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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族中还有许多事尚未处理,如今明城彦府和百姓们都挺好的,我也该回古城去了,这段时间内,和你们一起经历了许多,同时也从你们身上学到了许多,龙禹兄总是说随缘,我相信我们之间的缘分不仅如此,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等到相聚重逢之日,我们再把酒言欢!”

夜川离开了,没有任何预兆,信中只字未提彦雪,小丫头曾以为在那个日子到来之前遇到了那个可以带她远走高飞的人,现在看来……

她强忍泪水跑回了房间,短短的一段快乐时光很快就要结束了,或者说,在夜川离开那一刻就已经结束了,小丫头不知道给了夜川多少巴掌,也不知道他多少次令自己心跳加速,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早已是动了心。

她不敢想以后的日子,夜川就在欧阳一族里,和那个她将来要嫁给的欧阳旭该是表兄弟,她不敢再想象下去,心里一阵堵塞。

夜川离开了,也没人再和小丫头斗嘴打闹了,彦府里边少了许多欢腾热闹,本就冷冽的寒冬,现在更是添了几分寒意在每个人心里。

彦月徘徊在小丫头门口,如今明城彦府安顿的差不多了,距离那个日子也是越来越近了,也该是带她回弧月城好好准备一番了,等到开春就该去到那古城了。众人不敢去安慰她,只有等她痛快大哭一场,待到归于平静后便过去了。

马车朝着北边驶去,速度很慢,或许正常人徒步都能够跟上,夜川仍旧将头探出窗外看着越来越远的明城,直至消失在视线里,他不喜欢分离,说不出那些话来,就连那张信纸上都能清晰看出几滴泪。

他疲惫地躺在马车里,眼角带泪,侧过身去,不愿让那驾马之人看到,欧阳一族生来不相信眼泪,那是懦弱的象征,他不能流泪。

“公子,咱们要不要在中立区休息片刻?”苏男子问到。

夜川调整状态,淡淡道:“也好。”

“对了,那个人那边怎么样了?”

苏南子恭声道:“那师徒二人身边又多了个姑娘,三人正往月背谷去呢。”

“月背谷?”

“苏南子,帝尘刀可在身上?”他问到。

苏南子双手将那柄帝尘刀奉上。

“你先留着,去一趟月背谷帮他们,后边这些人送我回去就行了。”夜川说着探出窗看了看马车后不远处的几人。

苏南子拉停马车,恭声道:“遵命!”随即招手令一人驾车,自己携帝尘刀朝月背谷去。

月背谷口,一老头儿正端坐在大石头上,另一个弓腰驼背身背三把剑的老头儿正朝他走去,死死护住身后的青容姑娘。

老者蹙了蹙眉,感受到一股强劲力量,气场如此强大,能在浪剑灵使面前有这般气场之人,数十年来天下武者中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还以为你死了。”老者叹道。

他缓缓上前,轻笑道:“那小女孩治得了你那伤吗?”

老者跳下大石头落于他身前,苦笑着摇了摇头。见不远处一弓腰驼背身背三把剑的老头儿正胆战心惊地看着二人,身后还有一近四十岁的女子。

老者上前恭声道:“陈庄主!久仰大名!”

陈老头儿被这么一叫,脸上舒展许多,本是对这老者没有好脸色的,既然人家都以礼相待了,自己也不能含糊了。

“剑山叔!让青容姑娘先在此休息片刻,咱们进去一趟!”御尘喊道。

陈老头儿躬身,与浪剑灵使共同随御尘前去。

外边白雪皑皑,月背谷中却是异常干燥没有一片雪花落入,皆是被那奇怪的地形给挡住了吧,两边山呈一个人字型,不论从哪边来的雪都会被挡住。

“好兄弟,我家容妹想跟你学剑,可否?”陈老头儿丝毫不知月背谷中险恶,仍旧嬉皮笑脸替青容姑娘拜这个师,尽管内心极不情愿,没办法,谁让容妹喜欢呢,毕竟面前这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老头儿看起来也不坏。

“我的时间不多了,或许你可以带她去找我那个徒弟。”老者笑道。

陈老头儿尽力克制心中欣喜不表露出来,这就是不教的意思了,自然是好事,这样一来就不用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赶紧除掉里边的怪物好赶路。

听得不远处一声似狼非狼的叫声,三人放慢了步子格外谨慎,就连那不正经的老徒弟也是做好了准备。

“老徒弟,你只用两把剑,没问题吧?”御尘调侃道。

陈老头儿犹豫片刻,对他来说,这背上三把剑,少一把剑自己便少了些实力,三把剑在手才是真正的陈剑山。无奈老者的龙源剑现在龙禹手中,只得先借他一把。自己师父的实力陈老头儿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不用剑却比用剑更为凶猛。

浪剑灵使接过一剑,身后立刻竖起来一道风墙,看得陈老头儿瞪大了眼睛,轻咳两声,看来是得在这千古一剑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这三剑庄庄主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两只红色眼睛猛地出现在眼前,陈老头儿双剑同出刺向那双眼睛,听得一声哀嚎,那东西轰然倒地震得大地颤动,他潇洒将双剑归于鞘中,不屑摇了摇头朝二人走回去。

御尘微皱眉头,指尖轻出一道劲气便从陈老头儿头顶飞过,再次听得身后一声轰然倒地,陈老头儿吓得跳了起来,方才耍帅大意了,险些死在这怪物口中。

御尘无奈摇了摇头,这老徒弟真的太不让人省心了。

“前边该是一群了,死了两个同伴,它们肯定会疯狂把我们给撕碎,小心了!”老者严肃道。

狼嚎响彻山谷,老徒弟紧忙捂住耳朵,面目狰狞。一、三、九……几十只眼睛出现在面前,陈老头儿不禁咽了口唾沫,好家伙,这等大场面有生之年竟让能亲身经历一次,若能活下来,以后可就有故事在弟子们勉强讲了。

有容妹在外边等着,陈老头儿着实凶猛许多,双剑同出,轻盈跳跃,完全不像是个近七十岁的老头儿,双手持剑旋转似莲花,御尘轻笑一声,这该是那官家剑术中的轮回剑吧,没想到被这老徒弟给偷学了去,不知道又在哪里骗来的。

谷中本就十分昏暗,天色马上将要暗下去,若是等到了晚上,就显得很是被动了。暂时也不知道这到底有多少只怪物,老徒弟已是累的筋疲力尽,也才仅仅斩杀两只。

“剑山叔,辛苦了,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御尘淡淡道。

“他奶奶的,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就差那么一丢丢就可以赶上我的实力了!”陈老头儿颤抖着双手骂骂咧咧道。

听得背上双剑出鞘,陈老头儿身体微颤,这臭小子拿剑从来不提前说一声,只见他负手而立,一手旋握,身前两只剑裹挟着数百根木棍呈一道屏障一般朝那群怪物刺去,怪物轻松打掉那些木棍,双剑现,来不及反应,两只怪物轰然倒地。

御尘的双剑很好牵制住了那群怪物,老者趁机上前一道剑气将数只怪物劈开,一团绿色血液喷涌而出,溅到了老徒弟身上惊得他跳起来大叫。这叫声似是激起了剩下那些怪物的怒火,叼起来自己同伴的尸体当盾牌冲向二人,三把剑难以穿透其肉体,速度越来越快,二人频频后退。

老徒弟听得一声刀出鞘,头上飞过一道身影,那人从上方竖直将手中长刀插入那些怪物头中,御尘指尖轻出一道劲气,双剑裹挟劲气旋转奔去,在数只怪物之间来回跳跃,看得老徒弟惊呆了眼,老徒弟的剑虽穿不透那怪物,御尘的劲气可以,临时套用轮回剑与劲气裹挟在一起加大了旋转产生的剑气势头,老徒弟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个个怪物逐渐死于那明显是更为正宗的轮回剑下,还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持刀人也是连斩数只怪物。

那人持刀辟出一道刀劲,最后一只怪物硬生生给挡下来,一声怒吼,两只硕大爪子在空中挥舞着,那人灵巧躲闪,左边一刀右边一刀,那怪物来不及反应,那人轻踏地面跃入空中再次一刀插入那怪物头中。

一切归于平静,谷中遍地绿色液体,令人感到一阵恶心。

听得一声收刀入鞘,陈老头儿的三把剑也是归于鞘中。

再次寻觅那人身影时,已是不见了踪影。

“何人?”御尘问到。

老者苦笑道:“人我虽没看清,可刀只能是那帝尘刀。”

此时,陈老头儿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抱怨道:“逞什么威风,装什么大侠,做好事不留名?谁稀罕你!我们御尘明明轻轻松松解决掉那些怪物,用得着他来插手装好人?”

老徒弟对那人突然出现又消失不见很是气愤,一手勾住御尘的肩膀拍着马屁。

“剑山叔,轮回剑使得不错,可惜了没有悟到精髓。”

御尘重重拍了拍老徒弟肩膀,老徒弟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堂堂三剑庄庄主偷学官家剑法,成何体统?偷学也就罢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偷学而来,有形无神,没有学到精髓之处,破绽百出,若是碰上其他高手,陈老头儿肯定得被痛扁一顿。

陈老头儿一路跟在二人身后,听二人讲着自己听不懂的事,只得灰溜溜跟在后边,待到快要被容妹看见时才一下子冲到最前面大摇大摆着往外走去。

三人告辞离去,青容姑娘终是没有能够拜师浪剑灵使学剑。

这隐患除掉了,背负天下武者骂名的千古一剑也是了了自己心里的那一份善良,人终将逝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只是保有内心那一份善良,和御尘一般。

那一日,他仰天长啸,只寄希望于那天命之人,望他能够还得天下太平,重塑天下武者之心。

远处山头,一人注视着三人离去,回头看向那一生之敌,冷笑一声离去。

千古一剑已逝,有德之心仍存。

马车上三人陷入沉默,陈老头儿面露悲伤,虽然不怎么待见那浪剑灵使,可从师父口中得知一切后,只感佩服,心有惭愧。

“御尘啊,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陈老头儿好奇道。

御尘嘴角微微勾勒起一道弧线,瞥了一眼身旁那弓腰驼背身背三把剑正牵着马绳的老徒弟,这老徒弟又在装怪了,方才那些话明明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都到现在了还要装傻?莫非真是想要带着青容姑娘远走高飞算了?这个师父不管了?天下大义不顾了?

“剑山叔,你告诉我你这剩下的时间里想要干些什么?”

陈老头儿看到了那张似是要把自己给吃掉的凶狠脸色,顿时怂了下来。

他挥动手中麻绳,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车轱辘声逐渐小了许多。

他赔笑道:“御尘啊,老夫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辈子是个什么样子你也知道,那名头还不都是因为你搞起来的,别说和你还有刚才那好兄弟比了,就是和龙禹那小子比,我也未必占的了优势……你就别指望我能帮到什么了,现在容妹在身边我就很满足了,只想趁着剩下时间过过二人世界那便是知足,你们口中的天下大义、有德之心,我是理解不了,你也别怪剑山叔,若是我像你这般年纪,你把我别在腰带上整天带着我去哪儿都可以……毕竟现在剑山叔也是黄土即将没过头顶的人了……”

马车布帘被青容姑娘掀开来,陈老头儿高兴询问,一路上青容姑娘都没有露面说过话。

她严肃道:“剑山,听师父的。”

“这……”陈老头儿很是为难。

容妹这般说了,陈老头儿也只得轻叹一声,上了这小子的贼船了,把容妹也给骗上来了。

御尘搂过老徒弟的肩微笑道:“放心,你陈剑山不是最讨厌那些作恶多端搞坏事的人吗?”

陈剑山蠕动着摆脱开了他那只搂着自己肩膀的手,一脸不情愿。

“师父,剑山以后要是不听你的,你就告诉我,我来收拾他便是!”

估摸着是听到陈老头儿那一声不屑的“切”,青容姑娘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搞得陈老头儿是欲哭无泪。

青容姑娘已经改了口,叫起了师父,这下陈老头儿心里边的小心思可都比较难搞了。

“容妹啊,你可不能帮着外人欺负老夫啊!”陈老头儿抱怨道。

只听背上一剑缓缓被抽出,老徒弟不禁咽了口唾沫,轻声道:“容妹,你说怎么就怎么,老夫都依你!”说罢额上已是出了汗。

御尘也是对这青容姑娘多了几分佩服,这姑娘有这般觉悟实属难得,一心想要学剑,如今又叫了自己师父,一路上慢慢教她便是,这样陈老头儿才不会找那么多借口。

堂堂三剑庄庄主,练剑六十年入定境,世上怕也是只有这一人,虽晚,至少比一般人沉淀了至少二十年以上,如今已近七十岁,入中品,若是御尘再多指点几番,放到如今天下武者中去比一比,哪一位剑道宗师可以抗下这其貌不扬的陈庄主三剑?

只是这陈老头儿在三剑庄待久了,也是自成一派,底气不足心里虚,若是能有和青容姑娘办事时候那股一往无前男人气概,那日在明城外一战,也就不用御尘在背后出手了,陈老头儿一人也可以与那沈灵安一战。

马车摇摇晃晃,御尘困意来袭,陈老头儿还是有点生着闷气,精气神十足。

十年前经过那正阳溪,一个面容看起来十分年轻却是满头白发说话带着浓浓的一股上了年月的味道的人叫停了正寻找去往弧月城道路的御尘,见这老妖怪慈眉善目说话还算和气,便与他在那正阳溪小亭子里说了会儿话,临走时那老妖怪留下一句劝告:“入定境不难,靠天赋加苦练。入尘境不易,靠心境和信念。”

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能听得进这些?后来得知他在弧月城一人挑落众多高手,去到明城竟一道剑气将战神陆七九击退,再到中立一战几乎战平天下武者。那老妖怪只得重重叹息一声,这么个好苗子可惜了。

老妖怪只听闻了他暴力的一面,却不知他隐匿落日潭中七八年,不得已而杀掉前来刺杀的人,那中立一堆堆的白骨皆是狗咬狗的惨状,与他何干?

十年过去,他仍旧谨记那老妖怪说过的话,不然,如今天下会是这般?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御尘醒来揉了揉眼睛,青容姑娘探出窗外,眉头微皱,怒骂道:“陈剑山!怎么又回弧月城来了!”

御尘一下被惊起了精神,再看向老徒弟时,他已是双手牵着麻绳垂于膝盖上,脑袋已经低了下去,不时还传出鼾声来。御尘抬起手就想要给这不争气的老徒弟一掌,长舒一口气,罢了,嘴上说着浪费时间,这下倒好,自己把自己时间给浪费了。

见陈老头儿睡得死死的不醒,青容姑娘微笑着请师父先下车休息,随即转过头便揪起陈老头儿的耳朵,一个高挑的女子拽着一个不仅弓腰驼背还矮的老头儿,画面着实滑稽。

老徒弟后知后觉,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

“无妨,随缘。”御尘淡淡道。

既然已是如此,天色也不早了,暂且在弧月城休息便是,正好,或许可以先去那正阳溪看一看那老妖怪是否还在?

陈老头儿和青容姑娘找了处客栈住了下来,老徒弟可是十分珍惜这剩下的时间,只要是脑子里有了想法,身体有了反应,那便是一定要即刻与青容姑娘云雨一番,顾不得身在何处,真是怕他哪日在大街上……不敢想,不敢想。

御尘问了路便朝正阳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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