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雪停了。

这一条的街上，这一天贴满了寻狗启事。

时间也到了夜里，看着在微弱路灯下照耀的满地银白色，上面有一排脚印，从远处一直延伸到路灯下的地下隧道。

地下隧道的墙壁有些斑驳，上面长满了青苔和爬山虎，绿油油的一片，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荒芜和落寞。

赵玄紧缩在地下隧道墙角，这里也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流浪者，不少已经裹着被子入睡。

这里是他今天暂时的住所。

他已经寻找了一天了，也没有发现任何拾柒的影子。

肚子“咕咕”的叫出声来，他从自己的破烂布包里拿出了一个已经硬邦邦的大饼，很费力的咀嚼着这一张大饼。味如嚼蜡，难以下咽。

地下隧道以外，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在这一片，出现这样的流浪者已经见多不怪了。

老人捂着脖子，他的表情很呆滞又很痛苦，可以很明显的看见老人的脖子上在流血，血已经染红了他的整只手。

过路的人都会看他一眼，看着他的样子，但是没有一个人给予帮助，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只是他们厌恶和冷漠的表情，让人看了有些可怕。

他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地下隧道，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躺了下去，缩在了一团，以此来减轻自己的寒冷感和饥饿感。

赵玄这个老好人，瞧着老人的样子，像是受了重伤，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老人的脸呈惨白色，看他的样子像是已经睡着了，但是左手还是一直捂在右边的脖子上，表情极其痛苦。

赵玄被吓了一跳，差一点瘫坐在地上，这么严重的伤，在这睡会死的啊！

赵玄伸手去探了一下老人的鼻息，老人的呼吸又热又急促，不过还活着。

“你……你没事吧？”赵玄问这话显得有些多余了，这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没事。

“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老人呻吟着，说：“不……不要……我没有钱……我……”

“你等我！”

赵玄看着老人的样子，疯狂的跑开了，他知道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再拖下去他就死了！

赵玄在隧道里，一边跑一边狂叫着：“救命啊！有没有人能帮忙！”

突然一个矿泉水瓶从身后飞了过来，正中赵玄的脑袋，他转头一看，是其他躺在隧道的流浪者与乞讨者，他们怒目而视。

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空去管别人？他们大骂：“你他妈的！大半夜的再吵，老子剁了你！”

赵玄怕了，他默不作声。

别人人多势众，加上赵玄本来就软弱可欺，他只好乖乖闭嘴，距离自己的桥洞又很远，等他去桥洞那里找到人，这个老人估计已经死了。

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只有两个人，悠米便利店里的那两个年轻人。

他往隧道外边再次跑去，这次不为拾柒，为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老头。

下雪天路滑，他接连着摔了好几跤，原本就破烂的衣服，又被扯开了好几个口子。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来到了悠米便利店的门口，门没有上锁，但是招牌的灯已经关了。

赵玄的心里默念着：一定要有人在啊。

这次他不管自己身上会不会弄脏店面，他猛地一推，冲进了便利店里面。

魏书洛和南忘忧已经脱下了工作服，换上了厚实的衣物用来抵御严寒，正在收拾打理内部卫生，马上就要关门下班了。

魏书洛转头一看，这不是早上那个叫赵玄的大叔吗？这么着急，难不成是狗狗找到了？

便问：“赵叔，怎么了？狗找到了？”

赵玄十分着急，手舞足蹈的，嘴里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赵叔，你慢慢来，别着急。”南忘忧也走近了赵玄，让他先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地下隧道那，有个人脖子出来好多的血，不知道被什么咬了！他就要死了，我找不到别人帮忙，只能找你们帮帮忙，帮帮忙！”赵玄顿了好久，用一口气将事情简短的说了一声。

“洛儿，快打120！”

南忘忧话刚出，就被赵玄给制止了，他说他和那个老人已经没有钱能叫的起救护车，更别说去医院救治了。

“赵叔！人命关天，钱不钱的以后再说，最重要的是先救人！”

话刚说完，南忘忧刚想拨打120的电话号码，这一次出声制止的不是赵玄，是魏书洛。

南忘忧有些诧异，便问：“洛儿？”

魏书洛仔细想了一下，问：“赵叔，你说那个老人是让什么东西咬了是吗？”

赵玄点点头，因为他很清楚的看见他脖子上掉了一块肉，还有牙印，没有咬到气管，但是时间久了也会因为出血过多而死。

现如今，真的是没有钱，连活着也不配了吗？

“咬……河返市并不是什么热带雨林，大街上不可能会有主动攻击人的大型生物。”魏书洛越想越可怕，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老人是被感染者咬伤。

“忘忧姐姐！快打电话通知顾哥，他是医生，刚好也可以确认，如果人被蛇夫座或者医院带走，顾哥又会失去一条线索。”

魏书洛握住了赵玄那双全是老茧和冻疮的手，示意让他不要着急，他们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救活老人的。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赵玄为什么要拼了命去救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人。

顾衡的速度快的惊为天人，南忘忧电话刚挂了两分钟，顾衡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他听到消息来不及再换什么衣服打扮自己，身上斜挎着一个医疗箱，穿着一身蓝色多啦A梦的极其单薄的睡衣就来了。

这要是换做是普通人，都不知道被冻死了多少次了。

“有事路上再说，小洛，走了！”

顾衡知道，EL病毒的严重性，之前只是出现受过感染的小白鼠还好，这一次，竟然有可能出现感染者。

如果再次传播下去，河返市无疑会成为第二个受感染的海蓝市！

赵玄在前面急急忙忙地引着路，而顾衡好久都没有以这么慢的速度行使过，学着平常人的速度多少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雪地上密密麻麻的脚印，是他们行驶的痕迹。

横穿一整个街道，看到了那一排忽明忽暗的破旧路灯，意识到这个地下隧道到了。

“你们站我身后。”顾衡挥了挥手，南忘忧站在了顾衡的后边儿，魏书洛和赵玄则跟在了南忘忧的后面。

他们几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这整个隧道，听上去有些渗人。

“大叔，那个老人在哪？”顾衡他们到了地下隧道下面，但是除了那些流浪者，看不见赵玄说的那个老人。

赵玄揉了揉眼睛，原本老人躺着的那个位居然除了一滩血之外，什么也不剩了。

老人直接不见了踪影。

“不可能啊！他刚刚肯定在这啊！”老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对于他们来说，受这样的伤，不可能还有力气跑啊！

“等会，我看看。”

顾衡走上前看着地上那一滩血液，还没有完全干涸，老人应该刚自助离开或者被动离开不久。

他伸手触碰了一下血液，放在了鼻尖嗅了嗅，随后竟然直接从医疗箱里抽出一把尖刀，天知道他在医疗箱里还放这种东西？

他用尖刀对准了自己的手掌心，慢慢划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顾衡忍着痛，将手心猛的摁进了那一滩血里。

剧烈的刺痛又涌上心头，跟那天晚上一样，短暂而又强烈。

那覆盖整只手臂的暗红色液体，可真是把赵玄吓了一大跳。

而那个顾衡身体里那一股贪婪的液体，将地上的那一滩血吸收的一干二净。

“顾哥怎么样？”魏书洛虽然第一次见顾衡的这个操作，但是对于他的操作还是百分百的信任。

“是EL病毒，相对会温和很多，没有海蓝市的剧烈。”顾衡放下了医疗箱，“得找个人问一下了。”

顾衡走向了离这里最近的一个胡子拉碴的大汉旁边，蹲下推了推他。

大汉被推醒以后，睁眼一看，顾衡直接出现在他面前被吓一大跳，他大骂：“尼玛的！有病啊！”

顾衡客客气气地说：“大哥，我跟你打听个人，刚好躺在这里的老人呢？”

“我打听你马勒戈壁！神经病啊你！关我屁事？我凭什么告诉你！”

就算顾衡的脾气再好，面对一连串的问候，额头上也冒出了青筋。

“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顾衡的左手处暗红色液体慢慢渗出，包裹住他的整条手臂，慢慢形成一个暗红色巨型尖刀。

顾衡其中的半张脸突然极速腐烂，一只眼睛变得通红，张开嘴，嘴里冒着热气，露出的的半边獠牙和血盆大口，随时都可以把这个男人的脑袋直接吞下。

现在他的脸就像是用一半人类，一半怪物拼凑起来的一样。

他用那只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右手猛地抓住了大汉的衣领，右手尖刀抵住了大汉的喉咙。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觉得你的脑袋应该很好吃。”顾衡的声音变得粗犷浑厚，就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的天外魔音。

大汉被吓得发抖，他这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就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说！你是在试我的底线吗！”顾衡的声音故意压的很低，毕竟他的能力，他也不想弄的世人皆知。

“我说！我说！你不要杀我！我说！”大汉手和声音都在颤抖。

他连续咽了好几口口水，指着赵玄，说：“就刚刚那个谁从这里走了以后没多久，那个老头就自己站起来，往外面走了！其他的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啊！”

顾衡微微一笑，包裹手臂的液体重新被吸收回了身体里面，那一张形同恶鬼的脸也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看着他的笑容，那个形象又变得和邻家大哥哥没什么两样了。

说实话，不止是这个大汉和赵玄，就连魏书洛和南忘忧也被刚刚顾衡的样子吓得不轻，生怕他真的在他们面前就开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