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是几个精致的小菜,煎蛋,咸菜,白面馒头,都是店小二直接送到屋内的。
沐清水是个肉食动物,吃了几口,撂下了筷子,就假借着出恭的名义,在素心的白眼之下溜出了客房。
街上的吃食还是很多的,沐清水要了一份混沌,啃了三两个肉包,这才满意地拍了拍肚皮回到了客房。
门关着,外面有一位陌生的少女。
她抬起手,对着门扉,几次想敲下去,却又收了回来,犹犹豫豫的模样,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
“小姐,找哪位呀?”
沐清水单手杵在木门上,侧身对着面容姣好的少女,拨了拨头发,露出了一个他自认为极为潇洒的坏笑。
“吱……”
门开了,沐清水仍旧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动作,身子倾斜着,却不曾失去平衡。
“公子……”
少女捏着裙角,低着头,对着迎门而现的白面公子开口道。
“进来吧,有话慢慢说。”
素心拉了一把低头沉声的少女,示意让她进屋。
沐清水也本能地准备进去,可他的脚刚迈过门槛,就被踢了出去。
“啪!”
门关上了,作为客房的主人,沐清水却被关在了外面。
跑堂的店小二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解为何客房的主人会被同行的女眷拒之门外。
“啧啧,当面撩拨,不长记性。”
“我那是名正言顺的打招呼好吗?”
沐清水靠在门板上,在心中回怼了一句臭皮蛋。
算算时辰,也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沐清水在心底暗自思忖着,手掌贴在门板上,手指轻轻敲击着。
……
“哟,是枫二爷啊,今儿个是哪阵风把您给吹过来了。”
店小二在厅堂里高声呼喊着,谄媚之余也向客栈的宾客们介绍了来者的身份。
“是那个专营古玩玉器的枫家吗?”
“可不是嘛,听说庆城百弄街的店铺有一半以上都是他们家族的产业。”
“枫家向来与城主府交好,这位枫二爷听说还是刘城主的义子呢。”
周围传来小声的议论,角落里面也有人在指指点点的同时俯身低语着。
不过枫峦也见怪不怪了,他这样的身份,在庆城里的确能引起这样的讨论。
“忙你的去吧,本公子随便看看。”
“得嘞,要再有需求爷唤一声便是。”
打发走了店小二,枫峦也没耽搁,踏上了楼梯,嘴里轻声地重复着门房牌号。
“这位仁兄,这屋内可是住着两位公子?”
枫峦很礼貌地停在了门前,询问着靠在门上闭目养神的沐清水。
“昨天的确是有两位公子,可今早却换成了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
沐清水半睁着眼,实事求是地说道。
“为何昨日是两位公子,今早就变了呢?”
枫峦蹙了蹙眉,他可未曾收到有人提前离去的消息,莫不是趁着天还没亮就偷偷出城了,也不对,城门的守卫可是一直有盯着的。
“那隔壁的那位……”
枫峦酝酿了一下措辞,“隔壁的那位小姐此时身在何处?”
“隔壁的小姐此时就在我身后的屋内。”
沐清水摇头晃脑地指了指身后的房门,又指了指自己,“昨晚的公子有一位正杵在门外,所以房间内就剩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了。”
枫峦重复了一遍沐清水的话,又思索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沐清水是在故意逗弄他,也没恼,只是笑道:“公子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儿。”
“那么仁兄可否帮在下通报一声,庆城枫二有话带到。”
枫峦弯腰作揖,态度恭谦。
“吱……”
门开了,白衣公子坐在圆桌前,朗声道,“进来吧。”
还没待枫峦起身,红衣少年沐清水就连忙跳了进去,素心轻蔑地瞥了一眼沐清水,也没赶他,全当在外人面前给他留面子。
周绵绵转过身去,发红的眼眶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沐清水也庆幸自己刚才没再屋内,女人哭哭啼啼的,最麻烦了。
“公主殿下受惊了,罪臣救驾来迟,还请公主责罚!”
枫峦一见到周绵绵就连忙单膝下跪,不说素心和沐清水,就连周绵绵也是一脸懵。
“你是何人,我没见过你。”
周绵绵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枫峦,确信自己未曾见过这位公子。
“公主未曾见过罪臣也实属正常,不瞒公主,罪臣的祖上曾任温国的户部侍郎,后因家道中落,举家迁徙到了庆城,靠变卖些玉器古玩来维持生计。”
枫峦继续道,“这些年来,罪臣的家族在庆城也积攒了些许人脉关系,但直至昨晚我们才收到消息,说公主殿下流落庆城,正在遭遇截杀。
我等本想着连夜前来接引,可又担心打草惊蛇,暴露了公主的行踪,这才姗姗来迟,恳请公主殿下责罚。”
枫峦声泪俱下,诚恳的语气简直就像追随了多年的旧部,在得知主子遭罪时的那份自责与悔恨。
沐清水挑了挑眉,跟素心对视了一眼,感叹着来人的演技确实有几分功底,要不是他们能真切感受其情绪波动,说不定还就真信了他的表演。
“昨夜收到消息,今早就前来恭迎,还罪臣旧部。”
沐清水心里冷笑着,这枫峦看似恭敬,可这话里哪有几分真实。
“方才听闻枫公子可是刘城主的义子?”
沐清水凑近了枫峦的跟前,“我们与公主殿下是道上相逢,早先也并不知情,既然公子是城主义子,那么公主殿下的安危就有保障了。”
“罪臣一定保护公主周全!”
枫峦低着头,坚定道。
沐清水的那句话既是在提点周绵绵,这枫峦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忠诚,又是想趁机将这位拖油瓶甩出去。
保护公主,那是骑士和护卫该做的事,与他这位小小的练气士又有何干。
“公主殿下,外面有我等准备好的马车,可以直达城主府,还请公主移驾。”
枫峦仍旧跪在地上,一副没有公主的指示他是不会起来的架势。
“刘城主的府邸吗?”
周绵绵有些犹豫,她记得很清楚,钟伯伯在遇险前曾经告诫过她,这一路上,谁也不要相信。
“城主大人向来与两国交好,定会护得公主周全。”
枫峦话锋一转,提道,“钟天王,钟老前辈此时也在城主府邸等候着公主殿下呢。”
“什么,钟爷爷没死吗?”
周绵绵大惊失色,紧接着就是喜极而泣,“太好了,我就知道钟爷爷一定能够顺利脱险的。”
“那个什么,你快去准备马车,我现在就过去。”
周绵绵拉着素心的手,就准备下楼乘上街边待命的马车。
“诶诶,等等。”
沐清水拦住了心情急切的周绵绵,“我等与公主殿下萍水相逢,既然公主已经寻到了安全的去处,那现在正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
沐清水断开了两人紧拉着的手,对着大开的房门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枫峦有些意外,本以为眼前这两人在得知周绵绵的公主身份后会借机敲上一笔,但此时却急着撇开关系。
这种的行为,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兴许是觉身份差距悬殊,纠缠过深可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枫峦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好像看透了一切。
可就在这时,那位看似高冷的带帽公子却开口道:“我们是公主殿下招来的保镖,说好的是要护送她回温国王都,眼下要改道去城主府,我们也得一并跟去才是。”
沐清水疑惑至极,没弄清楚素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哦哦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差点儿给忘了。”
沐清水强忍着脚趾上传来的剧痛,赶忙配合道。
看着态度急速翻转的二人,枫峦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但看到周绵绵点头确认后,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自己的任务只是将公主安全带到城主府,至于后面的事,他才懒得管。
车厢里,三人相对而坐。
周绵绵双手捏着拳头,紧紧地贴在膝盖上,看的出来她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
素心在虚空中拨了一下手,“已经跟外面隔绝了。”
周绵绵感激地看了素心一眼,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道:“我是温国的公主,两月之前,本是准备前往素女宗参加试炼,修行些许练气的法门。”
沐清水点了点头,练气的种子本就万里挑一,所以但凡有些资本的家族都会选择将孩子送往宗门修行。
修行肯定是越早越好,特别是未被世俗所污染的孩童,最适合修炼道门的长生之术。
有些人虽生来具有练气的天赋,但碍于种种缘由错失了最好的时候,可又不想浪费这难得的天赋,所以还是会选择在某个年龄段上山修行一些基础的练气术。
“途中,我们的车马遭遇了袭击,钟伯伯是我们温国的供奉,也是我的贴身护卫。敌人很强大,钟伯伯为了保护我,用侍女冒充了我,引开了敌人,我趁机逃了出去,奔波了一路来到了庆城。”
周绵绵紧咬着银牙,虽没有哭泣,但泪珠还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本以为钟伯伯为我牺牲了,可没想到他还活着,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