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苏泊走到看不见身影的远处,战战兢兢的威尔斯才总算放松了下来,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的气氛和谈话都让他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无处释放的他只能憋在心里,反而更加难受。
好一会儿,威尔斯平静了下来,又重重地唉了一声,“今晚之前,处理干净,我可是只有一个人啊!”
原本直属于他的100个部下早就被处理了,而仆从军的预备队,现在看来,大概也在处理的范围之内,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皱着眉头,他突然有些懊悔,刚才怎么不问清楚?最开始的意思好像是不需要处理预备队,而后来都变成反抗的黑帮了,似乎又是处理对象了。
思虑半晌,威尔斯咬了咬牙,管他呢!宁杀错,不放过,反正他们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都是些不值得同情的渣滓。
再说了,我如今的窘境,和那些不听话的手下还有着直接的关系呢!
威尔斯若有所悟,他们让我受罚,让我成为了一个刽子手,又导致我得以亲手制造他们自己的灾难,正是咎由自取,因果循环啊。
说服了自己之后,威尔斯开始了行动。
“现在看来,只有寻求近卫队的帮助了啊。”
他离开了别墅,脚步匆忙地走了起来。现在离太阳落山也就没几个小时,必须要抓紧点才行。
另一边,苏泊正往城堡走去,薇薇和主教等人就在那里。
这一路上,他的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看来是真的对新的计划信心十足,不安的情绪几乎消失不见了。
表面上看起来,处理掉幸存的黑帮和屠夫这个计划是相当残酷的,但实际上,这却是极其必要且关键的一步,就算再不忍、再不安,也不能做出丝毫的妥协。
为了践行“迷惑和引导主教等人的思路”这一关键方针,苏泊就需要制造出一个不会引起丝毫怀疑和试探的环境,从始至终让教会把视线指向莱尔一个人,不对他产生半点敌意。
而想要达成这一目的,就需要设计好所有的重要因素,比如有关人员、事发现场、情报口供、人证物证、动机逻辑等等。
苏泊思考了很长时间,先是自己认真回忆,又代入主教的思维来考虑,再从客观的角度进行分析,综合考量之下,得出了几点可能会被怀疑的地方。
现场的线索,相关人证,故事逻辑。
关于现场线索这一点,重点有两个现场——神像山和莱特小巷。
神像山自然不必多管,它本来就是指向莱尔最有效的证据;
而莱特小巷,这里残留的痕迹可就比较多了。打斗对现场的破坏,残留的血迹、体液、细碎人体组织、武器碎片、铠甲衣物碎片等等,都是可能会揭露事实的线索。
要是阿格斯真的能让时光倒流、场景回放,那就算苏泊倒霉。但要没有特别作弊的侦察手段,那苏泊就能圆过去。
打斗对现场的破坏基本上分为四种,派恩蛮力的冲撞、黑影手套的切割、自己重锏的打砸、炮灰们武器的磕碰。
残留的其他痕迹,包括派恩的尸体和血迹、死在自己重锏下的两个人留下的血迹、死于黑影切割的几百个人留下的血迹、体液、武器碎片、铠甲衣物碎片。
以上种种线索,对于不在当场的主教来说,只能有个大致的猜测。
据苏泊推测,阿格斯的侦察结果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首先,绝大多数痕迹都是溅射或喷射的状态,也就是说,大多数人是被极度锋锐的利器所杀。而地上这具完整的尸体也是被利器所杀,应该是同样的武器。
根据尸体伤口的形状和深度来推测,似乎像是一双手。
其次,有两团血迹比较集中均匀,其中还混有骨渣和碎肉块,像是内脏,大概是被钝器捶打致死的。
另外,在所有和人有关的一系列痕迹之中,大多数,包括上面提到的两个死者,他们遗留的血迹、肉丝、体液的周围都伴随着铠甲的碎片。
少部分死者的附近没有铠甲碎片。
也就是说,大多数死亡的人是穿着铠甲的,而少数没有。
最后,建筑和物品的损伤之中,有暴力冲击的,有重物打击的,有磕碰出来的小坑小洼。
重物打击和之前的钝器相吻合;磕碰的小痕迹应该是近卫队和黑帮的武器所导致的;而暴力冲击,看路线轨迹和破坏形体,似乎正是地上的这具尸体干的。”
以上这段推理和结论,就是苏泊对于主教思路的推测了。
但在他看来,这已经算是有些高估主教的能力了。他自己是因为亲身经历,于是才会有特别的反应,不仅不对这样的结论感到震撼敬佩,反而还会想哈哈大笑。
可实际上,换做一个事前一无所知的人来观察现场,看着满地的杂乱痕迹,完全不明显的各种线索,想从片面的、不连续的信息之中寻找到真相,这是一件要多难就有多难的事情。
要是普通人来尝试的话,恐怕连怎么入手都不知道。
别说敏锐地注意到隐藏在繁多的信息之中的线索,连分清楚某个痕迹是怎么留下来的、蕴含着什么样的含义,都会像要从胡写乱画的线团里面分析出拿笔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那样,简直是天方夜谭、绝无可能!
正是知道这里面的艰辛,苏泊才认为主教最多也就能得到这样的结论,不能再多了。
但就是这样一个模糊不清的侦察结果,却依旧需要苏泊作出努力,才能从其中把自己摘出去。
面对的问题有三点,每一点都可能给苏泊带来怀疑的目光,让他陷入危险。
其一。
根据公布的情况,当时的战斗有两个阵营。
一方是以苏泊为首、以为数不少的近卫队为主体的贵族势力,而另一方是以莱尔为首、以数百个黑帮为主体的敌对势力。
按理说,应该是兵对兵,将对将,就算一方对另一方占据较大的优势,大多数的伤亡也应该是双方小兵互相攻击造成的。
但根据对现场的分析,绝大多数人都是被同一个利器所杀,而这,显然是个值得怀疑的地方。
其二。
明显不是小兵的那具尸体,他是被一样的利器所杀,也和利器的主人缠斗了许久。那么,他是谁,是敌是友,为什么没有公开他的存在?
其三。
仅有的另外两个死者虽然不是被切割致死的,但也都是被强大的钝器所杀,而根据地面的一处剧烈破坏和两道抛掷重物的痕迹,以及对这些痕迹周边的痕迹的分析,可以得出结论:
持有这一钝器的人,必然是苏泊和莱尔两者之一。
而根据之前的推理,被钝器砸死的两个人是没穿铠甲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是黑帮(近卫队显然是不可能没穿铠甲的),那自然而然的,砸死这两个黑帮的钝器的主人,就应该是苏泊了。
两把存在感强大的武器显然是属于两个首领的。既然苏泊用的是钝器,根据排除法,那利器的主人就应该是莱尔。
得出了这个结论,最大的破绽就随之显现出来了。
绝大多数人都是被利器所杀的,换句话说,莱尔造成了最大的伤亡。而这一点,和叛徒落入下风并最终败逃的说辞是完全冲突的。
如果事实是莱尔更胜一筹,那为什么局面会变成现在这样?苏泊的完好无损,莱尔的不知所踪,以至于包括爆炸案在内的所有事情,都有了许多值得深思的疑点了。
以上三个问题,都是有可能被主教发现,并因此开始怀疑事情的真相,从而怀疑苏泊的危险所在。
而苏泊要做的,就是消除这些问题,并设计出一套完美无缺的说辞,让主教和他背后的教会都相信这一并不真实的事实。
他已经有了详细的蓝图。
主教和两位祭司将会得知,莱特小巷发生的事情很明显,和公开版本可以对应,并无疑点。
专门提供给教会的真实且详尽的版本:
元祷日当天下午5点左右,莱特小巷。
在此之前,薇薇和苏泊接到了不知名人士的线报,知道了莱尔可能的行踪——莱特小巷。
尽管怀疑是敌人的陷阱和圈套,但在提前准备好了呼叫近卫队支援的措施之后,为了不打草惊蛇和错失良机,苏泊还是独身一人来到了莱特小巷。
但在到达了这里之后,出现在苏泊面前的并不是熟悉面孔莱尔,而是一个陌生的壮汉。
壮汉自称派恩,在戴上了一枚被他称为“愤怒之戒”的诡异戒指之后,他不仅更加疯狂,也更加强大了。
很快,仿佛变成了一只嗜血野兽的派恩就冲向了苏泊,而苏泊凭借着灵活的步伐和快速的神经反应躲避着派恩的冲击,四处挪移周旋。
之所以不正面和派恩战斗,是因为他还有着希望,想通过观察和沟通来了解更多的信息,从而找到真正的敌人——莱尔。
可惜,过去了好一会儿,派恩还是不管不顾的发动着攻击,被逼无奈之下,苏泊只能带上属于自己的“白银之手”。
结果很明显,银光闪烁,仅仅一击,派恩就命丧当场。
(没错,在这个版本之中,苏泊厚颜无耻地把缴获的“白银之手”直接说成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珍宝。果然,掌握了主动权和话语权的人就是能够为所欲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