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啊，柳先生。”睡眼朦胧的方欣从房间中出来，她昨晚为了和外企谈一个合同，一直熬到了凌晨四点。

“这是谁家的孩子？”还没等柳轩回答，方欣就看见了跟在柳轩身后的小雅，然后问道。

“我妹妹，叫柳雅，”柳轩挪了挪身子，把柳雅露了出来，“叫阿姨！”

“阿姨”两字特地加重了音来读，这是柳轩为了抹平自己被团团叫叔叔的精神打击，特意加重的。

“姐姐好！”小雅却没有如了柳轩的愿望，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姐姐。

“真乖，”方欣蹲下来，递给小雅一个橘子，又摸了摸她的头。

“怎么柳先生还有妹妹，我居然才知道。”方欣一脸惊诧地看着柳轩。

“远房表妹，家里出了变故，我接来照顾几个月。”柳轩张口就来，全然不顾小雅鄙视的眼神。

柳先生不是孤儿吗，方欣似乎记得录口供的时候柳轩说过，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方欣也没过多的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她迅速的越过了这个话题，然后走进了厨房，做起了午饭。

不得不说，方欣的厨艺相当不错，至少比柳轩这个只会烧白开水和泡面的要好上太多。

“辛苦你了，”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柳轩露出了笑容。

小雅就更不必说了，她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在地府除了灵体就是灵体，她都好久没有尝过食物的味道了。

除了像牛头马面一类的大人们，他们这种最底层的灵体，是根本没有食物可以果腹的，好在他们也饿不死。

“我可以吃吗？”小雅虽然很想直接开动，可看了一旁没有动弹的柳轩，她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的看着柳轩。

“你快吃吧。”方欣看着小雅可怜兮兮的样子，摸了摸小雅的头，示意她不要管柳轩。

小雅还是不敢，她望着柳轩，见后者毫无表情，立刻把刚伸出去的筷子缩了回来。

“你吃你的，不用管你哥！”方欣没好气的白了柳轩一眼，而柳轩则是满脸茫然，他的思绪才从天外飘了回来。

“你们先吃吧，我有点事。”柳轩摸了摸鼻子，像是没看到方欣逐渐变差的表情，朝着房间里走了进去。

同样的，柳轩也没能看到在他走后立刻大快朵颐的小雅。

回到房间，柳轩打了一个电话，还是给陆苓的。

“喂，陆警官，那个孩子醒了，我认了她当妹妹。”柳轩忘记的就是给小雅找学校的事，刚才看见方欣和小雅的互动，柳轩一直就觉得熟悉，最后才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他妈带他时候的样子嘛。

于是就顺利成章的，柳轩就想起了通知陆苓这件事。

“那孩子醒了？”陆苓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惊喜，小雅是天使幼儿园唯一的幸存者，从她身上说不定就能弄到关键线索。

不得不说，陆苓想的和柳轩简直一模一样。

柳轩也知道陆苓在期待着什么，于是马上说道：“醒是醒了，可那孩子现在失忆了，除了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样啊…”陆苓有些失望，但立刻打起精神来，对柳轩说道：“我马上就来，你看好她，疯旅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

柳轩挂断电话，朝着餐厅走去，而他见到的东西，让柳轩瞠目结舌。

“你们…这是在弄大胃王挑战吗？”

桌上方欣准备的五六个菜和汤，已经只剩下了盘子，而方欣还在厨房，左右手并用，在……下方便面？

柳轩嘴角抽动，这方便面还是他过来的时候担心没人做饭带过来的，就没吃过。

方欣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头对柳轩吼道：“柳先生你是不是虐待小雅了！”

柳轩也是一头雾水，这都哪跟哪，可还没等他开口，方欣的话就像连珠炮一般的传了过来。

“小雅把我做的饭菜都吃完了，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而且，她吃了这么多，居然还喊饿，要不是我拦着，她都准备把盘子里的八角和姜都吃了。”

听到方欣的话，柳轩的脸上挂不住了，他回头看着小雅，后者乖乖的坐在餐椅上，一脸乖巧的看着柳轩。

左手一块牌子，上书“我不是”，右手也拿了一块，上面写着“我没有”…

柳轩眼皮狂跳，心头无名火起，走到小雅身边，揪着她的领子把她拽了起来。

“我们俩好好谈谈！”

说完，不顾小雅的反抗，强行把她扒在门框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了，然后把小雅拎进了房间。

“你是不是几百年没吃饭了，你的身体受得了吗？”

柳轩当然不是嫌弃小雅吃的多了，而是担心她吃多了消化不良。

“……”小雅委屈地低着头，一眼不发。

“怎么了，现在哑巴了？”柳轩立刻乘胜追击，“你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咱都多大的魂了，不要让我生气！”

“……”小雅还是低着头，隐隐约约能听到抽噎的声音。

“不是吧…”柳轩没想到，小雅这就哭了，有些慌了神。

“……四十二年了……”小雅闷闷的声音传了过来，“地府又没有吃的…我们能吃到的，只有孟婆熬的汤…”

“都没有葱花，不好喝…”

柳轩一愣，自动忽略掉小雅后面的话。没有吃的…好像的确是这样。他几次到地府，除了从判官那里敲诈来的糖，还真就没看到过食物。

“…而且我死的时候的确是小孩子嘛，我上次四岁就死了……”说完，小雅又不出声了，只是能看到她肩膀的摇晃。

柳轩已经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这么欺负一个小(？)鬼，好像是有些不道德。

“那…那你今天就随便吃吧。”柳轩最后还是没能抵抗住小雅的眼泪攻势，狼狈的丢下了这一句话，就出去避免尴尬了。

听到关门声后，小雅偷偷的抬起了头，见柳轩的确走了，小雅一溜烟跑到了餐厅，脸上挂着贼嘻嘻的笑容，哪里还有一点难过的样子。

“嘿嘿…大人真好骗…”小雅看见方欣刚下好的方便面，露出了垂涎的表情，随即就埋头苦吃。

而柳轩那边，他刚出门，就接到了陆苓的电话。

“柳先生，我现在在小区门口，马上就到了，你稍等一会。”陆苓洒脱的声音从电话传出。

“不，你在那等我吧，我正好要出门。”柳轩想到小雅缩成一团的样子，短时间之内实在是不好意思回去。

“那也行。”

……

“柳先生，您上次让我们查的人，已经有了眉目了。”陆苓没有谈小雅的事，而是告诉了柳轩，带走圆圆的人贩子的消息。

“那个人叫黄武明，是个律师…”陆苓有些难以启齿。

“然后呢？”柳轩追问道。

“他好像……”陆苓叹了口气，在柳轩视线的压迫中，还是说了出来“他是个变态。”

“……”这下子轮到柳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些话，一旦开了头，后面的就收不住了，陆苓接着说道：“据警方调查，他曾经‘收养’过许多女孩子，甚至…甚至还有男童。”

“刚开始，他就像个正常的父亲，但在那些孩子十四周岁之后，他就会露出自己的魔爪。”

“他也是因为天使幼儿园，才进入我们的视线的。”

陆苓沉默，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博士海归，生活优越的人，尤其他还是个律师。

“…那些孩子，就没有说出来过吗？”柳轩没有想到，只能说果然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很抱歉…”陆苓只能表达自己微薄的歉意，“说实话，在认识柳先生之前，我们也没想到，在我们看来风平浪静的京城，已经烂成了这个样子。”

“害群之马我们已经开除了，我的同事正在着手搜集证据，把他和黄武明一起送进监狱。”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柳轩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他知道陆苓的不容易。

“那个人渣的…”实在抱歉，柳轩说不出“孩子”二字。

“已经由我们来处理了，成年的会和我们合作，提供证据，未成年的由福利组织收养，我们特安局来监管。”

“等事情结束了，他们都能拿到应得的补偿。”

陆苓知道柳轩的意思，向他解释了一番，这是陈光华做的决定。

“您要找到那个孩子，现在就在警局。”虽然陆苓也好奇柳轩是怎么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的。

但她更明白，不该问的不要问。

“那孩子的事先不急…”柳轩也想赶快完成任务，好让团团能去投胎。但…目前地府在维修，团团也留在了地府，柳轩也没得办法。

“对了，你已经加入特安局了吗？”柳轩看着陆苓，问道。

“拖柳先生的福，我现在已经是特安局的一员了。”

陆苓客套道，也不能说她说的全是套话，她的确是因为柳轩，才能破格见到陈光华，然后才进入特安局的。

说完，两人就相对无言了。

“对了，那孩子的确是醒了吗？”见实在找不到话题，陆苓问柳轩道。

“醒了…”柳轩想起小雅，不自觉又有些头痛。

“她叫小雅，以后就叫柳雅了。”柳轩说道，“但现在小雅和我和方欣住在一起，疯旅十有八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我一个人也不能同时保护她们两个。”

“柳先生的意思我们明白，队长已经给小雅安排了一个新学校…”陆苓看着柳轩，露出了一个两人都懂的表情。

果然在“坑”孩子的方面，所有成年人的脑回路都异常统一。

“那原本是特安局成员家属的专属幼儿园，现在专门负责教育这些特殊的孩子。”

“安全性是毋庸置疑的，那里的老师，都是经过考验的。”

“只是…小雅会同意吗？”陆苓问道。

“我是她现在的监护人，她不同意行吗？”柳轩一想到自己以后不用再担心小雅的教育了，难过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陆苓伸出一只手，柳轩也握了上去。

小雅未来的命运，就在这一握手之间，成了定局。

无事一身轻的柳轩，哼着小曲，回到了家里。

一进门，柳轩就看到了捂着肚子，满脸冷汗的小雅。

这次连脉都不用诊了，柳轩能直接看出小雅的病因。

一时间吃太多导致的积食，腹泻。

看到疼的死去活来的小雅，柳轩这才反应过来，小雅的身体已经不是灵体了，她虽然饿了几十年了，但这具身体却没有。

“这…她吃了多少？”柳轩看向一旁急得已经拿出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的方欣，问道。

“也…也不多”，听到方欣的话，柳轩松了口气，那就没什么大事，自己就不出手了，让小雅尝尝来自食物的毒打，这样她以后才能有节制感。

“就吃了三包方便面，两斤草莓和四个肉包子。”

“这叫不多？你是养孩子还是喂猪呢？猪都吃不了这么多吧。”

柳轩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在地，还没站稳，就跑到小雅身边，为她缓解疼痛。

经过一番折腾，小雅终于在一小时四十三分钟后闭上了双眼…

柳轩也叹了一口气，脸上充满了对生命易逝的感叹，方欣则是一脸悲痛的站在旁边。

在沉寂了大约半分钟后，柳轩小声开口：“她没事了，现在已经睡着了。”

可为什么小雅一直喊饿呢，柳轩一开始还以为是她真的饿，后来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因为小骷髅的灵体才刚刚入主身体，导致的感官延迟。

处理完了小雅的事情，柳轩则是选择了灵体出窍，先看了一眼地府通道，发现它还在维修之后，柳轩就直奔警察局去了。

虽然团团的执念暂时完成不了，但是黄武明这个人渣，柳轩还是可以秉着人道主义，去“照顾照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