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李三石被以为再赶上半天路就能到王家村,结果跟着王大虎走了一上午路,非但没到王家村,一路上愣是没看见一个活人。

“大爹啊,王家村的住户很少吗?这一路上怎么连个大活人也没有啊?”

实在走不动路的李三石停下脚步,倚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喘着粗气:

“话说还有多久才能到王家村啊,咱们这都赶了一天半的路了。”

“怎么,这就累了?”

王大虎憨憨一笑,挎着包袱走到李三石身旁鼓励道:

“你再努努力,前面不远就有个小茶馆,咱们可以在那先歇歇脚,等你二爹和三爹的消息。”

说完话的王大虎直接伸出粗糙的大手来,用力地拍了拍李三石的后背给他打气。

李三石却被王大虎冰凉的手掌激起了一个冷颤。

大爹的手怎么会这么凉,没有一点热气?

李三石心里不由一紧,赶了这么多里的路,就算王大虎身体好不嫌累,他手上总得有点热乎气吧?

恐惧如阴云般笼罩李三石的心头,联想起昨晚那诡异的棺材,莫非那棺材也跟王大虎说话了?!

“大爹,你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啊,有没有被什么东西吵醒?”

“俺昨天晚上睡得挺好,还直做梦嘞。”

王大虎不觉有异,只当是李三石为了多休息所以没话找话,索性也倚靠在石头上,跟李三石聊了起来。

“不会吧大爹,昨晚咱俩可是在灵堂睡的觉,您就一点不怕吗?那棺材里的人跟咱们非亲非故的,这万一有口气没咽下,夜里诈尸找咱们吸阳气,那可咋办啊?”

“你这小子是不是鬼故事听多了,净整这没用的东西,胆子咋这样小。”

王大虎掀开自己的衣角,露出一把防身的匕首,放心地拍了拍,然后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活人还能被死人吓着?别说是尸体诈尸了,就算里面藏着个活人,你大爹也能两三下把他解决咯。”

李三石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所蕴含的战斗力,但活人的事好解决,如果棺材里躺着的是个会说话的死人....那可不是用肢体暴力可以解决的。

“大爹您真是好胆魄,我就不行了,总是做一些怪梦.....”

继续旁敲测验的李三石把脑袋一缩,语气幽幽地说道:

“我总是梦见灵堂里的棺材突然说话了,然后一直挑拨我,让我把那棺材板打开。”

“咦,这倒是件怪事了。”

王大虎的神情突然开始恍惚,似乎又陷入了半醒不醒的状态,并且面容也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让李三石怀疑是不是自己累花了眼。

“俺昨天晚上也梦见那灵堂里的棺材说话了,而且也一直让俺去把那棺材板掀开。那棺材还说她是马兄弟的老母,只是因为急病所以假死过去,误被马兄弟放在棺材里了。”

“那大爹你听没听那棺材的话,把棺材板打开啊?”

“那当然是打开了,万一马兄弟真误把自己的母亲关在棺材里,咱也不能见死不救,你说是不是?”

随着回忆的深入,王大虎的神情愈加恍惚起来,仿佛下一刻变回睡去,只是他粗犷的声音并未停歇,反倒中气十足

“事情奇就奇在这了,俺打开棺材后,居然瞧见是自己正整躺在里面睡觉。你说俺咋会躺在棺材里面呢?”

此时的李三石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他紧紧地靠在石头上,后背的冷汗将石头打湿了一片。

看着面如模糊到看不清的王大虎,李三石已经十分确定,自己刚认的大爹,此刻已然不是活人,最起码不是正常的活人。

王大虎伸出双臂架在李三石的肩膀上,让其无处可逃,模糊的面容逐渐扭曲,并慢慢靠前,冲着李三石用尖锐地声音问道

“要是俺躺在了棺材里睡觉,那棺材外面的俺又是谁呢?”

张开嘴的李三石想要说话,但哆哆嗦嗦地他完全组织不了语言。

“俺又为何会躺在棺材里,不是只有死人才会躺在棺材里吗?俺不会死了吧?”

眼前的面容扭曲到极致,李三石直觉有两股凉气顺着自己肩膀往心口钻,颤抖的双唇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随着扭曲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有股莫名的吸力从中不停拉扯这李三石,让他的思绪也逐渐恍惚起来。

在拼凑起为数不多的勇气后,李三石闭起眼,努力抗拒着骇人的吸力,大声喊道:

“大爹没有死,王大虎没有死!他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正准备带我回王家村呢!”

“只有死人才睡棺材,棺材外的才是活人了。大爹你在棺材外,你当然是活人了!”

骇人的吸力突然消失,再睁开眼时,王大虎的面容已经变回原样,还是那个憨憨的壮汉

“俺就说嘛,俺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嘞。”

愈加正常的王大虎把李三石从石头上提起来,拉回了大陆上,瞧着脸色苍白的李三石,笑哈哈地说道:

“你看把你吓得,俺不过是讲了讲俺的怪梦,就把你这小脸吓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惊魂未定地李三石抬起头来把王大虎看了又看,刚才那扭曲的怪物再次变回了原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这便宜老子用绝活故意吓自己,还是他其实早就死了,只是他自己不想承认?

“自从老师公死后,这怪事就接连不断.....”

升起逃跑念头的李三石对比了一下自己跟王大虎的体格,便强压下跑路的欲望,恭顺地跟着王大虎继续赶路,心里则盘算着找机会立刻开溜。

李三石并没有发现地是,那块被他汗水打湿的石块后面,赫然刻着三个大字——乱葬岗。

“前方有个茶馆,等咱们到了那边,暂时可以歇歇脚。”

低头赶路的王大虎嘴里重复念叨着什么,在跨过那块石头后,似乎有什么变化发生在他的身上。

而被迫跟随李三石,则因体寒而搂着隔壁,不断抬头看向天空中明亮的太阳,不断地追问自己:

“明明是大晴天,而且马上就快到正午了,一路上我又未曾停歇一直赶路,为什么会越来越冷?”

路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但却像突然冒出来一样,每当李三石揉眼或扭头的功夫,便会出现或消失几个行客。

这些行客或是行路匆忙,或是步态蹒跚,但大多都衣衫褴褛,面容悲惨,似是经历了大灾大难,往别处逃荒的模样。

低头赶路的李三石突然撞到了停下脚步的王大虎的背上,冰冷地触感让他又打了个冷颤。他疑问地抬起头,却见前方矗立着一间茅草搭盖的小茶馆。

馆前还插着一个十来米的木桩,其上悬挂着一道破旧的布幌正随风飘扬。

这飘摇的布幌上竟还写着几句歪诗用来揽客:

“一座山岗承百怨,半盏凉茶洗泪痕。

来者皆是无名士,去客化为同路人。

莫道含冤难消愤,周遭谁心无情恨?

何妨再饮解忧水,濯污除秽了梦尘。”

李三石把这诗读了一边又一边,怎么看都觉得,这诗不是给活人看的。

那不对劲的王大虎到底把他带到了什么地方啊。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