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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一人的李三石站立在井水之中,感受着黑暗带来的沉重压迫,背着画卷在井口张望的王二虎发现了李三石的异样,闭上嘴巴担忧的望着他,生怕自己的声音分散了李三石的注意力。

稳定心神的李三石再次鼓起勇气,半俯下身子,伸出双手在水底摸索着,试图触碰到之前的柔软。

“我明明记得就是这里,为什么现在却找不到了。”

狭窄的空间放大了李三石在水中移动的哗哗声,因为空间过于黑暗,李三石无法用双眼来判断自己的位置,只能通过触摸感知,在脑海中建立井底大概的空间。

所幸井底并不大,因此李三石很快便检查摸索了井底的全部,然而让他担忧的是,仍旧没有找到在井水中漂浮着的尸体。

“可恶,找了这么久,别说触碰到了,连尸体在水中漂浮的波动都没有发现,明明是具尸体,却好像有了生命一般。”

此刻的李三石,就好似试图在污水中赤手抓住鲶鱼一般,空耗力气却一无所获。

难不成这女尸在故意躲着我?

一手靠在井壁上,喘息恢复体力的李三石扫视着这片昏暗的空间,心中满是无奈,他都已经亲自下井了,这井中的女尸为何还不信他?

“你是因为对我的不信任,才故意躲着我吗?”

双手交叉在胸口的李三石依靠在井壁上,对着眼前空无一物的黑暗如是说道:

“如果不信我,哪有为何要托梦给我,让我站在这井底,目睹你的坠落,只是单纯的诉苦吗?还是说你在怀疑我的能力,临到眼前退却了,不愿再离开幽暗的深井,重现人间?”

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无风产生道道波澜,似是对李三石的言辞起了反应,可惜因为过于黑暗,导致李三石并没有发现如此异样。

“我现在并未知晓凶徒谋害你的手段,尸体被井水浸泡多日,就算被发现,想必也浮肿的不像样子,哪怕验尸也无济于事。但我多少能猜到是何人害你性命,不外乎陈师爷,周典吏以及青阳县令罢了。”

水面上的波纹逐渐密集,几缕黑发慢慢浮出水面,如水草般漂浮着,朝着李三石慢慢飘去。

“陈师爷肯定能猜到,毕竟你以及托梦告诉我了,但另外两人我是如何猜到的,你就不好奇吗?”

腰间突然开始发痒,难以忍受的李三石下意识将泡的有些紧皱的双手再次探入水中,去挠瘙痒的位置,嘴中的话却并未停止。

“我并不知道陈师爷为什么要将你的尸体藏在此处,想来是希望井口的怪石锁链能封住你的怨恨,只是偏偏对你不起作用。然而怨恨的你再吞噬掉陈师爷的魂魄后,于我托梦诉冤时,为何只提陈师爷抛尸场景,对自己遇害经历只字未提,是不愿还是不能?”

挠痒的手中突然从腰间摸到一丝柔印的细绳,李三石好奇地从水中伸出手指,却见手中缠绕着的,不是什么细绳,而是黑色的发丝。

这发丝一头缠绕在李三石的手指上,另一头在通向浑浊的井水之中,不知是想拖拽李三石溺死在井水中,还是想让李三石将其从井水中拖拽出来。

李三石见状,生怕自己刚刚类似抱怨的质询惹怒水中的女尸,立刻转变话锋,尽可能摆出诚恳的语气:

“我之所以知道凶手还有县令和典吏,并非是我聪慧,而是你的相公,也就是宋孝明宋先生亲口告诉我。”

手掌上的发丝突然一颤,似是对宋孝明的名字起了反应,李三石立刻顺势而上,一边顺着发丝往井水中摸索着,一边讲述着宋孝明的经历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对待宋先生的吗?他们把他关在牢房里,打他,折磨他,羞辱他,让他精神崩溃迷失魂魄,还在他脸上刺字,摸上污泥,掩盖了其真是相貌,污蔑他是杀人夺心的恶徒,在众人的唾骂中斩首示众,死无全尸!后用破席卷着残尸丢到了乱葬岗里。”

原本在水面上泛起的波澜突然消失,李三石手中的黑发好似失去了水中的牵挂物,另一端无力地悬浮在水面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三石手足无措的站在水中,他本以为说完宋孝明的遭遇后,原本藏在水中的尸体会慢慢现身,怎料竟发生这种情况。

此刻寂静的井下世界中,唯一的声响便是水滴从衣物上滴落的哗哗声。

“你还是不信任我吗?到底让我怎么做你才会信任我?”

一语终了无人作答,静默中的李三石突然发觉到,他听到的哗哗声,不是源自自己身上,而是来自身后。

脖颈子一阵发麻,就好像有人从水中爬出,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一动不动。

.......

经历了一场恶战后,又熬了一宿夜的陈烈睡了一上午才恢复了精神,伸着懒腰走出房门,正准备到厨房找些食物,便被早已恭候在房门口的小厮拦住。

“少族长,青阳县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而且还是被那李三石发现的!”

“你说什么?!”

原本还有些困意残存的陈烈立刻恢复了精神,性急的他一把拽起小厮的领口,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是说就在我睡觉的功夫,那李三石不知从哪又找到一具尸体?”

“是啊,县里都传遍了,那李三石和他二爹王二虎此刻正用树枝做成的担架架着女尸往咱们这赶呢,一边走一边哭,跟奔丧似的,还说什么这是跟少族长约定的一部分。”

“约定的一部分?怪不得李三石说要越快越好,原来他在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

心急性不稳的陈烈推开院门就往街口走去,临出门时却又把脚收了回去,身体突然变得有些僵硬,梗着脖子朝小厮问道:

“等等,你刚刚说他们抬着的是女尸,而且李三石一边走一边哭?”

“是啊。”

那小厮点点头,心细的他还专门提示道:

“就跟奔丧似的。”

待到那小厮说完后,哪怕还没见到那尸首的尊容,陈烈也足以猜到死者的名字,直接他挤弄了一下脸皮,竟真从眼中强逼出几滴泪水,然后也哀嚎着奔出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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