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工夫考虑这些了，听着广播里一遍遍地提示陈樵先生请尽快登机，我站在候机大厅外那道安检门阻挡了所有的期许。我来回踱着脚步，凑到落地窗面前看着正在登机的人潮，我心想登上飞机那边是我的余生了，可就这么近生生阻隔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话里薛灵子也在不停催促司机，当我眼睁睁看着那班飞机飞进黑夜，薛灵子跑得气喘吁吁举着钱包高喊着。

她见我神情落寞，又看着天空闪烁的红点，脸上的笑也凝固下来。

“那明天，明天该有…”

我摇摇头，苦笑着：“长三角所有的机场，明天的飞机都赶不上。”

“对不起。”她躬身道歉

我默默蹲在地上，赶紧去找高铁和大巴的发车时刻表，大巴车最早中午十点钟发车肯定赶不上，高铁最近的班次到Z市已经下午五点半了，民政局五点半下班肯定也是不行，我思来想去还是拨通了何姗的电话。

电话那头隐隐还有何母哭泣声，何姗的声音也不太好，可还带着几分期许问：“是飞机晚点了吗？”

“不是，怪我了，走的着急忘记带身份证，薛..薛灵子也是马不停蹄给我送来，可还是晚了。”

“哦。”漫长的沉默之后，何姗简单地哦了声，又问：“那，那有去N市的飞机吗？领证只要是你我户口所在地都行的。”

“我都查过了，没有。”我深叹着气，“对不起怪我，这么重要的事都给耽搁了！”

何姗那头也是苦笑，许久之后疲惫地说：“陈樵，你快要结婚了知道吗？即将成为你妻子的人是我，不是薛灵子！我还能说什么，好像…好像她一出现你整个人都特别反常，就好像当初她离开的时候你对我有多不专心你知道吗？”

“我真不知道她在这！这案子是公司接的，秦总也在….”

“陈樵，我不是有意责备你，而是你总是把我置于尴尬的局面。让我心怀不安，让我凭空猜疑，我讨厌自己这样，可是又忍不住。”她带着颤音，语气是那般无奈，随后是轻轻敲门声门开了。

“好的妈，稍等一下。”何姗说了句，“先这样说吧，但愿…都不晚。”

我失魂落魄走出机场，薛灵子在身后跟着保持距离，九点半的夜风卷着萧瑟冷意扑面涌来，薛灵子浑身打个哆嗦，我示意她先到车里等待，望着漆黑的星幕深深叹了口气。

不知道靠在车前抽了多少烟，心里把自己骂了无数遍。想起了来时的信誓旦旦，就突然灵光一现。

当初何姗说和闺蜜去普陀山游玩，对啊！舟山机场！

我赶忙拿出手机搜索，到还真是把这个小岛给忘记了，手机浏览器在徐徐推进，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页面的刷新，好不容易弹出来的那一刻我赫然瞪大了眼睛，零点16分还有一班回Z市的飞机，我的心被重新点燃一蹦三尺高，抱着手机狂亲了几下。

不顾薛灵子诧异的目光开始搜索地图，从这里过去还需要，将近两个小时，时间绝对是够的！

我欣喜若狂冲上车，薛灵子还在一旁冷眼旁观。

我坐上车先买了票，再次检查钱包，装进了外套口袋，这才开了导航也不顾她愤怒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飞奔似的冲出停车场。

还不忘给何姗发语音说:“舟山机场还有最后一班飞机，我可以赶得上，老老实实在家里等我！”

薛灵子抱着膀子狠狠踹了几脚中控台，冲着我吼叫:“你觉得拉着一个病号辗转奔波合适吗！”

我悻悻笑着，“我回来请你吃饭，这毕竟是人生大事，作为我的朋友你也应该支持才对。”

“嗬！我稀罕吗！”她冷笑着，“陈樵你可真拼！她真是幸福死了！我羡慕啊，羡慕到嫉妒！”

我顶着压力，一直上了宁波绕城高速何姗的消息才发来，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我等你！

这三个字足以让我的任何努力都是值得，从蛟川上高速开始就提示全程限速测速，钢索斜拉的金塘大桥上横风强烈，我有点庆幸配的车是捷达，要是日韩车怕是在车道里正常行驶都是难事。

两侧的海水如墨，有汽笛声从远处海面传来，那灯火宛如鬼魅。路上的车并不多，我也得小心翼翼双手抱着方向盘仔细观察道路牌提示，总想加快速度，可一直提示超速超速。

薛灵子渐渐安静下来，仰头看着车顶面如死灰。

过了册子段，竟然是六十限速，地图上开始断断续续显示黄色拥堵，这里深入海中，横风更加强烈，海风冲击车身摇摇晃晃，叶子板也吱吱作响。行进时总有莫大的阻力，通过两个拥堵路段，时间上耽误了五六分钟左右。

越临近目的地薛灵子越显得焦躁，她在服务区已经耽误我十分钟时间了。她开着车窗大口大口呼吸着冷风，我赶紧关上车窗说:“横风太大，不要伤了耳膜。”

她手顿了下扭头看我，眼神尽是哀怨:“你还知道心疼我啊！你不是挺能折腾的吗！”

“不是心疼，是担心。”我看着前方渐渐浮现的团雾不禁皱眉纠正。

“有区别吗？”她微微撇嘴，还是听从了安排。

地图上提示还需要四十五分钟到达，她下意识看了下手表，又急促地跺跺脚四下张望。

团雾路段面积太大，车进去的时候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车灯，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了般，只有两旁闪烁的指示牌。

我精神高度紧张，这跨海路段和平常高速不同，考虑的因素实在太多，右手传来的刺痛几乎用不上力气。

越接近目的地她越是焦躁，我知道她不想让我回去，可找不出把我留下的理由，也许怕做的明显又会让我生疑，就没好气说:“这路走的难受，我总感觉有啥事要发生似的。”

“你别乌鸦嘴！”

她呸呸呸拍着车门，可又过了会团雾路段越来越浓重，能见度几乎降到五十米以下，我心里一寒，这个时候就不要出现什么事情了吧，我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她有点心不在焉地扣着指甲，又看看我欲言又止，脸色憋得涨红。

“你想说什么就说。”我侧目看她

她长舒了口气，认真看着我的眼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以我的人格发誓，接下来说的任何事都是真的。”

我更加疑惑，“说啊！”

“其实…刹车！刹车！”她瞪大眼睛，急得窜起来拍着中控台歇斯底里

又是熟悉的一幕，我下意识制动，这才回头看向前方。

凄厉一片的刹车声，紧接着是猛烈的撞击声噼里啪啦响成一片。

“我草！我草！”我狠狠踩着刹车，可是一脚下去车直接方向无法移动，“ABS呢！”我几乎也是努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仪表盘上ABS显示感叹号。

眼看距离前车越来越近将要撞上，薛灵子慌乱中顺手拉起手刹，车身侧滑着顿了几下停了下来，紧接着就是车后传来的刹车声。

我俩靠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没…没撞上吧。”我翻着眼看着前方闪烁一片的双闪灯，左侧两个车道四五辆车追尾，三车道错开一个车身是两车追尾，一个车失控撞上右侧防护栏堵死了四车道。

我颤颤巍巍地下车看了眼，不足三十公分的距离停下来，也是长舒了口气。

她还有点惊魂未定，紧急的制动导致头有点眩晕，我们打了双闪就赶紧到护栏边躲避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