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竹笋破土而出,弹指间的功夫便生出了一丈的个头,奇异的是竹笋并没有拔节而上长成墨竹,反而变得修长柔韧起来。
就像是一根根随风飘摇的柳枝麻花般地扭卷在了一起,变得坚固异常。
藤蔓攀上被金蚕丝束缚得无法动弹的不老阁子弟们,在一阵不甘的叫骂声中勒紧受害者的脖子,随着一阵阵光羽的出现以及消失,不老阁成员出局的提示音就未曾断过。
山外的王全长老只是摇了摇头,对着面前须发皆白的佩剑老者无声一笑,看来不老阁的面子是难挣回来咯。
灼热的火球和寒气逼人的冰针依次发动,纠缠上了陆熠身旁那位一声不吭还妄图逃离的少年,而那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踪迹的便是提刀追敌的沐清水,以及仓皇而逃的粉面小子陆熠。
至于那位短发少年,只是呆愣地伫立在原地,无人问津。
张子健和钢两人二对一,胜负的天平自然完全趋向他们二人的那一方,此时还有闲工夫招呼着不远处的短发少年,“喂,现在不走的话,待会儿那个耍刀的家伙要是回来了,你可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听到沐清水的名字,短发少年不由地浑身一颤,两次吃亏都是出自那人之手,虽然是同境界的修士,但他还是有些惧怕那个看似风轻云淡的持刀少年。
“等等,刀?”
短发少年眼睛一亮,他这才想起沐清水手中那两柄品相不凡的长短双刀,寒光肃杀,青芒印痕,那不是柳师姐的贴身宝刀吗?
难不曾昨晚那人用符咒和残魂控制行尸引开了他们之后,又一个人单枪匹马找上了柳师姐,还从师姐手上夺得了贴身兵器。
柳如施师姐可是锋楼来的天才刀客呀,他们十余人仗着人多势众且无被追责的风险才敢围堵她的,但目的也仅仅是夺去金丹,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要抢夺宝刀“青锋”,别说是身居第四境的柳师姐要以命相搏,就是那“面具四人众”也不答应啊。
短发少年越想越心惊,他不愿意去相信那位身着青衫的少年用自身的手段击败了高居四境的柳师姐,他只是安慰着自己,想着朝柳师姐大意失了佩刀,正巧被沐清水捡获。
惶恐之中,汗水湿透了少年的衣衫,他竟然纵身一跃跳下了西边的山崖,随着光羽消失在了山涧之中。
“乖乖,沐清水是不是暗地里对那个家伙做了什么,瞧把他吓的。”
张子健拍了拍手,用脚踩着已无反抗之力的敌手,屈指一弹,向其眉心射出了一道迅疾的火线。
与此同时十里之外的小坡上,青衫少年正抬着刀尖抵着粉面少年的喉咙,淡蓝色的荧光附着在他的手上,细看之下竟是一只狰狞的兽爪。
“杨前辈的成名绝技‘龙化之术’吗?听说只有纯阳之体的人才能生出得天独厚的龙气,看来柳师姐的确是败给你了。”
陆熠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狰狞道,“可你不要忘了,比她境界更高的还有三个呢!越境破敌的代价肯定没那么简单吧,我看你还能撑到几时?”
“聒噪!”
刀尖一转,箕踞在地的少年便只留下了两道被击落而划出的泥痕,沐清水手上的蓝光也随之消失了。
“该死的,总是不自觉地就破了那道阀门。”
自从领悟了龙吐息的第三重,沐清水每次对敌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选择了更高阶级的龙化,获得更强力量的代价则是留不住灵气的丹莲。
龙吐息只是龙化之术的精简版,杨老头之所以不敢将全部的术法交给沐清水,就是因为他的纯阳之体阳气过甚,闸门一开,滔滔江水便倾泻而下,要想再次闭合就得费上一番周折。
奈何沐清水现在还不是第四境的修士,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和运用自己身体内的力量。
素心那丫头估计已经入了四境,到时候得找她帮帮忙才是。
沐清水心想着,拍了拍苍白的脸颊便往着回去的方向走去。
“不老阁杨子兰,出局。”
“不老阁张健,出局。”
“不老阁李长远,出局。”
“……”
徐梦妆的空灵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在内力的加持下能够传递到陨石林的各个角落,九声过后,不老阁的精锐们便又送走了一批。
在瘴气萦绕的迷窟石阵中,无数双严阵以待的眸子正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探索着,他们各自为政,有着自己的小团体,即使是在这瘴气稍弱的夜晚也不敢有任何怠慢。
林中邪物的袭击只是其一,他们真正害怕的则是与其目的相同却代表着各自宗门的另外两方势力。
西边的地界里,集聚着一个人数颇多的小团体,他们大部分着装统一,胸前的衣衫上都描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细看之下竟是三个并无关联的字样连在了一起,隐约的,有种说不清的道韵。
守夜的人大多规矩着着装,俱是不老阁的服饰,土黄色的衣衫之中,矮小少年的短袖紫衣显得格外扎眼。
紫衣少年脚踩着布鞋,在形态不一的小土丘上来回跳动着,短小精悍的身子配上了一个尺寸超格的面具,显得格外的滑稽。
只不过与他一同守夜的人却并不敢露出丝毫笑容,连嘴角都不敢翘起。
因为少年手中高高抛起的苦无已经冷不丁地送走了好几位触怒他的同僚,如此乖张的性格,就算是不忌惮他的实力,也得小心行事才是。
瘴气之中传出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听的出来,是鞋子摩擦沙地的声响。
“远道而来的兄台,三更半夜地造访我们不老阁所谓何事?”
守夜的领班大声一喝,作为第四境的修士,他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只是还没待他进一步交涉,那位举止乖张的紫衣少年便悄无声息地掷出了两柄苦无,没入了浓郁的瘴气之中便不见了踪影,显然那暗器是朝着来人射去的。
“你……”
陈留怒目而视,他这几天已经够给这家伙面子了,同为第四境的修士,对方竟如此不知好歹,屡次违抗他的命令。
简直就是公然挑衅,就算是泥人今日也得生出几分火气了。
就在陈留捋起袖子,准备泻一泻这几天积攒下来的火气时,紫衣少年却站起身来,对着那寂静的前方阴阳怪气道:
“某人不是取得了金丹,准备就此离去嘛,怎的,又原路折返了回来,难不成还想再分一杯羹?”
“紫薯,闭上你的臭嘴。”
少女身着着鲜红的衣衫,一声轻呵,便提脚踩来。
被叫紫薯的少年也不恼,曲臂向前抵住了少女的玉足,继续讥讽道:
“不会是被咱们的同门手足给半道拦截了吧,啧啧,还有你那宝贝的鸳鸯双刀呢,不会也被某个三境的小修给夺走了吧。”
身材丰腴的少女显然被戳到了痛处,滞留在空中的身形微微一颤,一个跟头就翻越了过去。
少女背对着紫衣少年,也没有反唇相讥,只是朝着土堡的方向走去,然后不带感情的问了一句,“他在哪儿?”
“在里面等你呢。”
紫衣少年将手架在脑后,撇了撇嘴,应付道。
红衣已经远去,陈留的目光也只好恋恋不舍地收了回来,少女丰腴的身形,即便看不到芳容也能让人浮想联翩。
“管好你的眼睛,小心当时候被人收走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紫薯葱腰间又取出了三柄苦无,分别架在四指的指缝间,他撇过头去,对着明面上的领班威胁道。
“哦,是嘛,我倒是想领教领教紫薯师弟的暗器呢。”
陈留当然知道紫衣少年在说谁,但那又如何,同为四境的练气士,他们之间的差距又能有多大。
“鬼鬼祟祟,找死!”
话音刚落,六道迅疾的破空声便在陈留的耳畔响起,他心头一凛,赶忙运转内力,艰难地接住了三柄疾驰而来的暗器。
“你!”
还不待陈留发作,他的身后便响起了一阵异样的嗓音。
“地煞门出来的小子的确有几把刷子。”
陈留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喂,干嘛装神弄鬼的。”
已入心动境的陈留本想喊出那人的名字,可不止怎的,一阵头晕目眩之后他便不省人事了。
“不对,你不是他,各位戒备!”
名为紫薯的少年立刻察觉到了异样,一个翻飞便与来人拉开了距离,同时吩咐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守夜弟子们。
“留下三人随我一同应敌,另外两人即刻赶往土堡,通知大队……”
紫薯的双手紧握着苦无,略微躬身的姿态能够更好地与五丈之外的男人对峙,在严阵以待的同时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已经慌不择路的同僚们。
这是十年如一日的生死历练才能达到的效果,在地煞门里,每一个能活着越过十二岁那道门槛的弟子都具备着这样的素养。
“真是的,又被小瞧了呢。”
来人摇了摇头,对着疾驰而去准备通知土堡大部队的两位少年探出了手掌,曲掌成爪,一股阴风袭来,强大的吸力瞬间便将已经远离此地百丈的两位健硕少年牵引了过来。
还没等他们发出惊呼,魁梧的身体就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现在,你们还想逃跑吗?”
男人摊开了手,对着手心冒汗严阵以待的紫衣少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