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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胡的精神力向着林恩的精神空间缓慢渗透。

但还是惊动了徘徊在精神空间外围的血色雾气。它们像发现了新猎物一样,迅速朝着老德鲁伊席卷而来。

树胡对此早有准备,这一次他不准备轻言后退了。

他的精神力迅速汇聚在一起,凝聚在树胡的模样。

老德鲁伊的魂体像他本人一样身形高大,白发白须都在散发着莹莹微光。

随着老人无声默诵,魂体的胸膛中慢慢显现出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虚影来。

老人向着血色雾气飘去,大树虚影中流淌出一缕绿色光华,在魂体外形成防护罩。

血色雾气像一条条小蛇一样弹射而至,但却被防护罩拦了下来。

组成防护罩的绿色光华在护盾上循环流动,然后又回到了大树虚影中,循环反复,生生不息。

血色雾气顿时被激怒了,无穷无尽的血色雾气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汇聚成一只只遮天蔽日的巨大触手,狠狠抽向防护罩。

老德鲁伊仿佛又回到了十余年前,独自一人面对虫人如同潮水的攻击……

不,这是比虫人的虫海战术还要凶险的战斗!

连续承受十来次巨大触手的抽打,防护罩上流转的绿色光华倏然一滞,老人面色一变,顿时向后退去。

而随着老人退走,沸腾的血色雾气又慢慢归于平静。

老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胸前的大树虚影便慢慢隐去。他伸手轻轻一招,便有一粒星光从天幕坠落,正是德鲁伊的招牌法术,星火术。

老人在魂体状态释放这个法术,云淡风轻,招手即来,不愧是德鲁伊的大牧首。

这点坠落的星火穿过了血色雾气后,竟然划出一道弧线,落向老人的手中。

在老人的手掌中,浮现出一张青翠欲滴的树叶,这粒星火就落在树叶上。

因为能量耗尽,这点星火随即化为点点微光消失。

随着星火消散,一缕血色雾气出现在树叶上。

这就是血色雾气的诡异难缠之处,这点星火从血色雾气中穿过,就有一缕血色雾气潜藏在星火中,而德鲁伊亲手释放的星火术对于这一缕血色雾气竟然毫无杀伤力!

老人深深望向被血色雾气笼罩的精神空间,转身离开。

返回自己的书房,树胡立刻开始写一封信。

一刻钟之后,千里之外,赞加腐海中一处德鲁伊的村落的一栋建筑里响起了传送阵警示音。被打断了手头工作的风语者满脸不爽地口吐芬芳:

“让我看看是谁打断了老娘的工作到底是谁屁大点事就要使用传送阵打扰老娘是急着升天吗还是虫子们已经杀到家门口了啊!”

“哦呵呵呵~稀奇了,竟然是大牧首的信,让老娘看看……”

信很短,但内容却很充实。

一目十行飞快看完后,风语者从信纸上取下那片翠绿的树叶,仔细端详。

翠绿的树叶上,一缕血红的雾气像一条小蛇一样盘踞着,似乎在沉睡。

大牧首信中所言事关重大,并且这片树叶也不是凡物,乃是大牧首的天赋技能“世界树嫩叶”,具有种种神奇功效,不会被邪恶之物污秽,所以被树胡用来困住这缕血色雾气来向风语者求助。

风语者向着血色雾气吐出一口气,这口气竟然是黑色的,其中隐约可以看见包含着数以万计的剧毒孢子,正是风语者在这赞加腐海潜心研究多年的一项得意之作。

这是她精心收集赞加腐海中最为危险的各种孢子后,尝试融合各种诅咒和剧毒,经过多年精心培育,已经发生了数次变异,杀伤力惊人。

黑色烟雾笼罩了整片树叶,血色雾气顿时被惊动了,它像蛇一样抬起头。

以世界树嫩叶为战场,黑色孢子雾和血色小蛇的战斗开始了。只见黑色烟雾中一道红色的线条不断翻滚,但黑色雾气始终如同跗骨之蛆缠绕着血色雾气组成的小蛇。

风语者眉开眼笑,为自己的小宝贝们加油:“吼吼!咬死它,我的小宝贝们~”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随着孢子雾纷纷没入血色小蛇的身躯中,血色小蛇停止了挣扎,重新懒洋洋地盘成一团,只是身躯微微变大了一圈。

“老娘还治不了你了!”她彻底炸毛了!

“呱呱,快给老娘滚出来!”在风语者尖锐的女高音中,一只浑身漆黑只有两只眼珠为血红色的乌鸦落在了她的肩上。

“呱~呱呱闻到了诅咒的味道~”乌鸦侧着头,用血红色眼珠盯着翠绿树叶上的那条血色小蛇。

“敢吃吗?给老娘出口气!”塔米拉讨好地用手指为魂宠挠着鸟喙下的绒毛。

“呱~吃就完事了!”乌鸦在风语者的肩头跳来跳去,嚣张地扇动着翅膀。

和它主人一样声名远扬的乌鸦用难听的嗓门尖声叫嚣着:“人死鸟朝天,鸟死……十八年后又是一颗好蛋!”

撂下了豪言壮语后,乌鸦雄赳赳气昂昂地跳到了风语者的手掌上,一嘴就啄住了那条血色小蛇。

血色小蛇受到攻击顿时要化作雾气溃散,但乌鸦的尖喙似乎拥有某种神奇的魔力,血色小蛇竟然不能重新化为雾气,血色小蛇变化出细长的触手,向着乌鸦的眼睛和鼻孔延伸去。

乌鸦血红的双眼中闪过不屑的神色,它猛地甩头,然后一伸脖子就把血色雾气化作的小蛇吞到了肚里。

宛如将军得胜归来,乌鸦得意洋洋地在风语者的手掌中走了几步,一副“还有谁”的嚣张模样。

它轻盈地跳回风语者的肩膀,嘀咕了一句:“后劲……挺……足……”

然后一头栽了下去……

风语者无语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老师,你找我?”

少女带着一股风,快步走进了房间。

看着地上肚皮朝天嘴歪眼斜舌头都吐得老长的乌鸦,晨星吓了一大跳,“呱呱这是吃啥了?”

风语者将手中那片世界树的嫩叶弹向还在地上抽搐的乌鸦,这片青翠的嫩叶化作精纯的生命能量钻进乌鸦长大的嘴巴。呱呱顿时停止了抽搐,只是还是昏迷不醒。

“你爷爷有事找我,你要不要去?”风语者将乌鸦召唤回魂宠空间。

“好呀,刚好去看看爷爷的两个学生,那两个小弟弟小妹妹。”晨星挥舞着拳头,连连点头。

——

林恩站在高高的树枝上,用锐利的眼睛搜寻着猎物。

在他站立的这颗树木的尖刺上,挂满了他捕获的猎物:狐猴、渡渡鸟、蹄兔、小飞鼠……

看着自己这块小领地上琳琅满目的藏品,一股成就感在林恩心中油然而生。

是的,林恩现在就是一只屠夫鸟。

更准确的说,是在迦勒的魂宠空间中用余烬之火破坏了屠夫鸟的雕像后,林恩被从破碎雕像中喷涌出的灰色洪流淹没。等他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成为了一只屠夫鸟。

林恩开始以迦勒第一只魂宠,那只屠夫鸟的视角,重新见证它的一生。

这个猜想在还是少年的迦勒出场后得到了证实。

屠夫鸟的记忆并不连贯,只是保留了让它印象深刻的几段记忆。

第一次学会飞行……

第一次捕获猎物……

第一次在捕食者的利爪下逃生……

受伤,在绝望的等待死亡时被少年拯救……

桀骜刚烈的猛禽和叛逆孤独的少年之间逐渐萌发了羁绊,终于和少年签订魂宠契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恩已经完全沉浸到屠夫鸟的记忆中去了。

魂宠空间中,林恩僵立不动的魂体也在慢慢发生变化:他的身躯长出羽毛,他的双臂化作了它的翅膀,双足化作了两只鸟爪……

林恩渐渐能感受到屠夫鸟的饥饿、愤怒、焦躁、痛苦和喜悦……

时间缓缓流逝,屠夫鸟的记忆继续播放。

感受到主人对力量的渴求,分享自己的能力,缔结出第一枚野性印记……

跟随主人来到晨曦林地,战斗……战斗……不断的战斗……

林恩已经完全沉浸到屠夫鸟的记忆中。恍惚中,他暂时遗忘了自己。

魂宠空间中,林恩的魂体完全变成了屠夫鸟的样子,在这只屠夫鸟的胸膛中,有一点奇迹的火光在安静地发光……

林恩已经能听到屠夫鸟简单的心声:

“为什么这里没有母鸟?”

“主人不吃虫子,为什么要捕杀这些虫子?”

“这颗树上有好多刺,适合来挂猎物。”

“这虫子的壳很硬,肉还很难吃,hetui!~”

直到那场战斗到来,它迎来最终的死亡……

当它的身体被虫人刺客尖锐的骨爪剖开,他也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就是它。

他感受到了它最后的遗憾:晨曦林地最大的那颗刺槐树上,还没有挂满猎物……

随着残破身躯坠落,他惊醒了过来。

于是从残破的身躯中飞出一只屠夫鸟,逃离这最后的记忆。

余悸未消的他奋力飞翔,直到落在自己熟悉的那颗刺槐树上才安下心来。

屠夫鸟的记忆影像已经全部放映完毕,这里就是林恩的最后一站。

这里,是屠夫鸟用自己的记忆、以及最后的执念构建的一个小世界。

这个小世界的景象事物主要来自它战斗多年的晨曦林地。在它还未成年时便和迦勒签订魂宠契约,在它成年后不久便随着迦勒前往落日战场的晨曦林地。从此它的生活便被无休止的战斗填满了。

这是一片广袤的林地,除了高大的树木和遍地的荆棘,就只有各种危险的虫子和更危险的虫人,以及永不落下的如血残阳。

有趣的是,这个小世界里没有任何人类,甚至没有它的主人,以及任何魔兽活动的迹象。

而它就是孤独的猎手,在这危险的猎场里狩猎,也被虫人狩猎。

脑子里只有战斗的主人,永远不懂它的忧伤。

以及它致死都不曾消散的执念:想要将自己狩猎的猎物挂满那颗高大的刺槐树。

这样,就能吸引来美丽的母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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