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气微凉,顾衡披着刚从服装店顺手拿出来的褐色大衣,嘴里叼着一根烟,就这么在街头晃晃悠悠地走着,随着一口浊烟吐出,将手里还未抽完的烟随手丢到了脏乱不堪的地面上,“如今就连抽烟都找不到感觉了……”
距离十三号实验区和集中营沦陷也已经过了一个星期,生灵涂炭,无限的悲哀在这里疯狂的滋长,像是那众多的瓦砾,填满了整个失去华丽外衣的城市,剩下的只有人们绝望的心灵。
原来的十三号给予人们庇护的高墙在那一瞬间倒塌,死的死,散的散,部队尽数离开A区,与其变成吃人的怪物,不如就在此刻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此对比起来也算是极好的下场。
“轰隆!”一旁的高楼下传来一声巨响,说什么来着,果然又有人跳楼了,顾衡对于这样子的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少量的丧尸扑上去,啃食着尸体,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原本如死一般寂静的城市,一处角落竟然闪烁着微弱的火光,一栋破旧的大楼,周围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楼上还有个鲜红的大字“拆”,楼上爬满了爬山虎,一辆黄色大巴车横在大门前,刚好把门口封死,大巴的车门也刚好对齐了楼房的门。
“看样子,像是有人的痕迹。”顾衡带起了自己纯黑的口罩,褐色风衣也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
翻进大巴车的车窗,车内杂乱不堪,遍地的素食品的垃圾,以及一些衣物,大巴的车钥匙还插在上面,只是油箱里的油已经见底了。
从车门慢慢走下去,就直接进了这栋楼的大门,一层楼有四间房间,有三间的门是开着的,大概是停电的缘故,里面都闪着微弱的火光。
顾衡轻轻推开一扇门,蜡烛还未点完,却还是亮着,不像是人离开了很久的样子,遍地是血以及身体的各个部位散落在房间各处,一只丧尸还在房间里游荡。
顾衡轻轻走出门外,将一楼的所有丧尸丢进了房间内,关上了门,丧尸在门内吼叫,顾衡也权当听不见。
这是栋陈年老楼,不高,只有五层,看样子也是拆迁房,住户都搬出去了,还没来得及拆就遇到了病毒爆发期,“如果是这样的话,楼下的尸体只有可能是来这里避难的幸存者。”顾衡扶着栏杆,往第二楼走去。
血迹也是在二楼消失的,从顾衡这边往三楼看去,光是楼梯间就与下面不一样,铁栏杆锈迹斑斑,遍地的灰尘也无人打扫,楼上不像是有人住过的地方。
二楼的门都是打开着的,只有一间铁门紧锁着,一只丧尸呆滞的不停撞着铁门,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顾衡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毕竟只要是最低等的丧尸是没办法识别出顾衡是人还是丧尸,除了13区的丧尸以外,其它的并不会主动攻击顾衡。
顾衡一间一间的查看,推开一扇扇虚掩着的门,原本静如死寂的楼道只有作响的撞击声以及吱呀的推门声,整栋大楼的丧尸都显得格外呆滞,还残留着些人性,按道理来说,大巴车将大门堵的死死的,这种级别的丧尸是不可能会爬的进来的。
顾衡带着疑惑,将门口的丧尸随手一甩,便将它摔出了楼外,一声巨响,这才知道,它成功落地。
还没等反应,铁门被猛的打开,一根长矛直接抵到了顾衡咽喉处,顾衡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吓得后退了三步,直到背靠在了墙上。
眼前站着的是个年轻女人,扎着高马尾,俊俏的脸上贴着一个创口贴,这野蛮的动作与她的长相实在是有这不符,女人上身只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收眼底,顾衡瞧见了,心中却没有任何波澜。
“嘿!”顾衡一把推过了抵在咽喉处的自制长矛,顾衡力气很大,对方手中的长矛差一点飞出去,“我是活人。”说这话的时候,顾衡不禁笑了一声,自己什么时候也可以自称“活人”了?
“忘忧姐姐!”一个身穿学校制服的帅气少年将女人一把给拉进了屋里,“外面太危险了,进来说。”
他们瞧见顾衡长的斯斯文文的,顾衡也把自己的证件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证明自己是个医生,没有任何敌意,这才让顾衡进了门。
进了门后,顾衡很自然的脱掉了遮挡容貌的口罩与鸭舌帽,碎碎的刘海耷拉下来,刚好在眉毛上面,原本俊朗的脸不知为什么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沧桑。
环顾四周,屋内杂乱不堪,也是停电的缘故,房间里只用几支蜡烛勉强照明,小小的房间里坐着五个人,两女三男,一个就是刚刚的女人和穿着学校制服的小伙,灰头土脸的,还算是俊俏,看上去十八九岁模样,一个穿着有些破旧保安制服,身材健壮,一个女人穿着职业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最中间坐着的一个男人,梳着大背头,看样子是他们之中最老的人了。
沈国安朝着顾衡递过来一瓶啤酒,说:“小兄弟从哪里来?”
顾衡也顺手打开啤酒,点点头,随后喝了一大口,说:“A区集中营。”
“集中营!那里不是……”魏书洛没控制住自己,就问出声来,南忘忧一把捂住了魏书洛的嘴,剩下半句只有“唔唔唔唔唔唔。”还对着魏书洛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一旁的李威和白小糖也只是静静听着,没有任何动作。
沈国安从口袋拿出来一包烟,说:“小兄弟,来根华子?”顾衡刚摆摆手,沈国安便自己点起了一根,随着一口浊烟呼出,又问:“十月五号,集中营沦陷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运气好。”顾衡淡淡的说道,脸上没有一丝别的表情。
“楼下可全都是丧尸,一般正常人怎么会想到进来这栋被大巴车堵住的楼里来?”这回南忘忧没有拦住魏书洛,他终于开了口问。
“我瞧见了楼房里微弱的火光。”顾衡淡淡的回答。
“你就一个人?”沈国安问。
“我觉得我有权利保留些许信息。”顾衡随后反问道,“等价交换,你们得告诉我一些东西。”
沈国安深吸一口烟,说:“A区沦陷成为红区,我们大大小小几十个人,从市中心的酒店,打算去藏龙山基地,线路都已经规划好了,好不容易从那个满是丧尸的酒店跑出来,发现这外面的世界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容易,大巴车坏了,我们被迫找了个小楼躲藏起来,用大巴车堵着大门,靠着每天在外面搜寻物资过日子,就在今天,我们之中,出现了感染者……从感染到病发不超过一个小时,人全死光了,就剩下我们几个,不少病变的人都跑了出去,楼里只剩下些缺胳膊少腿的丧尸。”
“我是个医生,A区集中营的幸存者,和我一起的还有两个人,A区已经没有了驻扎部队,所以我也是要去藏龙山基地寻求庇护。”顾衡说话的语气平稳而平静,短短的一句,说的既是假话又不是假话。
“你们就三个人,还能熬到这个时候,真是不容易。”沈国安站起身来拍了拍顾衡的肩膀。
顾衡看着他的面相就是个老狐狸,其实顾衡的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需要清楚以下几点,他需要去藏龙山基地搞清楚自己失去的记忆,身为感染体的他根本没办法踏足基地,所以需要一个正常的人,帮他在基地内部打探消息,目前顾衡唯一可以信任的只有苏允诺和汪楚涯,而且苏允诺和汪楚涯有顾衡护着肯定能够安全抵达基地,但是一个是女人,一个是老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独自在末世中存活下来的,只有跟随着幸存者组织的队伍一起,苏允诺和王楚涯便就可以顺理成章混进藏龙山基地而不被怀疑。
末世中,除了像顾衡这样的另类,能够靠自己活下去的人已经算是奇迹,沈国安与顾衡表面上打着人多力量大的名头,也算成功的达成了共识。
二人各有各的想法,顾衡的医生身份给他带来了许多便利,乱世之中,只是生个小病都有可能随时要了自己的命。
对于沈国安的疑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是为了什么原因只身犯险,往一个没有退路的房子里走去,真是为了找到更多的幸存者?恐怕不仅仅如此,就连部队都知道撤出驻扎,更何况是末世下的普通人,自己都管不上,还有余力去找别人?他要么有极其强大的背景,要么是个人能力十分强悍,不然仅凭三个人,怎么能够在红区生存下去,虽然我们不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但是至少明面下得达成共识,至少对于我们活着去藏龙山基地很有帮助。”
病毒所带来的强大能力,让顾衡在末世之中几乎无人能敌,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情感,自己的喜怒哀乐,变得越来越没有那样的强烈,甚至开始担心起自己是否会渐渐的变成那一堆堆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感染体还是人类,亦或者是他既是人类也是感染体。
布天盖地的雨,下起来了,好像对人世间不是很满,尘沙笼照着天空,闷的让人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