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珠哭道:“我不是你对手,又不能有辱真君使命,只能以死殉职,为何你不动手?”
“就为这点事你要去死?你傻了吗?”
“我死了你不就能随意进出幽冥了吗?有什么不好?”她终于哭了出来,“反正我们恩断义绝,死了你又有什么好可惜?为什么住手?”
玄野哭笑不得,想不到她看着温柔和顺,性子一上来却连性命都不顾。
但这当口他没时间顾及她的小儿女性情,道:“现在你受伤了,守不住顶多怪你技不如人,罪不致死。反正……我是不会杀你的。”
这话一出,听他声音温柔,她美目倏亮,刚要说什么,玄野已将她一推,飞快向幽冥口奔去。
不料眼看到入口时,一听暴喝:“妖人哪里逃?”
一道五雷光射来,玄野飞速闪开,回头见是尚轩出现,不由暗暗叫苦。
尚轩来时正好蕊珠被一把推开,他顺势接住蕊珠,见她手臂鲜血飘散水中,道:“他伤了你吗?”
蕊珠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尚轩已勃然大怒,“该死妖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今日正好让我报那一剑之仇。”
当下雷霆出击,数道雷光连连射来。
玄野大急,上次能击败他是因为对方轻敌,如今尚轩吸取教训,不与他斗力,自己优势便发挥不出,若和他斗法,尚轩修道已久,虽二人同是神仙境界,但法力精纯不可同日而语,不会是他对手。
他拼着全力连挡他几记五雷光,立时感觉手臂发麻。尚轩也不与他近战,只是远远射来,而且身法变换,灵巧无比,就算玄野想用“万象回春”反击,他元神不出也未必打得中。
偏生这时,他看到尚轩一手放五雷光,一手还抱着蕊珠的纤腰,不由妒火中烧,喝道:“手下败将,和你拼了!”
当下不顾他雷光凶猛,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水下白虹,杀向尚轩。
尚轩冷笑一声,“来得好!”手心雷霆大作,聚集平生法力,噼啪一声,化作一张电网向他罩去。
玄野见电网铺天盖地罩来,猛喝一声:“十方俱灭!”玄风大剑十方出击,化作森森剑影抵挡电网。
轰隆巨响,两股大力相撞,水面炸开千丈巨浪,只见强行角力下,电网化作一个雷球,玄野则千剑合一,顶住雷球,硬生生与他法力相斗。
“哈哈!不知死活!”尚轩大笑,他的法力是夺天地造化之功,凝万钧雷霆之力,玄野不过是凭本力和他相斗,岂非以卵击石。
不料他并没看到预想中玄野炸得粉碎,居然顶住雷球,不退一步。
尚轩暗暗心惊,忖道:“这妖人居然本力都如此强悍,若有朝一日习了道法,那还了得?今日必须将他毁去。”
他心念及此,又从手中凝起一根电鞭,这是他师门法宝“锁雷鞭”,一击之下有不亚于雷霆的威力。
如今玄野光对付雷球已是苦苦支撑,再被法宝打一下,非得神形俱灭不可。
“妖人,受死吧!”尚轩一鞭抽出。
他出鞭时,左手自然放开了蕊珠。不料蕊珠这时突然喝道:“妖人看招!”一记银弹向玄野射去。
银弹比锁雷鞭后发而先至,正中玄野的剑身。然而这一瞬间,玄野大剑一转,剑身反侧,居然借了银弹的力道一抡一甩,反将雷球打了回来,正好与锁雷鞭相撞。
“不好!”尚轩急忙暴退,两大雷力相撞,就是他自己也抵敌不住,只能闪避。
噼啪巨响,电光炸开,白光闪得众人目不能见物,待得尚轩看见东西时,玄野已逃得无影无踪,想必是趁机冲进幽冥口去了。
尚轩一急要追进去,蕊珠道:“师叔,未得真君许可,任何人不得进入。”
尚轩急道:“我是要追那妖人。”
“妖人闯进幽冥是犯天规,自有地府捉拿。我们进去一样是犯了天规的。”
尚轩气得跺脚,但他却是正儿八经的太乙金仙,自然不敢犯天条。只好怒道:“你刚才为何出手?”
蕊珠道:“只是想助师叔一臂之力。想不到帮了倒忙,请师叔责罚。”
尚轩气得要命又无可奈何,一挥手道:“罢了。”
他哪知蕊珠暗地松了口气,她那一弹表面射向玄野,其实她也看过《墨家藏剑经》,知道墨家剑术最擅长借力使力,所以这一弹射得大有学问,既没伤到玄野,刚好借他一股力量反弹回雷球。
尚轩虽精于法术但不精于武术,竟是没看出来。
尚轩不知,玄野自是心知肚明。他进入幽冥口后果然看到一道旋涡,还有一股向上的吸力,一阵穿梭后,他终于从旋涡中冲出水面,只见眼前水面漆黑如墨,河面阴风惨惨,正是弱水河上方。
“蕊珠……”他想到她暗中相助,心中莞尔,笑道:“谁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这恩我受得太快乐了。”
他呵呵长笑,驾着狂风径直向前冲去。
却说灌江口这边,二郎神最终扫荡水中墨汁,大发神威一举将蛇妖斩得神形俱灭。但马上被尚轩告知幽冥口被人闯入,蕊珠受伤。
二郎神何等聪明,暗道:“不好,莫不是中了人调虎离山之计?”
尚轩惊道:“当真?”
二郎神问:“来闯幽冥口的真是林玄野那妖人?”
“正是,我和他对阵一番,他妖人法力又有长进,加上蕊珠失手,让他逃了。”
“蕊珠错手?”二郎神狐疑地望向蕊珠。
李冰也道:“那妖人曾来过一次,被蕊帅追击出去,后来追丢了。”
二郎神更是疑惑,“此事为何不报?”
李冰道:“是蕊帅说既然妖人没得手,不必惊扰真君。”
二郎神目光如炬,扫了蕊珠一眼,道:“事已至此,尔等各归原位。师弟,你也歇息去吧。”
蕊珠刚要走,二郎神道:“蕊珠,你留下。”
他将蕊珠单独带到庙中,问:“我师弟说你错手放走了妖人,是何情况?”
“婢子本想助师叔一臂之力,不想反让那妖人借力回击,是以错手。”
二郎神道:“好,你把你当时使的招术和那妖人用的招术慢慢甩一遍我看。”
蕊珠便将当时情形重现一遍。
二郎神看后冷笑:“果真是错手吗?”
“正是……”
蕊珠话音未落,二郎神拍案而起,“还敢撒谎?你这一招刚好应合墨家借力用力之法,表面是对付林玄野,其实暗中助他脱困。而且他上次来了你还知情不报,其实是怕他死在我手上,是与不是?”
蕊珠吓得魂飞魄散,跪下道:“这……这……”
想来也是,她这点小聪明瞒尚轩可以,毕竟人武学知之甚少,但二郎神却是银甲战神,天下武技无所不知,岂能瞒过他的法眼?
她心中一急,不由掉下泪来。
二郎神怒道:“那林玄野屡犯天规,暗杀人王,还辱我师弟。于公于私都是我灌江口的大敌,你居然里通外敌,到底是何不良居心?他又给了你什么好处?从实招来。”
“我……我没有居心不良,我没有收他好处……我……我……”她一时心急如焚,百口莫辩,又想到负了二郎神的信任,更负了百花仙子的恩情,一时惶急,居然索性一掌拍向自己天灵盖,要以死明志。
“住手!”二郎神眼疾手快,一记定身法定住蕊珠。
看到她眼中泪水流下,二郎神终于明白了,叹道:“冤孽!冤孽!那妖人到底用了哪方媚术?让你用情如此之深?”
蕊珠动弹不得,只是眼泪流个不停。
二郎神喝道:“来人。”两名力士进殿,“把她带下去,好生看守。”
力士将蕊珠带走后,二郎神略一思索,飞往桃山拜见母亲,并将蕊珠一事细细说了。
百花仙子听后不禁唏嘘不已,道:“看来,是蕊珠命中有此一劫。”
“依娘亲之见,蕊珠该如何处置?”
百花仙子道:“法不容情。她镇守不力,私放外敌,就算不是里通外敌,至少是个渎职之罪。”她长叹一声,“便将她逐出师门吧。”
“孩儿遵命。”
不久,蕊珠得知要将她逐出师门,犹如晴天霹雳,她自幼失怙,幸得收容,自幼视百花仙子和二郎神如亲母,亲兄一般,不由哭求道:“仙子和真君恩重如山,蕊珠寸恩未报,如何能就此离去。真君要杀要剐,蕊珠绝无怨言,还望法外开恩,蕊珠……蕊珠……不想走啊……呜呜呜……”
二郎神也心中不忍,道:“蕊珠,其实这多年来,我也识你如我妹子一般。可无规矩不成方圆,你犯的错,论罪当诛。母亲逐你出师门,其实是一番好意,要保你性命,莫要不识好歹。”
“蕊珠知错了,求真君开恩,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背离师门。”
二郎神见她哭得泪雨梨花,毕竟师徒一场,动了恻隐之心,沉吟一阵道:“好,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的错因林玄野而起,你若能将林玄野擒来见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便视你为将功补过,许你重返师门。”
蕊珠身体一震。
二郎神问:“敢不敢?”
蕊珠一咬牙,重重点头,“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