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蕾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老旧的小屋里,刚要试着活动一下身体,周身顿时传来疼痛,那痛感好像来自每个毛孔,根本找不到源头。
她忍着痛侧头,看到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一碗肉汤,肉汤不知在这里放了多久,热气都已经散尽了。
肚子里正好传来一阵饿感,沈晓蕾硬撑着坐起来,端过碗喝了一口,肉汤还有余温,味道很好。
房间门忽然打开,走进来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人:“你醒了。”
沈晓蕾看着眼前素未谋面的老人,疑问道:“您好,请问这是哪里?您又是谁?”
老人慈眉善目地坐在床沿,搭了搭她的脉搏,笑着说道:“受朋友所托,照料姑娘的伤势,这里是老头子的家。”
“朋友?请问他是谁?”
老人捻了捻只有两三公分长的银须:“风铃,她带来了一个高大的小伙子,我正是受他所托。”
沈晓蕾“啊”的一声:“他……他在哪?”
“他已经和小铃离开山桥镇了,这会儿恐怕正在前往北城的路上。”
沈晓蕾听到这个消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心里却泛起一丝甜蜜:姜鸣把我送来养伤,心里还是在乎我的,只是不知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姜鸣与风铃此时并没有离开山桥镇,为了躲避警察,两人潜入了乐摇夜总会,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还是那个熟悉的人。
秦乐瑶并没有因为多了风铃而厌客,反而表现的很愉悦:“咦?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化敌为友了吗?居然会一起出现。”
风铃洋溢着笑容挽住了姜鸣的胳膊:“他终于被我的真情打动了。”
姜鸣冷冷抽回胳膊:“我俩的账还没算清楚呢,别和我套近乎。”
秦乐瑶微笑看着两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又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姜鸣下意识离得风铃远一些,回答道:“我要走了,或许以后都不会再来山桥镇了,所以来和你道个别,顺便问问你有没有想好要我做什么。”
秦乐瑶沉吟片刻,说道:“呃……还没想好,你要走就走吧,等我想好了会联系你的。”
“可我说不定再也不会来山桥镇了……”
“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找你的。”
风铃站在两人中间一头雾水,看看姜鸣,又看看秦乐瑶,忍不住问道:“你俩有什么小秘密?也说给我听听吧。”
秦乐瑶微笑着说:“还不是托了你的福。”
风铃依然不知所云地看着两人,想破了脑袋也猜不透其中的奥妙,见二人又不肯透露,便只能收起了好奇心。
夜总会里再无后话,告别了秦乐瑶,姜鸣和风铃当天夜里趁黑离开了山桥镇,一个背着他形影不离的枪支弹药,一个背着她视若珍宝的一袋子毒品。
黄毛的死在山桥镇传的沸沸扬扬,寻常的老百姓拍手称快,混黑道的人则惋惜山桥镇少了一个前途无量的“有为青年”。
沈晓蕾呆立在镇子口,遥望那条被翻修过的唯一出口,心乱如麻不知在想些什么。她还很年轻,姜鸣只是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但在她刚刚开始的生命中,姜鸣是她见过得最有魅力的男人。或许在某个叛逆的时间里,她会奋不顾身走进外面的世界去寻找姜鸣,但此刻,她还放不下亲人。
……
“那里好像不错,把你手里的东西埋了吧。”在西双版纳的郊区附近,姜鸣指着一块荒凉的废田说。
风铃摇了摇头:“我不,这东西可花了不少钱呢。”
姜鸣把脸一沉,懒得和她废话,一把推翻风铃,把她手里的挎包抢了过来,坑也懒得挖,直接浇花似的洒进田里。
几大包白色的粉末洒了十多分钟,全部与废土融在了一起。风铃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得来的毒品就这么付之东流,跳动着眼皮心疼不已。
腾出了挎包,正好装得下姜鸣拆散了的狙击枪,他把挎包背起来,向风铃打了个响指:“走吧,还有什么好看的?”
风铃怔怔看着废田,哭丧着脸道:“书记会杀了我的。”
姜鸣一身轻松走在前面,觉得挎包刚好是个男款,样子也不错,很合自己的气质:“所以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跟我合作,否则咱们谁都别想好过。”
风铃像个奴隶似的低着头跟在姜鸣身后,只“哦”了一声,不敢还嘴。
开往北城的绿皮火车快要被淘汰了,姜鸣和风铃有幸搭上了最后一班。来到车门前,售票员没精打采地坐在车窗上,正在为自己的前途发愁,对两人并不如何热情。
这一趟火车空荡荡的,每节车厢只坐了两三个人,若是关了车窗,恐怕说话都会有回声。
姜鸣和风铃在最后一节车厢找了个位置坐下,风铃见车厢里只有自己两人,胆子不由增大,还没坐稳,就把脑袋搭在姜鸣肩上,想扮个情侣的温馨模样。
然而她还没碰到姜鸣,后者已经敏捷地躲开,顺手指了指铁桌子对面:“你坐到那边去!”
风铃想撒娇,愣是被姜鸣横了一眼憋住了,只好老老实实坐过去,脸上的表情像死了爹似的难受。
姜鸣把车厢扫了一遍,确定没其他人后,低声问道:“我要对付邱俊,你快给我透露点儿他的消息。”这句话稍微温柔了一点,不似之前那样冰冷。
风铃两眼一翻,没好气地说:“嘁!有求于人的时候说话倒挺客气,我干嘛要告诉你?让你去砸了我的饭碗?”
姜鸣一听,立即恢复了以往的语气,冷着脸说:“是不是给你脸了?好好和你说话不行,非要我给你吃罚酒?”
风铃依然装模作样,低头叹气道:“哎!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别的男人都是想方设法巴结我,就你这个直娘贼不懂得怜香惜玉。”
姜鸣把眼睛一眯,眼角的寒芒直透风铃心窝,却不说话。
“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一个大男人天天只想着威胁女人,太没意思了。”
风铃端正了态度,娓娓说道:“书记的背景很深,听说当初他为了坐上这个位置,就用了不少手段,暗地里杀了几个政府的官员,谁和他作对,最后都没有好果子吃。上位以后,他认为自己的权利已经到达顶点,再没有升迁的可能,于是他把心思转到了钱财和势力上。他在全国各地招揽人才为己用,逐渐形成了一个专属于他的组织。”
姜鸣听得仔细,忍不住插话道:“难道国家会放任他发展自己的势力?”
“当然不会,所以邱俊便把第一批特工上报,成立了一个专为国家效力的秘密组织,也就是你老爸他们。这些人以前本身就是从各个国家退伍的特种兵,再进行严格的训练,实力甚至超过了军方的特种部队。这样一来国家还有什么话说?”
姜鸣回忆起父亲和他队伍里的每一个人,不由地心中难过。
风铃继续说:“这些人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国家效力,确实有大部分任务是国家委派的,但也有很多邱俊的个人要求,并且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时间一长,姜毅,也就是你父亲慢慢发现不对,便收集了邱俊很多犯罪证据,想要脱离他的掌控。然而这件事邱俊有所察觉,便在你父亲的队伍里收买了一人,想要将这个组织从内部瓦解。说起来你父亲也是个聪明人,他见事情暴露,便主动解散了队伍,让所有人回归正常的生活。”
姜鸣猜想她口中的这个人就是金承佑,看来他并不知道金承佑其实是父亲安排的反卧底。他思考了片刻,又问道:“我父亲为什么不把证据交给国家?”
风铃摇头道:“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不过也不难揣摩,你父亲的组织只不过是邱俊众多部下的九牛一毛,大部分人即使得知邱俊的所为,也依然为他卖命,姜毅是敌不过他们的。更何况他们直属于邱俊,一个小小的特工怎么可能绕过他向上面传递消息?又或许你父亲另有隐情。”
从前,姜鸣一直都觉得自己像瓮中的鱼儿一样,被邱俊玩弄追杀,自己毫无反抗之力。直至此时,才终于得知了对方的底细,但这样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自己势孤力单,要如何对付他呢?
“说了这么多,我却依然感觉拿他没有办法。”
风铃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要我说,以你的实力根本斗不过书记,不如就此罢手,隐居起来吧。”
姜鸣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我要对付他,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死的吗?还有队伍里的那些人。如果我不做反抗,可能大家都要死,就算我可以躲起来让邱俊找不到,可其他人呢?我不能不管他们。”
风铃注视着姜鸣,忽然认为自己可能就是被姜鸣的重情与善良吸引。她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去找他,到时候见机行事吧。邱俊也是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我们总会找到对付他的方法。”
她对邱俊的称呼从“书记”变成了直呼其名,可见此时风铃已然站在了姜鸣一边。
姜鸣欣慰地看了看风铃,微笑着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