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公子,沐……”
迷迷糊糊间,沐清水听到车厢外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哈……真是的”
沐清水皱了皱眉,恋恋不舍地离开了素心的膝枕。
这几日虽没来什么狠角色,但小鱼小虾可是造访了不少,每次还都是沐清水亲自前去处理的。
昨天傍晚下了雨,又刮了几阵风,把随行的护卫都冻得不行。
一场秋雨一场寒,有时候这样一场看似不痛不痒的秋雨,却是最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
陶博和吴清波下令原地扎营,准备明日再走。
沐清水并没有帮着护卫们安札营房,因为这样的天气可是最适合暗杀的。
风呼啸着,一阵接着一阵,沐清水闭着眼,将手放在腰间。
“哐当!”
铁锤撞击着用来固定营寨的锥子,一声接着一声。
风的频率也不固定。
在一次风声与锤声的巧妙重合中,一柄迅捷无比的飞剑破开旋风直奔马上的沐清水。
抽刀,格挡,动作干净利落。
短刀青灵在与暗器撞击的一瞬间迸出了一道耀眼的刀光。
尖锐的利器碰撞声过后,众人惊愕地发现,原本还端坐在马上,波澜不惊的少年已经消失了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貌若天仙的白面公子,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姿一跃而上,竟并足而立,脚尖点在了烈马的头上。
就像是悬浮在了空中,没有任何的重量。
“止!”
白面谪仙玉手一挥,方圆十丈内紊乱的气流竟然在一瞬间止住了。
公子光洁的额头上有淡淡的荧光闪烁,眼帘低垂着,不悲不喜,好像一尊降世的仙人。
一股油然而生的安全感很快传递到了整个队伍,他们相信,只要有这位公子在,那柄暗中的飞剑就伤不了他们分毫。
时间过了两个时辰,雨水过后的夜路满是泥泞。
少年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短刀挂在腰间,摇摇晃晃地,好像还粘了泥泞。
沐清水的虎口被震裂了,也受了内伤,只是他阴沉的眼神好像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那是个面相二三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头带着斗笠,腰间绑着一把缺了口的柴刀。
男人那时就靠在一颗老树前,嘴里叼着一根剔牙的竹签。
当沐清水横刀而去的时候,他问道:“你觉得是刀厉害,还是剑更厉害。”
沐清水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刀尖向前刺去,那是剑客惯用的伎俩。
看不出境界,也感受不到任何灵力和内力的波动,就像是一位平平无奇的乡野砍柴人。
自认为同境界无敌的沐清水,对上了一位连内力波动都不曾有的凡夫俗子,却被一招击败。
沐清水记得很清楚,他的腹部被狠狠的重击了一下,是砍刀的刀背。
接着,沐清水便运不上内力了,青灵被拍了出去,大力震伤了他的虎口。
男人慢悠悠地走向箕踞在泥地上的沐清水,抬起斗笠,咧嘴一笑,“我还会再问你的。”
“希望下次你能够好好回答。”
话说完后,男人便踩着草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留下了原地不知所以的沐清水。
……
糟糕的回忆一闪而逝,沐清水调整了好几个时辰,再加上素心帮忙运气,身体状况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怎么了,碰到山匪拦路了?”
沐清水看向窗外面露难色的吴清波,询问道。
“如若是区区山匪的话,我们还敢劳烦沐公子你吗?”
吴清波摇了摇头,哭笑不得道,“一个拦路的汉子,说是温国公主的驸马。”
“疯子,撵走就是了。”
沐清水想都没想,就把车帘关上了,不过很快他就又钻了出来,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吴清波。
“那人长什么样子。”
“樵夫模样,二三十岁。”
“靠,拦住他,别让他跑了。”
沐清水推了一把车门,直接借力飞了出去。
车队的前方,传来吵吵嚷嚷的喧闹声。
“快滚蛋,不然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陶博咬着牙,强忍着怒意,手中的马鞭紧紧地攥着。
“你敢打温国未来的驸马爷?”
男人抱着马腿,一脸跋扈的模样,“你们温国公主可是爱我爱的死去活来的,非我不嫁的那种。”
男子的嗓门很大,像是生怕不被人听到一半,仰着脖子,大声叫嚷着。
“别拦着我,我要砍死那个混蛋。”
周绵绵就算再聋也听得到那家伙的破喉咙。
沐清水跟素心使了个眼色,让她把怒不可遏的周绵绵给架了回去。
“放心,他会解决的。”
素心笑了笑,轻轻地抚摸着周绵绵的头发,缓声道。
“那我,我就信你一回吧。”
周绵绵很享受素心亲昵的举动,这个时候,就算前面那个家伙说的再过分一些,她也不在乎了。
沐清水收回了抓在周绵绵手上的青灵,心里不由得一阵泛酸,要不是前面那个臭家伙,自己现在可能还在享受着美妙的膝枕呢。
素心敏锐地捕捉到了沐清水失落的表情,觉得有些开心,周绵绵见到素心莞尔,也就泄下了火气,道:“记得好好修理那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家伙,本公主就不亲自出马了。”
“是,公主。”
沐清水苦着脸,不情不愿地向前方走去,钟离乾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沐清水的身旁。
“那个家伙有些古怪,不知是敌是友,还是不要急着下手。”
“看不出来境界,但不像是江湖武夫。”
钟离乾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撒泼汉子,就算是催动秘术,也无法查出异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什么来路,大不了拼死一搏。”
沐清水的虎口还有些隐隐作痛,对于那古怪汉子,他还是戒备居多。
“嘿,师弟,这里,这里,这儿呢……”
形似樵夫的汉子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冲着沐清水热情地挥手道。
看着沐清水不声不响地走了过来,陶博还很以为那无赖混账就是沐公子的师兄,毕竟,江湖传言,很多练气士还是很有个性的。
“跟谁俩呢,谁他娘是你师弟呀。”
沐清水站在原地,骂骂咧咧道。
“师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一声不响下了山,师傅他老人家着急呀。”
无赖汉子声泪俱下,双手死死地抱住了沐清水的大腿,脏兮兮的脸贴在洁净的袖子上,“你这狠心的龟儿子,师傅派我下山来找你,你却避而不见,还几次耍我,搞得我现在连个饭钱都没有了。”
沐清水冷冷地看着拥有影帝演技的赖皮汉子,一语道破,“你是来混饭吃的对吧。”
“师弟,瞧你说的。”
“好,那你滚吧。”
沐清水甩开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别别别,错了错了,师弟,给口饭吃就成。”
短袖汉子好像不知道节操为何物,看到沐清水坚决的态度后,瞬间就承认了自己的目的,惹得陶博一顿白眼。
“周绵绵,我把你未来夫君给带回来了。”
沐清水将短袖汉子提到了车厢前,撂下一句话就跑了。
“沐清水你去死吧!”
震天的怒吼声中,只见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拿着半人高的大刀,追着邋遢汉子就是一顿猛砍。
其间还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脏话,引得在场的护卫们一阵目瞪口呆。
周绵绵出生宫廷,自然不会被教授这些粗鄙之语,这是周绵绵流落庆城的那段时间学到的。
有一次她偷了一位卖烧饼大妈的葱油饼,因为手慢,被抓了个正着。
结果周绵绵被大妈当着全街人的面,叉腰骂了个半个时辰,后来周绵绵每每想起,虽自知不对,但总还想着啥时候找回场子。
所以就把那些骂人的词汇和俗语给默默记了下来,眼下就到了用武之地了。
邋遢汉子似乎也没料到小公主这般生猛,躲闪的同时还不停求饶。
只是他每句话的最后还要加上一句“温国驸马”,“未来夫君”之类不怕死的话,就连钟离乾也只能在一旁摇头叹息。
沐清水则是幸灾乐祸地耸了耸肩,然后又一个人偷偷地遛回了马车,不过素心看到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后,就没想帮他疗伤了。
后来,马匹声滴答滴答,沐清水和邋遢汉子并肩而行,一抖一抖的样子再配上忧郁的神情,显得格外搞笑。
“你难受个屁,老子才是最惨的好吧。”
邋遢汉子侧过身去,对着沐清水龇牙咧嘴道。
“你才懂个屁!”
沐清水回怼了一句,就托着腮帮子不想说话了。
“话说,你为什么愿意我留下来呀,不怕我图谋不轨?”
良久,邋遢汉子终于认真地问了沐清水一个问题。
“把你放在车队里,还能盯着你,要是把你赶走,在暗中放冷箭,那才叫放虎归山呢。”
沐清水指了指身后加强防护的守卫,和时时刻刻驾着马护在车厢旁的钟离乾。
“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认真的那种。”
“嗯,你问吧。”
“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温国驸马是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