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怪果？我之前从乱葬岗遇到一个尸妖，他的心脏中有一个长着人脸的心脏，莫非就是人面果？”

李三石的脑海中浮现出乱葬岗里那只尸妖胸膛中跳动的人面心脏，莫非那就是宋孝明所说的人面怪果，服用后能延寿五十年？

“哦？你竟能从尸妖手中逃脱？”

“那尸妖是很厉害，但是没我二爹厉害，被我二爹用长刀搅烂了胸膛。”

听到这话的宋孝明没有作声，而是眯起眼往门外一瞥，随着记忆的恢复，他也恢复了少许法术，勉强可以算到门外壮汉和李三石的联系，他甚至可以算到王二虎身上虎煞的来源。

“可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见宋孝明没有回话，李三石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县令要那你当替死鬼，污蔑你是妖道，然后当众斩首？虽然妖道夺心弄得人心惶惶，但找个普通人当替死鬼就行，为什么偏偏是你？”

“你是想说为什么不暗自处决我？”

宋孝明淡然一笑，替李三石解释道：

“当众斩首这么招摇的事，不似阴谋家所为，反而会徒增波澜。比如你，正是看到我被斩首，才顺藤摸瓜。”

“没错，难道这其中有什么奥秘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我辅佐朝廷要员治理饥荒后，积攒了大功德，所以无论是谁害我性命，必遭天谴。因此青阳县令便污蔑我是夺心妖道，被万民辱骂，由不知情的刑场刽子手操刀，将天谴转嫁给青阳百姓和皇朝国运之上。”

说到这的宋孝明微微张开食指和拇指，用其中的缝隙借代自己的功德，无奈的表示道：

“跟皇朝国运相比，我累积的功德便如这微小缝隙和这整个灵堂相对比，而且还有百姓分摊。更何况众口铄金，看到自己曾经呕心沥血拯救的百姓，现在却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自己，纵然知道他们也是被误导的无辜人，但我的道心也会备受冲击。”

“原来如此，这家伙好强的谋算！”

李三石恍然大悟，果然，任何不合理的行为背后，都有一套暗自隐藏的逻辑。

“你事前说给我一道成仙的机缘，莫非是指让我替你报仇雪恨？”

“不是替我，是替你自己。”

出乎李三石的意料，宋孝明并非是以仙缘为由而要挟他入局破案：

“我渡劫失败，可是运道还在，会有第二个人承运渡劫。如果你能替我走完这场残局，那么我的运道便能承接到你身上，而且不会有新的磨难，换句话说，你将代替我走完剩下的路。”

“我懂了。”

许是活魂曾经依附在他身上的原因，李三石与面前的宋孝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心有灵犀。

“就好像是在下一盘棋，你已经死局输了性命，但我没有，可以继续下棋，甚至有后发优势，可能下赢这盘棋。只是我不明白，像你这样厉害的人都会被县令和狐妖害死，更何况我这个未曾修道的凡人？”

“三石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畏惧你的对手。”

脸上再次露出戏谑表情的宋孝明略带自嘲的笑道：

“如果事事都是公平的比武决斗，那我仅用一张符纸便可取了那狐妖的性命，而不是落到这番田地。你要记住，所有的对战都是不平等的，哪怕看似公平的对决也不例外。相信我，你跟他们的实力差距，远远小于他们跟我的实力差距。”

说到这的宋孝明总算开始抖擞起精神来，他似乎很喜欢这种谋划布局的行为，享受操纵万物，运筹帷幄的过程。

“越精妙的布局越会受意外的影响，哪怕这场意外再小，也足以引发连锁反应，崩坏全局。而你是这场谋划的局外人，任何行为都有可能打破局面，比如现在，你不是把我复活了。”

越说越兴奋的宋孝明竟用双手撑起腐烂的身子，挣扎地从棺材中站起身，居高临下的面对李三石：

“在我以游魂状态依附在你身上时，教会了你很多东西，而现在我将教授你最后一堂课。”

一团清风卷起火盆中的灰烬，在空中旋转组成了一张宽大的黑色纸张，如同黑板般浮空立在宋孝明的身后。

这显然是宋孝明所为，哪怕他此刻不过是凭借邪术短暂复活，仍然可以使用神秘的仙术，只是不知这种状态还能存在多久，他又能发挥出多少威力。

“要想破局，首先要做的就是抗其官威。”

头也不回的宋孝明反手指在身后的黑色纸张中，划出青阳县令和那妖狐的真正相貌，这还是李三石第一次见。

“对方是官，而你是民，不过说法术的深浅高低，单凭俗世的地位，你们便不平衡。一旦青阳县令发现你这新棋手的存在，他甚至不需要动用妖术，仅凭命令便可让衙门捕快将你羁押，而后在地牢中不明不白的死去。”

李三石点点头，他没有任何背景势力，孤身一人怎样和官府对抗，除非....他可以借势！

看到李三石眼中的色彩后，心有灵气的宋孝明如是讲道：

“除非你可以借势与其抗衡。我虽身死，但多年来一直以第一幕僚的身份辅佐朝廷要员，官场上盘错根节，哪怕是在青阳县，仍有故人存在。”

“可是我听说人死灯灭，人走茶凉，先生如今已经死去，还有多少人会为先生对抗青阳县令呢？”

不知不觉中，李三石已经用“先生”的敬语来尊称宋孝明。

“你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为人走茶凉，不过是无法继续进行利益交换罢了。而恰巧的是，此地有个陈氏家族，他们族中血亲修炼的功法是我多年前传授给他们族长的。”

一丝狡黠的笑容出现在宋孝明嘴角，每次成功计算到旁人，他总会发出这种得意的勾笑

“所以先生在这功法中留下了手段，可以以此要挟.....”

听到这的李三石才回味过来，看起来宋孝明并非如他想象的那么光明伟岸，甚至可以说也是个善于谋划的老狐狸。

“正是如此，所以你可以以帮其修补功法为理由，与其做出交换，借助陈氏在此地的势力与青阳县令抗衡。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将你绑架折磨强迫你修补功法，我自会传你对付他们的手段，只需要一小段咒语，自会让他们放弃那下作手段。”

宋孝明微微一笑，看起来这陈氏功法被他隐藏了不小祸患。

“抗势之后便是破势，那青阳县令修的一种功法，可凭借官身引皇朝气运护体，所以为绝后患，必须一击得手，不给其喘息的余力。”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对此李三石深表同意，对方如此擅长以小博大，以弱胜强，凭借谋划便可悄无声息地谋害宋孝明，如果必能一击毙命，给其喘息的余地，那么危险的便是他。

“可是先生，我要如何破势呢”

“哈哈哈哈，说起这个，你得先谢谢你自己。”

“谢我自己？”

面对李三石的疑惑，宋孝明兴奋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残忍，他用轻佻语气说出了意味深长的话：

“因为你毁掉了一颗人面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