人的吗？”

她哈哈直笑，鼓着腮帮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你知道的，这个灵感的榨取已经让脑子不会转圈了，我能怎么说，倾国倾城沉鱼落雁这种俗套的话也配不上你女票的婀娜啊。”

我白她一眼，瞥到她屏幕上正写着：常妃甩开宫女们的跟随，悄悄前往易安亭去见六贝勒…

又是满满的清宫戏，我不禁皱眉，讲真我对满清文化实在提不起兴趣。杰哥似乎看出了我的心绪，便递过来根棒棒糖，绘声绘色给我讲起即将设计的情节，还不忘说了句：“陈樵你不要管自己喜不喜欢，这里没有你的喜恶，只要甲方爸爸满意，只要读者喜欢，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读者喜欢看什么？文静？”她扭头问旁边的男孩

男孩头也不抬，“废柴的逆袭，扮猪吃虎，香车美女，天下无敌！”

“读者凭什么要给你打赏，梦梦。”她又问

女孩推了推眼镜片，满眼星星憧憬道：“霸道总裁爱上我，丑小鸭也能变天鹅。”

杰哥耸耸肩，咬着棒棒糖，“适合最重要，抓住观众的心理和眼球，你就赢了！”

“受教了！”我如梦初醒，觉得甚是有道理。

杰哥又凑近我低声说了句：“真正做枪手，一个月固定死工资，最后拿个完结奖金那都是小数目。真正该做的是抱上作者的大腿，成为专业代笔，他们圈子里是有不成文规定的，就是卖版权，我们写的小说换成他们的署名，人家赚到的钱百分比返*点，我前段时间跟进的给我一个半点，我暗地里赚了两万多。”

这会张宁不在，我有机会和杰哥窃窃私语聊了会，也了解到一些行业的内幕，这和我所想的枪手还是有几分区别，竟然这个工作还有提成你说气不气人。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下班时间，临走前行政小雪过来通知我录入指纹，还问我住宿的事情，我说在南大学城那边，她听完笑笑说那挺远的，一个来回也要起早贪黑。要是需要在这边租房子的话她可以帮忙，我先婉言回绝，毕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安排。

下了班和林杰匆匆告别，我便循着地图去了地铁口，此时已然人满为患，凉风鱼贯而出，阴沉的天气拉下了暗夜前的霾。我费力穿过人潮，和蚁族摩肩接踵。

这个城市太大，大到听不到回声，又很狭小，无时无刻不感觉窒息从四面压迫。仅仅这一天，我被城市的节奏碾压到不能自理。我像是个迷茫的孩童拿着号牌，听着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地铁里多是一天疲惫又难得闲暇的时光，扣手机听歌看电影的络绎不绝，这里几乎不需要社交，只需要让自己的心能有片刻安稳。我拿着打印的小说片段靠在车厢的角落里默读着，又试图扮演角色的双方对话，企图找到语言或表达里的漏洞，反复揣摩构思，觉得不太通顺或是没有逻辑的地方斟酌修改。

“陈先森，到哪里啦？”

我听到何姗的声音，心中由是一暖，便笑嘻嘻回复：“不是一直在你心里从未离开吗？”

“歪…讨厌。”何姗发出银铃般的笑容，“我已经到外环地铁口咯，什么时候能带我回家呀~”

最近我越来越感觉何姗有点笨了，没有了往常的睿智，她也会小孩子气，也会吃醋，也会卖萌撒娇，这和往昔似乎都不同，我知道的是只有对我如此。

我抬头看了眼站牌提示，“嗯…还需要六站，我现在好想能给飞起来，能快点到你身边去。”

“嘿嘿，我也是。”她憨笑着，“那我就乖乖的等一会咯。”

“当然要乖乖的，但是为了防止你无聊，我觉得和你聊五毛钱的。”

“哇，你确定要出手这么阔绰吗，开始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