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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灰蒙蒙地下着小雨,雨水滴答着水面,弹出一圈圈水花。

拱桥上,少女踩着靴子,脚尖垫着,步伐轻巧,就像是一只漫步在花田间的蝴蝶。

桥面并不平整,年久失修的坑洼处积攒着半浑不清的水,少女荡漾着,任由脚尖淌过水洼,溅起打湿青白相间裙摆。

桥头另一头,有位身着白衣,头戴纶巾的男人在等待着她,他撑着伞,手搭在桥上,目光落在爬满边角的绿苔。

少女知道男人在等她,她却视若无物,继续着自己无聊又有趣的游戏。

“那个人我调查了一下,暂时还是不要动他。”

男人将手中的鹅卵石扔进劈啪作响的水面,石子儿的轻响融入万千滴答声,听不到也分不清。

“嗯……”

少女脚尖点地,轻轻一弹便越出了拱桥,在水面上独步,她真的一刻都闲不下来。

“惊雷谷内的天雷淬体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男人稍稍转动手中的伞柄,水珠顺势滑落,“纯净刚烈的天雷能够压制你体内的魔星血,这样我们就有更多的时间寻找破解的方法了。”

“嗯。”

少女背着手,手指转动,牵引起一条水线,像是细长柔韧的水蛇,扭动着身子。

“小蝶……”

男人转过身来,轻声唤道。

“砰!”

话音刚落,少女脚下的水面炸出一口凹痕,水中的水蛇应声炸裂,化作漫天的水花和迸射而出的水箭。

“如果可以的话,能留在爹的身边吗,爹会好好照顾你,帮你找寻解救之法,助你脱离苦海。”

伞下,男人微低着头,任由密集的水箭在身前炸开,形成一道道短暂的雨幕。

“相信我,只要这一次就好。”

男人转过身去,神色悲悯,对着态度冷漠,刀剑相向的少女轻声道。

新摘下的芦苇叶叶片上还带着白色的细毛,雨雾黏在上面,像是打了霜一般。

青意盎然的芦苇叶上附着了一层不明显的灵气,强化了锐利的程度,似乎轻轻一拉,就能划开男人白净的脖颈。

“真的,这一次,我绝对能做到。”

男人闭上眼,撤销了护身的灵气,风挂的紧了些,斜吹着雨打湿了他的衣摆。

对于少女威胁的举动,他不想反抗,甚至摊开一只手臂,视死如归。

“呼!”

叶刃迅捷而过,犀利的破空声带着凉意,似乎在睁眼的瞬间,面颊和脖颈就会同时多出好几道血痕。

然而,冰冷的杀意只在须臾之间,男人在撤销护体灵气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任由纸伞跌落在地。

雨水顺风而下,拍打在他的面孔上,地上的伞被切成两半,桥上的石雕小狮子头上插入了一片迎风招展的芦苇叶。

只余一人的拱桥上,少女与往常一样,一声不吭地走了。

“紫苑,我该如何获得她的谅解呀……”

男人落魄在昏暗的天空下,心化作万千雨水的其一,砸在桥上的坑洼,混成黄褐色的污水。

……

庭院里,天空也不甚晴朗,但座谈的人不一样,说的话不一样,心情自然也就千差万别。

“听说你与付康那狗东西比了一场,且以剑胜了他。”

胖胖的年轻人身着雍容华贵的龙袍,半躺在摇椅上,眼睛快眯成了一条缝,对着身旁的剑客询问道。

“付兄缺一件趁手的兵器,若非如此,我胜不了他。”

魏侨实事求是,三言两语便道出了两人的情况。

“也是。”

杨浣肉嘟嘟的手摸向一旁的印花瓷盘,摸出了三颗紫中带黑的桑葚,“那家伙穷得要死却又死要面子,说什么‘无刀胜有刀,真正的高手一草一石便可做胜人兵戈’,实际上是搞不到好刀,后退一步安慰自己罢了。”

“陛下也喜欢食用这种野果?”

魏侨早就听闻过北境熊君的名号,见面之前虽说不上忐忑,但也是脑补了一下熊君的形象——魁梧挺拔,孔武有力的君王。

然而事实总归是与想象差别巨大,帝国铁腕原来就是一位喜食野果的胖子。

“喜欢,为何不喜欢?”

杨浣笑了笑,轻松道,“现在宫里都流行东洋来的车厘子和荔枝,我也吃过,虽然可口,但吃多了还是不如桑葚来的巴适。”

杨浣用手背擦了擦嘴,询问道:“付康那家伙真的不来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在暗示我些什么。”

“陛下与付兄是故交,既然陛下不知信中意思,那草民就更不明其意了。”

魏侨如实答道,“付兄在临行前曾吩咐我一定要来宫里见陛下一次,所以我便来了。”

“真不愧是你呀,十年不见,你的眼睛却还一直留意这边呢。”

杨浣欣慰地自语道,“希望我们所想的是错的吧。”

魏侨在一旁等待着,他虽听清楚了杨浣的每一句话,但却不明白话中隐藏的含义,所以他就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杨浣的吩咐。

“不知魏先生现在何等境界?”

杨浣转过身去,意味深长地问道。

“距八境,半步之遥。”

魏侨思索了片刻,沉吟道,“有剑在手,即使是大宗师,我也有一战之力。”

“够了够了,完全够了。”

杨浣站起身来,抿了抿唇,神采飞扬道,“决定了,雪国首席供奉的职位就给你了。”

“陛下这是何意?”

魏侨听的有些云里雾里的,“不是惊雷谷夺魁者才可享有这份大礼吗?况且这些都是小辈的争斗,我去也不符合规则。”

“放心吧,夺魁肯定另有其人,但最后上任的是你便足够了。”

杨浣伸了个懒腰,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指着天空愈渐式微的雨势问道,“魏先生可知两时辰后这天气的变化?”

“看这幅光景,应该是要放晴了。”

魏侨没有去细细感知空气中的律动,而是仅凭直觉和常识回答道。

“不,不对。”

杨浣摇了摇头,正色道,“这雨只会停一小会儿,接着会下的更大,而且至少要下足一晚上才会停歇。”

“这无关练气士,也不是我推演后的结果,而是我在雪乡待了二十多年,日积月累下来的经验,每年这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降下这种反常的雨水。”

杨浣伸出手,走到屋檐下,去接那带着微微凉意的无根水。

“我得到了讯息,也看到了些苗头,觉得不太对劲,却又不敢操之过急。”

杨浣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不过,现在你来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杀人?”

魏侨皱眉道,“还是杀一群人?”

“都不是,你只要守在我身边,等他们露出马脚就好了。”

杨浣拍了拍魏侨的肩膀,转身离去。

北境熊君前脚刚刚离去,身后便顺势走来了两位待命已久的小太监,只见太监们对魏侨恭敬道:“供奉大人,这是陛下赐予您的。”

魏侨望着红色的纹鱼花鹤官服,一阵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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