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抿着嘴微笑着道:
“现在才三更,你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外面帮你守一下门。”
“三更天?”常空疑惑却又警觉起来:
“这个时间你来我房中干什么?”
丁秋云看他警觉地看着自己,不由有些生气,道:
“我不是来害你的!你的房门都没关,有个夜贼过来,拿了你的包袱你都不知!我怕他会伤了你,不及追赶他,先来看你怎么样,谁知你抓剑就刺,要不是我有防备,我已经死了。”
常空有些内疚,道:
“我从来都是一个人睡,睡着有时会惊醒,很抱歉差点伤了你。”
“没事,只是让你这一闹,包袱是别想追回来了。”
常空站起来四处找包袱:
“他把我的银子全偷走了?”
丁秋云道:
“那还不全拿走?没害你就不错了。”
常空怒道:
“抓住我扒了他的皮!”
丁秋云道:
“你以后睡觉记得栓门,我平时见你很小心的,怎么有时又这么大意?”
常空皱了下眉:
“我以为这里现在没什么危险了,忘了,不过,这倒是头一次,我从没这么粗心过。”
丁秋云道:
“算了,以后小心点,你再睡一会吧。”
第二天一早,丁秋云拿来一大堆衣裳和一块青色的布,笑道:
“可别再丢了,这几件是刚买的,这里还有几两银子,你省点用吧。”
常空有些过意不去,道:
“银子就算了,你已经给过这两月的工钱了。”
丁秋云道:
“拿着,这算后面两月预支的。”
常空只得收下。
丁秋云离开常空的屋子,叹了口气,这人看起来很乖戾,却没想到刚刚害怕成这样,像一只被围困起来的狼一样,狰狞又充满恐惧,谁靠近就要和谁拼命。
丁秋云让常空去买了一起纸砚,又关上房门写了起来,常空知道她一写一整天,自己陪着也不必,只中午吃饭来看下她和晚上天黑时就回来,毕竟她现在出门在外,又是个女孩,这江湖上的人什么事都会做,还是要留意周围。
常空心想一人坐着不好,怕又陷入想起往事,就来到街上闲逛,待在人群中好点。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抱着琵琶静静地斜靠着墙壁,琵琶上插着一根草标,女子看起来三十多岁,脸上却有许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皱纹,苍桑又憔悴,常空突然道:
“你为什么要卖这琵琶?”
“我已弹不出来了,卖了它罢。”
“多少银子?”李长空低头想了一下道。
“一两银子。”
“可以。”李长空道。
接过琵琶,琵琶虽看起来破旧,但古雅典朴,用料上乘,年代已久远。定好弦,拨弄了几下,音质淳厚明亮,柔和而有润音,掏出一块银子:
“我给你五两罢。”
心想,有心情就弹一下吧。
这时旁边树下两个乘凉的客栈伙计道:
“听说了吗?黄员外家昨晚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黄员外夫妇两个夜里被强人害了,刘护院也被杀,家里金银细软被洗劫一空。”
“哎哟,这些江洋大盗,正是没有人性呀,如今这世道怎么这么乱呀。”
“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
“不知,听说有三四个人,三更时分进的家,一进门就把护院杀了,把黄员外绑了,在家里是翻箱倒柜,把银子掳完了,还把人给杀了。”
这时旁边一个褐衣人突然站起身,来到两人面前,脸色铁青,抱拳道:
“打搅了,可是张家巷的黄员外?”
“正是,朋友,您?”
那人转身抓起桌上的包袱和单刀,气冲冲出门。
常空好奇,心想,也结账出门,背上琵琶,远远跟着他。
来到一处偏僻的街上,褐衣人突然不见。
常空停下脚步,身后有人道:
“朋友跟着我意欲何为?”
常空转身笑道:
“不是跟着你,我也去黄家看看。”
那人约四十多岁,方脸重须,面皮黄黑,身材结实,大眼高鼻。
“噢?那你前面走。”
常空只得在前面走,却不认识黄家,只好问路人,那方脸男子叹了口气,道:
“不必了,你跟着我吧,离我稍远些。”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向黄家走去,常空心想,我性情内敛,是时候改变了,便道:
“朋友,在下常空,绰号追风剑,不知大侠怎么称呼?”
这几句到说得像个熟练的江湖人,常空心中一笑。
“夺命刀高田。”
“原来是夺命刀高大侠,久仰久仰。”
常空这几句说得有些油腔滑调,那人皱了下眉道:
“你不必学别人油腔滑调,我观你就不是这样的人。”
常空脸一红,心想也不好再对他说得太多,虽然照觉心大师的意思,要多爆露内心,但此时不合适。
两人来到黄家。
一个黑衣的老管家模样的人正送两个红衣衙役出来,一见高田,老泪流下来,道:
“高大侠来,里面请。”
高田和常空进内,常空左右看了看,黄家果然是大户人家,雕梁画栋,飞檐流丹。
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妇出来迎接,彼此见过,少年哭道:
“家父昨晚和刘护院一起被害,小子不会武艺,未能尽力,对不住父母和叔叔。”
高田点点头:
“你节哀,带我去看看刘化成。”
几人来到旁边的院子,进了东厢房,里面停着几口棺材。高田来到一具尸首前,那尸首圆脸,有些胖,胸口有两道很深的伤口,显然是被刀劈的。
高田眼眶湿湿的,道:
“师弟,你走好,我必拿凶人为你报仇。”
高田又找来黄家的家丁,细细询问当晚的情况,问完了,又来到第二进院中,四处检查打斗的痕迹,高田道:
“一个四个人,以常兄弟看来,对方是何来路?”
“这个,”常空心想,我哪知道?这江湖上的人我没认识几个呢,皱眉道:“我一点也看不出来,看样子武功也平平。”
又道:
“其中一人使的是剑,而且年纪不大,武艺不高,他的剑刺入黄员外的身体时,刺得不深且拨出进带了伤口一下,因此他出剑既不快收剑也不快,他明显是想刺黄员外的心脏,但是再刺剑时剑身放得不够平不够准,因此剑在黄员外的胸口骨头上卡了一下,用力才拨了出来。”
高田道:
“好眼力!正是如此,这人应该是个年轻人。”
高田向黄家的人告辞,拜托他们暂时照看一下刘化成的尸首,和常空离开。
高田道:
“我师兄擅使飞镖,且镖上喂毒,我为此不止一次的骂过他。不过,这次倒是帮了忙,我们去打听一下有什么人身上中了奇藤的毒,这毒虽不是很致命,但中了毒发作很急,且不能乱走动,那几人中有人中了镖,方才院中的血迹确信有一人中了毒,这毒解药难配,这些人一定还在城内疗伤。”
常空道:
“那找什么人打听?就我们两人,只怕忙不过来。”
突然有人道:
“高大侠,是不是此人?”
“砰!”的从街边屋顶上跳下一个人来,手上还提着一个人,那人二十六七,一身白衣,这时又跳下一人来,一身青衣,只有十几岁。
那青年把抓着的那人往地上一扔,高田急忙查看,只见那人正瑟瑟发抖,是个皮白俊俏的年轻人,二十一二,此时嘴唇乌紫,双眼无神,却头上光光,是个和尚。
常空一皱眉,心想,怎么老是碰上和尚?
高田道:
“这是哪个寺的和尚?少侠是哪位?”
那青年抱拳道:
“在下追魂剑祝顺意,这位是我仆人夺魂剑祝山。”
高田抱拳还礼,介绍了下常空,把地上那人提着,来到巷子的僻静处,喂了他一颗黄色的丸子,道:
“此人是谁?你们从哪里抓到的他?”
祝顺意道:
“贺州傅青松的儿子傅天赐,这人和麻六他们混大一起,在贺州奸杀了陈家的两姐妹,我和祝山一路追他到此。他们昨晚出去了,没想到这几人狡猾的很,我们跟丢了,没想到刚在万花楼门口撞见了他,这小子活刻倒霉。”
高田大喜:
“走!把他带到客栈,八成就是这小子昨晚来的,麻六那混账东西我见过,不是这些人是谁。”
正要将傅天赐提起,巷子尽头出现了一个人,一身黑衣,脸上戴着鬼脸。
祝顺意喝道:
“你是谁?不要装神弄鬼!”
高田缓缓拨出腰刀来,道:
“贤侄请退后,这人不是你所能敌。”
祝顺意和祝山向后退,突然祝顺意已拨出鞘的长剑向高田背上刺去,祝山的剑也向常空刺来,常空小腿上的短刀和背上和长剑同时出鞘,“当、当”两声架开两人的剑,高田吃了一惊,身子“嗖”地向前窜出一丈。
这时那黑衣人已飞扑过来,一刀劈下,高田举刀上格。
一声闷响,那黑衣人身子向后一个空翻,落下地。
高田冷笑道:
“好奸诈的歹人,常兄弟,多谢你了。”
又道:
“你们几个就是昨晚杀我师弟的几个?”
祝顺意笑道:
“不错,正好四个。”
常空道:
“那你也不叫祝顺意了?这地上的也不是傅天赐了?”
“当然不是,祝顺意已在阴曹地府了。傅天赐我们只听过,见都没见过。”
高田道:
“好奸诈的几个小贼,明知解不了这人的毒,故装作俘虏,一来可骗解药,二来正好暗算,可你们却低估了我的这位朋友。”
祝顺意道:
“这位姓常的是如何发现我们有诈的?”
“因为你们俩也是和尚,戴着个假头发当我看不出来?”常空道。
祝顺意笑道:
“还真有你的,看得这么仔细,可惜你们看破了也活不成!”
长剑从腋下穿过向常空咽喉刺来,祝山同时向常空下腹刺来,地上那傅天赐这时也弹起,伸拳打向高田,那黑衣人跳起向高田砍来。
但祝顺意的剑还未到常空面前、祝山的剑还未到常空的小腹,两人都张着嘴“啊!”的一声,两人都慢慢倒了下去,常空把剑在祝山身上擦了擦,道:
“你们俩的剑太慢了。”
把短刀和剑都收回鞘中,悠闲地看着高田和那两人对打,不多时,那傅天赐被高田一刀把打倒,那黑衣人见势不妙,身子纵起,想飞上两边的山墙,常空手一扬,一枚铜钱正打在他腰上,那人大叫一声,掉下地来。
高田正要上前,一条灰色人影从天而降,抓起黑衣人冲天而去,其势快如闪电,常空和高田都呆了一呆。
傅天赐正要跳起,常空奔上前,一脚把他踢了下来,道:
“那灰袍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