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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呼啸了好几天的风雪迎来了阶段性的消停,破落峰有法阵加持,积雪顶多能够积攒到腿的关节处,再往上就会自动消融。

夏从屋内拿出铁锹,一铲一铲地清理着被踩踏得有些结实得积雪,冬在屋内煮着茶汤,显然化雪的时候天气是极冷的。

夏每次都会铲半个时辰,回屋的时候捧起热气腾腾的茶汤,再休憩上一刻钟的时间,等身子暖了,才出去劳作。

放在往常,这样的日子都是冬和夏轮换的,只是前几天因为沐清水那家伙的轮番攻击,以防御为主的冬属实吃了不少苦头,原本明亮无比的眼睛此刻也有些失去了神采。

白天打架,晚上蜷缩在一起,围着小火炉,接过木勺和瓷碗分摊茶汤。

三人不知不觉间就形成了这种奇妙的默契,冬和夏不赶沐清水离开,沐清水晚上也遵守承诺,老实无比,让大家都有好觉睡。

白日里拳脚相加,晚上还能厚着脸皮挤入小屋之中御寒,除却自带混蛋属性的沐清水外,好像就没什么人会那么做了。

不过,有一说一,沐清水也并不是那么招人厌,耍阴谋诡计的智商他有,把握人际关系亲疏的情商他也不少。

沐清水总是随身携带着治疗伤势的药物,内服外敷的都有,效果也都是出奇的好。

每次他觉得下手重了,或是兄弟二人状态不佳吃了亏,他都会毫不吝啬地贡献出自己的宝贝疙瘩——价值不菲的灵丹妙药。

生命在每个人心中的重量都是不一样的,在那些有更高价值追求的人的眼中,肉体的寂灭可能只是殉道者追求自身境界的一个手段,一瞬间的极尽升华所展现出来的无与伦比的伟力毫无疑问是美丽的。

可对于那些努力想在现实中寻找人生意义的人来说,短暂的岁月就是他们执着的枷锁,所以他们是怕死的,怕死所带来的痛苦与不甘。

庄稼汉怕死,可能是因为在离田地十余里的小村庄内,有他日暮西山的老母,有他初为人妇的妻子,有他嗷嗷待哺的孩子。

富商怕死,可能是因为他还没有享受够富足的生活所带来的肉体上和精神上的双重满足,也可能是担心生前的财富并不能带到生后的世界。

刽子手怕死,因为他害怕死后被无数的刀下亡魂复仇,害怕杀孽过重,不能转世投胎。

沐清水怕死,是那种实打实的怕死。

没有什么多余的理由和高深的学问,就是单纯的怕死。

怕被人嫉妒报复而死掉,所以他平日里极为低调,也不显露自己地天赋。

怕因情所困而死掉,所以他总是庆幸自己穿越过来的身份是一个实打实的孤儿,且对素心的感情也常常暧昧不清,飘忽不定。

怕因不可抗力的因素而死掉,所以他在八卦命数之类的玄学造诣极深,随身携带的占卜龟甲就可见一斑。

就连夜观天象的兴趣,也是害怕被天降陨石给砸死了而专门去研究的。

沐清水愿意把救命的丹药分予守山兄弟二人,可想而知,这其中的敬意与诚挚有多么的深沉。

关于这一点,冬和夏自然是不会理解,他们不赶走沐清水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家伙做菜实在是太好吃了。

就连原本平平无奇的茶汤经过他的改良后也都是甘甜无比,回味无穷。

青石板路上的积雪清扫得差不多了,远处有人影缓缓走来。

夏起先是愣了愣,随即赶忙奔向屋内,把昏昏欲睡的冬给揪了出来,冬夜不恼,顺着夏手指的方向,顷刻间也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来人正是在破落峰待上了一个多星期的沐清水,看着眼前这人六亲不认的步伐和得意洋洋的神情,冬夏两兄弟就知道肯定是淘到了好货。

“猜猜?”

沐清水打掉了某只猴急的探向背篓的手,藤条编成的盖子还是结结实实地盖在上面,透露着某种神秘莫测的意味。

“露白菇?”

前天的菌子大餐可是让夏记忆犹新,那绝对是他上山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晚餐。

“不对,这味道,像是肉的腥味。”

冬围着沐清水身后的背篓,用鼻子反复地吸嗅着,明亮的眼眸更加晶莹发亮了。

“瞧瞧,这才是美食家的素养。”

沐清水很满意兄弟二人满怀希冀的表情,也就不买关子了,将背篓放在了雪地上,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夏是个急性子,属于那种典型的有些毛躁的小伙子。

眼下沐清水已经应允了他们可以打开封盖,那他也就不多矜持了,摩拳擦掌,猛地便是一揭。

满怀期待的神情由最开始的情绪高涨转变为微微的错愕,接着便是不解和疑惑,最后却是难掩失望的一位,夏还甚至深深地叹了口气。

沐清水眯着眼,站在一旁,胸有成竹的样子不但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愈加浓郁,“我的小师兄们呀,这可就是你们没见识了。”

“这可不是一座干枯的木桩,你们没看到它根部的须上淌出的树汁是红色的吗?”

“确实,就像野猪的血一样,还有很浓郁的血腥味。”

“难不成?”

沐清水点了点头,用赞许的眼光瞅了一眼发现了端倪的冬,回答道:

“这种灵兽叫做‘走树’,形似枯萎的老树桩,一般只生活在极其寒冷的两极冰原,没想到咱们破落峰也能生出这等奇物。”

“那岂不是奇珍异兽,这样草率地斩杀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破落峰毕竟是宗门的财产,里面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千重门资源,像仙鹤天马那样的代步工具也都是经过详细的手续登记了的。

平常弟子们使用倒没什么估计,可一旦涉及到生杀大权,可都是要上报给高层定夺的。

听沐清水的描述来看,这只本生活在两极冰原的神异物种,应该是十分稀有的,这般简单地打杀了,日后被问责了怕是难以交代呀。

“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们仨不说,谁会知道呀。况且,这家伙野性十足我抓的时候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呢。”

沐清水的神情虽然有些可以夸张的成分,但就他破损的衣衫来看,的确是耗费了一番周折。

“这走树,你别看它面相丑陋,跟干瘪的老树桩一样,可实际上它的肉质是极为鲜美的,就算是世俗的皇宫贵族,也难以捕获一只,就算偶有朝贡,也都是被宫内的大厨们精心处理的。”

沐清水越说越兴奋,指手画脚了起来,

“里面的嫩肉自不必多说,就连走树粗糙的表皮还有枯黄的根须也都被拿来煲汤泡酒了……”

口若悬河的沐清水有滋有味地讲述着曾经在书上看到的有关这只奇珍异兽的记载。

冬夏两兄弟听的入神,渐渐也忘记了方才的担忧,反正这走树已死,不拿来饱腹岂不是暴殄天物。

沐清水拍了拍越来越上道的两兄弟的肩膀,神情愉悦地翘起了嘴角,果然在吃货的世界里,美味的食物永远是放在首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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