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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琪的血在姜鸣脸上溅起了两朵暗红色的玫瑰,玫瑰的花瓣顺着他的脸颊,在下颚凝成水滴,染红了两人的前襟。

手枪的威力有限,没能粉碎姜鸣的右臂,只在他右臂上留下了一个粉色的弹孔,子弹的冲击力在他的右臂上减缓了力道,虽然打中了明琪,却并不足以致命。

姜鸣没时间查看明琪的伤势,他抱着明琪就地一滚,仰过脸向身后的敌人开枪,敌人没料到中弹的姜鸣会立即做出反击,脑袋登时被轰掉了半边,身体呆站了瞬间,便软软倒了。

人群又是一阵惊叫,嘈杂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四散奔逃。

姜鸣不知道身旁还有多少敌人,他不敢久留,橫抱起了明琪,躲藏在人群里慢慢靠向电玩城角落的安全通道。

人潮分为三股势力,胆大的蜂拥挤向正门,想趁着杀手找人的空档逃离电玩城;胆小的蹲了满地,一边暗呼倒霉,一边瑟瑟发抖,深怕有颗不长眼的子弹给自己开了瓢;还有些人距离安全通道较近,他们拧成一股绳,没头没脑地挤门而出,恨不得背上生翅膀,脚下踩滑轮。

姜鸣混在这些人中间,见缝就钻,得空就跑,转眼便溜进了消防门。

“他在那!”

有个杀手眼神不错,在人群里看到了脸上带血的姜鸣,他向同伴打了个暗号,立刻便有三四个持枪的杀手一齐走向消防门。不过电玩城此时车水马龙,把他们追杀的路堵得水泄不通,又不好随手开枪,个个一脸阴郁地拨开人群,走得十分缓慢。

安全通道很狭小,几乎是个人挤人的场面,姜鸣只需要抱着明琪站在人群里,就会被推推搡搡地挤向后门。

一段很短很黑暗的通道过后,眼前豁然开朗,电玩城的后门正对着商业广场,广场上各种雕塑长椅,围着中间华丽的喷泉,因为天冷,喷泉并没有水花,只有一潭藻绿色的泉水,把空气渲染得有些冰冷。

广场临街而建,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其中还包括两辆闪烁着红灯的警车。姜鸣大喜,心道:“警察终于靠谱了一回。”

最先冲进广场的杀手是第一个偷袭姜鸣的红衣人,他没料到警察会来得这么快,不过他毫无退意,眼看警察纷纷下车,无数枪口指向自己,依然找到了姜鸣的位置,抬手就要开枪。

警察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眼见他要行凶,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在人群里找到空隙,果断扣动扳机。枪声响起,登时在红衣人胸口开了个血洞,将其轰出了四五米远。红衣人躺在地上抽搐了两三下,便没了动静。

此时姜鸣早抱着明琪钻进了暗巷,直奔顾彬的私人花园。

姜鸣跑了很久,感觉通往顾彬家的路似乎没有尽头。他抽出空档去看明琪的伤势,发现怀里的女孩虽然已经因为失血而陷入昏迷,不过气息还算平稳,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他用匕首割断袖口,仓促包扎了明琪的伤口,同时瞧了瞧自己右臂的枪伤,那里只破了些皮肉,弹孔里露出了一块粉红色的人造肌肉,并没有银丝断裂的痕迹。

姜鸣松了口气,正要继续赶路,忽然身后远远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有敌人逃过了警察的追捕,一路追着他来了。

此处已经远离了闹市,四下只有寥寥几个散步的路人,除了一片空旷的草地,也没有掩体供他藏身。

姜鸣无可奈何,只能加紧步伐,尽量与敌人拉开距离,逃离手枪的射程。

他一边疯跑,一边观察周围的地形,还要顾及怀中明琪的伤势,有点儿力不从心。

一口气又跑出了七八百米,路边挂着门头的公园让他眼前一亮。他记得来时好像经过了这里,穿过公园,好像就能抵达通往岳麓山的长街,只是这公园有多大,他不知道。

姜鸣躲进门头下的石碑后,探头往身后瞧去,只见远处草坪的尽头,有三个身穿便服的人正在奔行,他们统一地戴着墨镜,手里的枪明晃晃,很扎眼。

他把明琪安置在公园大门的石柱旁,那里刚好有个向下延伸的台阶,凹陷的水泥地可以遮挡敌人的视线。

看着明琪的伤势,姜鸣有些心疼,又一次连累了身边的人,他很内疚。他觉得自己身边不能有朋友,每个亲近他的人,都会遭受无妄之灾,或许他只适合孤独。

回到石碑底下,姜鸣握着手枪静待敌人。

敌人一步步逼近,走到距离姜鸣十多丈的地方各自寻找掩体,不过他们除了草坪,再找不到其他可以藏身的地方,顿时发现自己一方不知不觉变得被动了。

石碑后两声枪响,两个敌人应声而倒,余下那人惊得立刻卧倒,在草丛中隐了身形。

姜鸣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在岛上专门训练了手枪的远距离射击,再以掩体护身,此时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敌人的数量远在他的意料之外。不多时,远处又出现了一伙便装墨镜的敌人,这里空旷如野,仅有的几个路人也被枪声惊走了,杀手们更加肆无忌惮,一边跑一边把姜鸣面前的石碑打得碎屑纷飞。

敌人背后再次响起了警笛声,然而声音很远,绝没有拯救姜鸣的可能。

敌人队伍庞大,一眼望去已经算不出具体的数量,就算姜鸣弹无虚发,每枪都能干掉一个敌人,子弹也是不够。

无奈之下,姜鸣只好趁对方还没靠近,抱起明琪一闪身冲进了公园。

公园里的绿茵倒了霉,子弹在姜鸣身后掀起了无数带着草根的泥土,宁静的公园顿时成了生灵涂炭的沙场。

钻进公园深处,树木便茂密了,每棵树都成了姜鸣赖以生存的稻草,手枪穿不透树干,无数敌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鸣疾奔,射出的子弹尽数落空。

公园正中有一汪湖泊,略大于顾彬的私人花园,湖岸是向下的斜坡,可以暂时规避敌人的视线。

姜鸣俯身前进,冲向湖边一所租船的小亭子,亭子四面围着栅栏,一个黝黑的汉子正坐在亭子里扇扇子乘凉。

姜鸣没时间诧异这人为何在大冬天扇扇子,见亭子里摆着一口沉重无比的大钟,心里来了主意。

这是一口纯铜的古钟,钟口在亭子正中的石板上压出了一圈浅印,可见其沉重非凡。

他把明琪放在一旁,想试着扳开一道空隙用于藏身,结果当然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使了半天力气,古钟连个响声都没出,更别提移动了。

亭子里的黑汉看得有趣,手上加快了扇子的力道,笑嘻嘻地看着姜鸣搬钟。

姜鸣又试了几次,额头上渗出了几道冷汗,却仍是无济于事。正要放弃,那黑汉忽然说话了:“有你这么蠢的人吗?这钟要是随便就能掀开,不是早给人偷走了。”

姜鸣不置可否,心想一口破钟,就算能拿得动,谁会脑子不好来偷它?

然而那黑汉却不是嘲笑,起身不紧不慢地摸索到亭子的石柱前,从石柱的暗格里拿了个手柄出来,轻轻一摇,古钟缓缓上升,开了个刚能容人的口子。

姜鸣大喜,迅速把明琪放入钟底,不过那古钟的钟口立着一根铁棒,把空间占去了大半,藏了明琪之后,再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他果断冲过去接过把柄,把巨钟缓缓落下,对黑汉说道:“麻烦这位兄弟不要暴露我们的行踪,过后必有重谢。如果可以的话,你也躲一躲吧,追我们的都是些亡命之徒。”

黑汉摇头晃脑地点了点头,手里的扇子不停,脸上毫无惧意。

姜鸣回头,见林子里人影绰绰,张嘴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湖里。

湖里水藻茂盛,正好可以遮蔽姜鸣的身体,他刚从鼻孔里喷出两个气泡,就听岸上响起了零散的脚步声。

“咦?那小子不能跑得这么快吧,怎么没影儿了?”

“喂!黑鬼,见到一个受伤的小子带着个姑娘吗?”

姜鸣藏得不远,隔着湖水能清楚地听到他们说话。

“一个小伙子?带着一个姑娘?有见过,有见过!”

姜鸣勃然变色,以为那黑汉子这便要出卖他了。

“那小妞儿好像晕过去了,小伙子抱着她往那边跑了。看到那个假山没有?他们钻到山后面去了。”

“多谢了!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亭子里安静了。

姜鸣在水里憋红了脸,冰凉的湖水侵袭着他的身体,但他依然要忍着,敌人还没走远。

又泡了一分钟,湖面传来了黑汉的声音:“人走了,可以出来了。”

姜鸣把脑袋缓缓探出湖面,深深吸了一口气,往远处看,落在最后的几个敌人正好钻进假山,湖岸上再次恢复了宁静。

姜鸣不敢起身,仍然把身体泡在水里,湖面上的半个脑袋对着黑汉微笑道:“谢谢!”

黑汉摇晃着扇子回到亭子里,又作摇头晃脑状,嘴里喃喃念着山歌词,一副悠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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