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涟舟有点惊讶于师兄的脑回路。
他看了凛夜一眼,正色道:“你不会真把我当镇世决之主了吧?”
但此时此刻,凛夜的心里确实有点这样的想法。
师弟非同常人,是占星师界的楷模,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黑暗之中,二人只有不断说话,才能把对黑暗的恐惧压抑下去。
但白涟舟心里却越想越不妙,周围的光亮越来越弱,黑暗一点点吞噬了上来。
他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你说,师傅到底为什么要带咱们来欧罗蒂帝国啊?”
过了一会儿,凛夜摇摇头,答道:“好像是那天......他跟师娘就兴致勃勃地想来看撒迦利亚城的国庆节了。”
白涟舟弯下身子,靠在凛夜身边坐下,问道:“那天师父话里话外的,是不是在暗示咱俩,他已经预知到此行会有危险了?”
凛夜一拳捶在小师弟的胸膛上,怒道:“你小子,不要瞎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不会觉得师父存心想害死咱俩吧?”
白涟舟没搭话。
不过凛夜从他的表情上看出来了,这小子有点不情愿地承认了。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有点太突然了。”
凛夜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暗指些什么,继而反问道:“你能预知到那么多危险的事、倒霉的事,你改变过哪一件吗?”
少年摇摇头。
嗯,好可悲的事实。
“如果厄运能够被提前改变,那还能叫厄运吗?”
白涟舟当然知道,溶魅族长不会害死凛夜,但却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害死自己。
虽然他自打来到维奥莱特帝国之后没出过任何破绽,但他不知道,师父能摸清楚其中几分底细。
毕竟百连州市什么出身、什么目的,凛夜一概不知......
但深藏不露的师父可就不一定了。
少年最头疼遇到两类人,一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而是不爱主动跟别人交流的人,偏偏溶魅这个闷葫芦两项全占。
这样的人心境很难揣测,导致白涟舟这个师父完全不了解,甚至可能已经被对方摸得一清二楚了。
见白涟舟不说话,凛夜坚定地望着他说:“师弟,师父的为人是很正直的,也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你不能因为他玩心大起,编了个假名字骗了你一次,就这样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师兄,你误会了,我想的根本就不是这个。”白涟舟嘟哝着解释道。
凛夜不依不饶,继续说道:“师父他老人家或许有些线索,提前将天神之盾交给我们护身,这已经是尽最大努力了,他再神通广大,也不过是个占星师啊。”
也是,毕竟参加这斗兽大赛,是格温德林那丫头一时兴起,在这是熊艳丽,女人都是惹事精。
白涟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师父。”
似乎意犹未尽,凛夜又语气凶恶地补了一句:“我可警告你,不许对师父有任何不尊敬的想法,知道吗?”
“哦......”
“哦什么哦,没大没小。”
白涟舟挠了挠头,问道:“师兄,咱们这面天神之盾,硬度上古第一,它应该能抵抗外面那群饿狼的撕咬吧?”
凛夜反驳了一句:“狼群的撕咬算元素攻击吗?”
“不算吧......”
“算灵术间接攻击吗?”
“好像也不算吧......”
凛夜白眼一翻,怒道:“那你还问,要是有用,我不早带着你冲出去了!”
这一会儿,白涟舟的心情大起大落落落。
师父给的这面盾牌虽然很强,但在近身搏斗的战斗上,根本屁用没有......
创世神在打造这枚盾牌的时候,估计从来没考虑过,大陆上近九成的灵术师打不过灵兽,而灵兽的攻击,大多是直接攻击。
半晌,凛夜有点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唾沫,说道:师弟,要不您把小小白大人请出来,咱们出去打打试试吧?
“或者,你给我架个风盾,跑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实在不行,咱们骑着小小白跑出去行不行?”
白涟舟被他叨叨得一阵烦躁,哭丧着脸,立马紧紧贴着身后的岩石,道:“我的亲师兄,你这胆子怎么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在这种地方乱跑,你可饶了我吧。”
“就刚才,”他一边比划,一边声情并茂地描述着,“那些狼的眼睛,这么大,铃铛似的,‘嗖’一下窜出来,动作快得很,连羚羊都比外面的大一圈。”
“这九幽迷城里灵力浑厚,狼肯定也不是普通的狼,我看呐,还是活命要紧,要打的话,你去逮只鸟来喂樱桃吃,咱们再出去。”
瞧凛夜那怂样,估计是在伤势痊愈之前不肯起来了。
“这里头还有鸟呢?”
白涟舟抬头看看洞顶:“有,还不少。”
随着他的视线,山洞顶
突然响起一阵阵“轰隆隆”的声音,紧接着伴随而来的像是鸟雀的嘶鸣。
让人极其痛苦的尖锐叫声,一阵强似一阵,穿刺着白涟舟和凛夜的耳膜。
洞口的风一阵一阵灌进来,二人已经来不及多想,奋力向更深的地方逃去。也不知是原本就有路,还是在这阵浩荡的地震之后裂开的缝隙,竟让他们一前一后挤进了一个很窄的过道之中。
过道越来越宽,几乎能容下二人并排,凛夜奋力向前,架着白涟舟向前一滚,跌了一跤才摔进了一个宽敞的平地之上。
随后,他们身后的地方便滚下一颗巨大的岩石,将那个裂缝堵得严严实实。
“师兄——”
二人痛苦的捂住耳朵,白涟舟想呼唤凛夜的名字,声音却被淹没在了无尽的蜂鸣声之中。
铺天盖地的巨响声下,他们的意识如同这山洞中的气流一般被扭曲拉扯。
突然之间,喉咙中一阵令人恶心的甜腥味翻涌而上,白涟舟弯下腰来吐出一口血,逐渐眯起眼睛,意识混沌,头沉沉地低了下去。
还好他们滚落的地方很平整,凛夜并没有磕到头。
但很真实的,他内心思考着一个严肃的问题:“我能把我师弟掐死吗?”
这倒霉孩子怎么说什么应验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微弱了下去。
大概只是飞禽掠过。
周围的星点重新亮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凛夜身边。
白涟舟幽幽地抬起头,吐血过后的虚弱感仍笼罩在他身上,喉咙被浓稠的血糊住,有点喘不过气。
师兄用胳膊怼了怼他,问道:“还能说话不?”
白涟舟:“啊。”
“我实话告诉你,我刚才是想弄死你来着。”凛夜语气超温和地说道。
“啊?为......为什么啊?”
“少年,占星能看到的东西是有限的,但未来却是无限的,你这王八蛋,看到的东西有点太多了。”师兄故弄玄虚地叹了口气,“不过,我需要一个同伴,格温德林需要一个劳动力,所以你就活了下来。”
白涟舟听得晕头巴脑。
刚才头顶上飞过去的,是只大鸟?
待眼睛适应了周围昏暗的光线之后,他惊讶地发现,现在所处的环境位于山洞的深处,里面别有洞天。
就在他们刚才摸到的巨大兽骨旁边,那个方向有一条通往其他地方的路......从他们这个角度上看,地面上还有些积水。
凭借着师兄召唤出的星点,这才让少年看清前面的环境。
“你在哪干什么呢?”身后,凛夜问道。
“这是......血水?”白涟舟蘸了点水,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很腥。
“很有可能啊,这里面不知道死过多少人。”
白涟舟摸不太清这里的地形,他在洞外呆的时间不长,没看见溪流或是湖泊。
不过他猜测,这里之前应该是一片水域,因为那段兽骨太大了,并且很像梭形,也就是鱼。
他不知道撒迦利亚城地下有没有河水,地下的地下就更不好说了。一般来说,能在复杂地势下形成的地下河多有暗流,若是他们在山洞中没边没际地跑,很容易就栽进其中,
白涟舟也不跟他争辩,质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凛夜抚了抚自己受伤的手臂:“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饿。”
“还好这里的灵力浓度极高,不单灵兽能常年保持活力四射的状态,就连愈合伤口也比地表快了很多。你呢,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涟舟有点委屈地揉了揉肚子:“我也饿,那串鱼还没吃完呢。”
“谁问你饿不饿了,我问你头晕不晕。”凛夜白了他一眼。
“你不用担心我,要是伤好了,就跟我走。”白涟舟摆摆手,招呼他过来。
其实他跟凛夜同病相怜,身体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只觉得经历刚才的轰鸣,胸口还是发闷,呼吸也短进长出的。
他现在这个状态,就算有地下河,恐怕也没法下河游泳。
战战兢兢地走过这条小道,白涟舟的心思更紧张了。
只是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他希望格温德林快点来这里找到他们。可这心下越着急,越是觉得时间过得缓慢。
“好了,停下,”凛夜拽住了师弟的手腕,“你的灵力太乱了,再这么走下去,你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