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悲哀就在于,他就是小人物,上不得台面,小人物的生存法则可能就是活着就好,无力改变眼下的命运,干不了什么事,只能随波逐流做个小卒子。在这个时代的小人物甚至今天活着,明天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活着。孙小马就是这么个小人物,在刘邦起义的时候为了口饭吃也随大流呼喊灭秦,可当他吃饱了以后又觉得造反这种“大业”不适合他,看着手头的杵(就是跟木头棒子,就是用来敲的),再看看身上穿着的所谓的军衣,这还是前面战死的和他一样的小人物留下来的,上面的血渍还没有洗去。
众多的小人物聚集在一起,就是一群小人物,随大流的想法就这么充斥着整个队伍,你走我也走,你停我也停,不知道前面那些自封为这个官那个官的说什么暴秦啥的,能有口饭吃就可以了,他们没什么誓死保卫啥啥啥的,你喊口号我也喊,反正也不掉快肉,打仗的时候要不是后面有比他们思想境界高一点的督战队,早撒丫子跑没影了。
“大哥,前面就是陈县了,要不让兄弟们歇一会吧。”曹参这个老好人对刘邦说着,回头看看一群无精打采的士卒,说是士卒和流氓唯一的不同就是还有个队形。也是很无奈,放下锄头没几天,有的干脆就是吊儿郎当的混混,人数是不少,好几万,但是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也只能是散兵游勇。打顺风仗那没的说,但是一旦...“哎”曹参叹了口气也没办法。
刘邦抬头看看这雨后的晴天,骑在马上哀叹一声,本来从沛县出发的时候,士气还是可以的,都吃饱了饭,每个人都多少喝了口劣酒,闹哄哄的看着还挺热闹,现在看了一眼走路都东倒西歪的队列“告诉兄弟们,今晚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吧。”
休息的时候小人物们聚集在一起,啃着生硬的,感觉可以当小盾牌的馕饼,喝着随身水囊里略微都有些发涩的生水,说着只有小人物们能畅聊的事情,今天谁歪了脚,昨天下雨谁得了风寒,上次战斗谁掉了只手诸如此类的,然后想想自己明日是不是还能活着?亦或是成为不中用的残废?
“你们说,咱们这起事也有段时日了,要是暴秦的大军打过来怎办?”一个小人物对一群小人物说着,“能怎办?这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事,听令就好。”另一个小人物说道。“以我之见,不如,趁着夜深人静,跑了吧,咱还没有过婆娘,万一死了,那咱岂不是绝后了?被埋在荒野地里,哎,到时还有谁能记得咱?”一个比较悲哀的小人物说道。
一言不发的孙小马,斜靠在一棵树上,嘴里叼着一颗青草,唏嘘着青草上的草味。听着旁边和他一样的小人物的交谈,别看那些人说的这样那样,说听令的说不定怂的最快,说要逃跑的可能根本就不敢跑,孙小马别的本事没有,识时务是他活命的本钱,他又何尝不想娶妻生子。就这样胡思乱想的睡着了。
到了半夜,一泡尿憋醒了孙小马,走出到无人处准备解决一下三急问题中的一急的时候,发现一件事,放哨的人,也睡了,现在要是来了敌人,他们这几万人肯定会被连锅端,好机会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反正谁也不认识谁,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扯呼跑咯。跑的时候还不忘带上那硬邦邦的饼子。
第二日,刘邦的大军集结上路,没人留意早就跑的没影的孙小马,这么多人,也没个固定搭配,今天我站你前面,可能明天我又跑你后面去了,队里的伍长什长百将这类的官,大字都不认,点人头都有时候点错,有的时候走的急,瞅一眼大体都在也就那样了,所以对于孙小马的潜逃,目前还没人发现。
逃跑的小人物不认路,稀里糊涂的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晚上慌不择路,加之现在的人基本都有夜盲症,跌跌撞撞的向前赶路,一刻也不停,就这样,他饶了一个大圈,一头向蒙毅所在的方向扎去。
话说蒙毅接到皇帝派的信使给他送来的信,看到眼前百十号信使,也知道这样也是无奈,自己派回去送信的也是几十号人,现在小规模的流寇太多了,只能等平叛以后让地方官府清缴了。
当蒙毅看完赢辉给他写的信,给他出的招,一拍大腿,陛下这办法不错啊!然后就把跟随大军移动的那些县官们聚拢起来,好好的开了一个会,会议主题:军管。会议内容:都回去该干嘛干嘛,但是,一切以为战争服务,有造谣生事者,斩。有延误生产者,斩。有趁机扰乱秩序者,斩。有守城不利者,斩。有在其位不谋其政者,斩。各自清缴郡县附近的匪类流寇,以保证信路畅通,实行宵禁。
一顿斩字听得那些县令一脑门汗,却又不敢怎么样,现在才明白过来,现在的天下还是大秦的天下,自己想要继续荣华富贵就要拼命想办法保住大秦,保住了大秦,自己也有活路,虽说律法严苛,但是也比被乱民杀了的好。
“好了,这是陛下下的旨意,就在我手里,你们谁要看看?”蒙毅挥挥手里的书信,县老爷虽然不知道那蒙毅手里那新奇的东西是个啥,但是知道是信,可能是皇室自用的绢布这类写字的东西?他们不认识纸啊,蒙毅也是头一次见到写字用的纸,好歹他知道皇帝在捣鼓这个东西,“没有异议带着自己的手下都回去,这一路上的流寇匪类都被清缴的差不多了,应该无大碍,但是,未免死灰复燃,都给陛下守好土,看好城,都滚吧。”蒙毅做了总结发言。“诺”一群县令县尉各自扭头看看,只好拱手应道。
处理了这些县太爷,蒙毅看看手里的纸,不错,比皇帝给的用来如厕的好多了,嗯,收起来做传家宝,这可是皇帝的御笔亲书。然后大军加速前进,几乎和刘邦的部队一前一后的到达了陈县近郊,正规军有个好处就是,事事有章程,在部队大军还未抵达的时候,斥候早就在陈县城下侦查了,看到陈县已经不再悬挂秦字大旗就明白城丢了。
在斥候禀报给了蒙毅之后,因为不知道占领城池的是谁,所以也没有轻举妄动,准备先看看再说,可是城门一直关着,只能等着看看有没有出来的人,抓个活口问问。
小人物孙小马最近挺不好的,虽说逃跑的时候带了块饼,也拿了水囊,但是只有消耗没有补给,城镇村落又不敢去,毕竟没有路引,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血迹,一看就知道自己就不像好人,正在暗自哀叹自己跑路的时候为啥不去粮草车上偷一点的时候,被一根子敲晕在地,后面是两个身着黑衣的大秦斥候,在这附近蹲守准备抓活口的不止他们俩,来来回回换防都好几天了,今天终于开张了。
“是不是下手重了点?别敲死咯,那样大将军可是要怪罪我等。”一个憨憨的声音说道,“放心吧,某家敲人的手法好的很,终于有活口了,大家也不用在这该死的地方待着了。”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说道。两人把孙小马用绳子捆起来,穿在一根木棍上,就这么抬着回了营地。
刘邦那边却是一头闯到了陈县城下,他的斥候也就是个送菜的命,能在遇到敌人的时候用自己的生命发出“啊”的一声示警也就是了,对于城头有没有什么变化完全不知道,回复了一句“城门紧闭”。刘邦自己带着曹参和樊哙骑着马上前看了下,毕竟是做过亭长的人,看到城楼之上没有旗帜,就纳闷了,这是咋回事?再看看城上守军也不是黑衣黑甲,难道让人捷足先登夺得了陈县?那自己不是白跑一趟?
“不知城上守备是哪路豪杰?我是沛县刘邦,想与英雄见上一见。”刘邦骑着马,在一箭之地外扯着嗓子喊道。
“沛县刘邦?没听说过”城上守军小头目的一句话引得附近的守军一阵哄笑。
陈余张耳得到消息悄悄的城楼上观察城下的刘邦,也不做声,叫过守军小头目耳语几声。
“你且退去吧,我家大人不见你。”
刘邦没办法只好调转马头回去。完全不知道陈余张耳俩人就在城上看着他。张耳打定主意闭城不出,有本事你来攻,咱不怕你。
“大哥,怎么样?”曹参问道,刘邦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下马扔掉缰绳,找了块略微平整的石头坐下,他不吭声,旁边的也不吭声,等着他发话,良久之后刘邦说道“让兄弟们做攻城的准备吧,我怀疑城中还是秦官,只是怕被攻城所以收起了旗帜,让士卒换上破布麻衣。”樊哙一听立马道“大哥就是大哥,这都想得到。”还竖起大拇指对刘邦比划了比划。曹参疑道“大哥,这是为何?”“嗨,刚我说要见他们头领,而城上的守备却说我家大人不见你,只有官府才说以大人相称,你不还是叫我大哥嘛。”刘邦对自己敏锐的头脑很是自豪。樊哙又说“不愧是大哥!”
他们哪知道,张耳以前是魏国的官吏,喜欢被人叫大人,而陈宇又是个儒家弟子,对这些君君臣臣的又非常看中,所以手下叫他们大人,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违和感。这下好了,让刘邦误以为他们还是秦朝官府,准备开打了。而陈余张耳现在还在洋洋得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