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死都死了,还要介意尸首在哪里吗?”颜器哈哈笑道。
“我们当然不介意,可是香怡那些人是会问的!”玉儿说道,“到时候她交不出尸体,她的话不就露馅了吗?”
“露就露吧,我们已经走了,又有什么关系呢?”颜器又道,“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想杀她吗,到时候她一露馅,就必死无疑了,还不用你动手,这不是很好吗!”
“不好!”玉儿正色说道,“姑奶奶要放的人,转个身的功夫让人给杀了,姑奶奶不痛快!”
“玉儿姑娘是觉得妾身死得太快了,让您没面子了,是吗?”绿妹笑眯眯地问道。
“是!难道你以为姑奶奶会可怜你吗?”玉儿努嘴说道。
“妾身当然不会那么认为,不过,玉儿姑娘能有此念,妾身已经很高兴了,毕竟我们本来也没什么交情!”绿妹笑道,“当然,妾身也更加确定,二位是真心要放妾身一条生路。”
“说的就是啊,你明知道我们要放你一条生路,你为什么还往死路上走呢?”玉儿不解问道。
绿妹瞧了颜器一眼,略一沉吟,说道:“玉儿姑娘,你可知道这普天之下最大的两股势力是哪两股吗?”
“两股势力?”玉儿也瞧了颜器一眼,见颜器面带微笑,毫无异样,她也安心不少,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想不出什么“两股势力”,于是摇头说道,“你说来听听。”
“这普天之下最大的两股势力,一是庙堂,二是江湖!”
“你耍我!天朝朝廷,怎么能用势力来形容!”
“哼!难道当今的朝廷是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的吗?”
“当然不是!天朝立国还不到百年时间。”
“百余年时间,于人生而言已经很长了,可是于天下来说,那只是弹指一挥间!”
“那又如何?天朝立国乃是正统!”
“正统?”绿妹撇嘴问道,“玉儿姑娘,妾身问你,在天朝立国之的朝廷,是不是正统呢?”
“这……”玉儿无言以对,她明显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的两位师傅都是出家人,自然也不会在这方便多说什么。
“所谓正统,不过是一统天下之后,自封的一种说辞,天朝亦是如此!”绿妹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给玉儿思考的时间,过了一会儿,又道,“在前朝未失天下之前,天朝的一众开国元勋们,也只是意欲推翻前朝的一股庞大势力而已!”
“你如此说话可是大不敬之罪!”玉儿嘴上如此说,语气却不是很坚定,她看向颜器,想让颜器为她说话,至少说两句什么,可是颜器仍然是微笑着站在一旁,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绿妹眼里有丝的光,经过一夜的相处,斗智斗勇,绿妹全都败下阵来,但是,她从失败中总结出一条“大道理”,那是“对玉儿好一点儿,比直接拍颜器的马屁管用”,也正是因此,她开启了说教模式,毕竟在武功上玉儿比她厉害得多,那么就可能在人生道理和经验教训上下一番功夫了。
绿妹一边说,一边不忘留意颜器的反应,而颜器看起来没有反应的反应,正是一种肯定的表态方式。
“大不敬?这个罪过是谁定的呢?”
“当然是当今朝廷!”
“如此说来,前朝也有大不敬之罪了!”
“应该有吧。”玉儿点了点头。
“一群用大不敬的方式,夺取了天下的人,现在又在给天下人定大不敬之罪,你不觉得很可笑吗?”绿妹正色问道。
“可是,”玉儿想了一下,说道,“总不能由着人们随便说啊,那不是乱套了吗?”
“随便说当然不行,不要说正统的朝廷,就是普通的江湖帮派,也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但是,”绿妹说道,“也不能什么话都不让说,否则比什么话都让说还要乱套,你明白吗?”
玉儿伸手揉了揉鼻子,那样子与颜器有九分的神似,颜器在一旁看着,差点笑出了声儿。
“你是在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这一点我是懂的,我还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是,这与你说的势力又有什么关系呢?”玉儿反问道。
“孺子可教也!”绿妹笑着说道,“你再想想庙堂和江湖的关系吧!”
“你是想说二者相辅相成吗?”
“可以这么说,”绿妹不无感叹地说道,“庙堂源自于江湖,可是他们高高在上的日子久了,就会忘记这一点,他们就会忽略江湖之中的这股力量,要知道,江湖是能够孕育出可以与庙堂相抗衡的强大力量的!”
“可是这与我们上前的处境有什么关系呢?”玉儿问道。
绿妹尴尬笑道:“妾身杀人无数,早就成了朝廷通缉的要犯。”
“这个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是啊,所以妾身已经为庙堂所不容!”绿妹长叹一声,说道,“如果妾身现在再被江湖所不容,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妾身的安身之所啊!”
“哼!难道区区一个外邦来的鬼道教已经一统江湖了吗?”玉儿不屑地说道。
“玉儿姑娘,你有所不知啊,江湖中很多帮派,都在暗中投靠了鬼道教!”
“比方说落英帮,是吗?”
“不错!”
“我看不是投靠,而是明抢暗夺吧!”颜器突然插口说道,“洛英杰十有八九就是死在了你们八大金刚的手上,是也不是!”
“还真不是,不过妾身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绿妹连忙说道,“就是那个丁风闻之变色的二宫若明,而且二宫动手的时候,丁风就在一旁。”
“原来是他!”颜器喃喃道,“难怪丁风一听到二宫的名字会那么紧张,看来是被二宫的一些障眼法给唬住了,真是妄称高人啊。”
“他算什么高人,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绿妹轻蔑地说道。
颜器并不在乎丁风是个什么人,反正他已经死了,无论丁风是好人还是坏人,是要找他报恩还是报仇,都已经迟了。
就如同被玉儿打死在地下的那个那中年男人,死都已经死了,追究起来也没什么意义,但是,对于那些想要追查颜器和玉儿的人来说,中年男人的死就是一条线索。
颜器知道,绿妹想要回到玉儿眼中的“恶势力”那边,实在是无奈之举,说得直白些,就是已经上了贼船,想要下来可就难了,既然下不来,就只能是随波逐流,再伺机寻找上岸的机会。
颜器和玉儿在绿妹的眼中,就好比是一片暗礁,而且是一大片暗礁,问题是,这片暗礁能不能让绿妹身下的贼船沉没。
只有贼船沉没了,绿妹才有机会顺着暗礁回到陆地上,这才是她寻回自由的机会。
所以,在贼船沉没之前,绿妹不想死,也不想让颜器和玉儿死。
世上的人很有意思,他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比方说颜器和玉儿已经死掉的消息,因为那个中年男人是被人从背后一掌打死的,再加上死的时候的状态,还有绿妹留在那里的碎衣服,动手的人就一定不是绿妹了,那么动手的人会是谁呢?从中年男人背后掌印的大小来判断,很容易推断出那是一个女人的手掌,如此一来,动手的人的最大可能就是玉儿,或者绿妹了。
颜器和玉儿的武功之高,很多人都见识过的,所以绿妹如果说她凭一己之力杀了他们两个,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在那种情况下,绿妹越是说他们死了,他们就越是没死,中年男人的死,就是他们没死的最好的证明。
中年男人到底是谁杀的就成了关键,如果是绿妹杀的,那么中年男人身下的女人就另有其人了,如果那个女人是玉儿,那就是说当时颜器已经死了,而杀死中年男人的是绿妹,之后绿妹又杀了玉儿,绿妹是不会这样说的。
绿妹一定不会承认是她杀了中年男人,她会说是颜器二人杀死了中年男人,然后二人又被她以巧计杀死,并毁尸灭迹!
然而这一切都无法证明,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绕来绕去的故事,绿妹便死不了,毕竟死无对证,甚至连尸体都没有了。
“成年人的世界太复杂了!”玉儿莫名其妙地嘟囔了一句,惹得颜器和绿妹相视一笑。
“玉儿姑娘,其实并没有那么复杂,只要你足够强大,一切就会化繁为简!”绿妹感慨道,
玉儿正要点头,颜器摇头说道:“哪有什么足够强大,即便是庙堂之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他们能做到化繁为简吗?”
颜器的话一下子让玉儿想到了太子:是啊,就算是太子,不是一样要受制于人,还险些丧命。
“唉!难怪师傅和师姐都是几十年也不下山,相比较起来,还是在山上的日子更快乐些!”玉儿一下子深沉了起来。
绿妹并不知道玉儿口中的师傅和师姐是什么人,颜器却是知道,他听到玉儿如此说,不禁吓了一跳,感觉自己任由绿妹“胡说八道”,似乎有点拔苗助长了,可别把这个丫头给讲郁闷了,再来一出重归山门,那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