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冯二已与斜刺白狐缠斗许久,不光半点没落下风,手中长刀斩砍突刺的频率反而越加频繁起来。
许久未曾耍刀的他,此时竟觉得有些酣畅淋漓,连日里所受的憋屈,也随着他的大刀辗转逐渐消散无影。
冯二长刀直递,撞入斜刺白狐递过来的三刺之上,就势一搅,连带着那斜刺的主人也跟着翻了三个跟头。
这还不算完,他猛的将长刀丢向空中,横臂倒握住刀柄,往斜上方大力一带,刀锋带起一串涟漪砸在那三刺之上,震的斜刺白狐蹭蹭蹭的后撤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要知道这打斗也好、切磋也罢,甚至是仇家相见的以死相搏,拿在手中的武器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断然没有临阵扔出或者弃置不用的道理。
如果这千钧一发之际落在高手眼里,必然是取你性命的大好时机。
冯二临阵丢刀,已是犯了大忌。
但他却一刀震退白狐刺客,可见内心里多么自信。
再瞧那把长刀,上面锈迹斑斑,表面上已经瞧不出刀锋的样子,似乎是许久都未用了。而冯二接连对敌白狐刺客,也只消退了上面不多的残锈。
冯二似乎也瞧见了自家长刀的拙劣,暗自摇了摇头,大步上前,又是一刀劈在跳起的斜刺白狐的尖刺之上。
“九十七!”
听到冯二口中的数字,白狐刺客身子愣了愣,似乎琢磨不透,但并不影响他挥刺再上。
而冯二似乎根本就无所谓,将长刀又是一丢,这回变成了倒竖正握,长刀刀锋在上,刀把在下直握手中,又是迎着三刺撞击而去,刀锋与那斜刺碰撞出哗啦火星。
“九十八!”
又是一串数字,白狐刺客脚步跟着停了停,正自思量有何诡异之处,蓦然就瞧见那握刀之人自己冲了过来,接连两刀撞在他三刺之上,硬生生将他震退数十步。
“九十九!”
“一百刀!”
就在那名刀客将这串数字念出之时,白狐刺客满脸惊骇,他陡然发现,那刀客手中的锈迹长刀,竟发出嗡嗡的震鸣声,接下来一幕,彻底让他心悸。
那长刀之上覆盖的层层锈迹,轰然向四周爆出,露出里面寒光闪闪的银白刀身,在日光的照耀下奕奕生辉,杀气逼人。
冯二哈哈大笑,抚摸着长刀,像一个久未见面的老朋友,“我这把刀,叫笑百刀!”
接着他看也不看那名已经吓破胆子的白狐刺客,将刀往前一丢,瞬间刀影就消失不见。
下一息,那名白狐刺客已经捂住胸口倒飞出去,胸口露出那截还未没入的刀柄。
冯二抬起头,一手御回笑百刀,看向郎朗日头,拍了拍身上灰尘,幽幽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痛哉,快哉,爽哉!”
再说左良这头,他倒是应付的游刃有余,只是那名钩戟白狐却是难缠的紧,他不光身法诡异,而且其刀法也透着一股邪气。
那把钩戟,在戟身之上做了多处改动,加入了钩刺。
戟本身就是短戈和长矛的结合体,此时再被加入钩刺结构,成了一把具有勾啄和刺击的双重格斗利器,着实难缠。
左良武力不俗,时刻需要提防这钩戟刺客的回手掏,虽不至于山穷水尽,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吃力不讨好。
如果不是为了借着拼斗接近那驾马车,左良定然会使出九分力气,如今他确实是分了神,保留了一些实力。
而钩戟刺客知道左良的企图之后,则是全力一搏,没有给左良半点机会接近马车。
“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执着,那我便成全你!”左良当下便决定,既然这刺客千方百计不许自己靠近,那么也只有踩着他的尸体往里突进了。
想到此处,左良戒尺往怀中一收,左手食指中指并成剑指,从下往上抹过戒尺,顿时戒尺之上就浮起一层细密的印记符文。
他脚踩罡步,成七星之步绕行而走,一戒尺抽在那钩戟之上,一道浩然之气喷薄而出,钩戟刺客躲闪不及,左袖顿时被书气卷飞,黑衣哗啦啦碎成一片,露出袖中半截满是刺青的白臂。
白狐刺客慌忙朝后急退,右手长袖胡乱一卷,企图遮住自己白臂,但那白臂之上的幽幽花纹还是给左良瞧见了。
“幻隐谷?”左良皱眉啐道。
听到左良的呼声,钩戟刺客、袖炮刺客、长刀刺客、马车车夫竟齐齐看向他,天地间仿佛瞬间寂静了。
“瞧出身份了?那么是否可以说说,为何截杀我们了吧?”左良缓缓收起戒尺,右手悬玩起来,看向马车的方向。
只是突然,那马车之中传出一声冷哼,周围几个刺客竟出奇一致的放弃了自己的目标,转向左良奔袭而来。
“小心!”
“少爷!”
尉迟均和郁青接连大声惊呼道,脚下根本不敢怠慢,追着两名刺客而去。
那名钩戟刺客更是不管自己的左袖刺青给不给人瞧见了,右手猛的一握钩戟,飞也似的冲去。
袖炮刺客猛的掷出数十颗黑烟弹,封住左良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那烟弹刚到左良身边附近,紧接着就被那飞刀刺客的金须飞刀击中,炸出层层浓雾。
尉迟均倏然停住脚步,不管额上渗出的细密汗珠,双手一拍,一只鲜红小虫幽幽飞出,正是那只红尘。
红尘一出,急速掠入黑烟之中,却被紧追而来的钩戟刺客一戟挑飞,原来这刺客一直斜眼瞧着尉迟均两人,早就有提防。
尉迟均脸一黑,连忙召回红尘,郁青会意,急速冲去,与那钩戟之人重新缠斗一处。
这时那袖炮刺客和飞刀刺客已经钻入黑雾之中,只听当啷几声脆响,黑雾中人已经交起手来。
尉迟均刚要御出獐灵,耳边蓦然听到一阵风声,一个人影转瞬即至,已然飞进黑雾之中。
他一转头,满头大汗,那人不是别人,却是那一直稳坐马车之上的神秘车夫。
瞧这玄乎其神的诡秘身法,恐怕早就是一位不入世的绝世高人。
一息之间,尉迟均来不及反应,就听到黑雾之中,左良一声惊呼,身子猛然跌出浓雾,哐当摔在长街之上,砸的身后酒楼门口的酒坛哗啦啦一阵脆响。
“左良!”尉迟均瞪大眼睛,实在想象不到,左良竟然连人家一招都承受不住,直接被打飞出来。
他身子一滞,就要冲将过去,余光就瞥见那名面具车夫一个闪身就临近了左良身前数十步。
左良撑住身子,擦了擦嘴角咳出来的鲜血,看着越走越近的老车夫,无奈的笑了笑。
白狐车夫双手缓缓垂下,两团清幽之火,逐渐由小变大,燃烧在他的双腿侧外。
他脚步一动,身子眨眼间就到了左良身前。
“左良!快躲开!”尉迟均扯起喉咙嘶吼道,心中那份无端而起的巨大恐惧已经让他下意识的移步,朝那车夫撞去。
只是他下一息,骤然停住脚步,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的瞧着眼前一幕。
一位身着白袍的妖艳年轻人,就那么突兀出现在左良与老车夫中间,两柄飞剑稳稳的悬停在白狐车夫的面前。
一柄指着老车夫的眉心。
一柄指着老车夫的胸膛。
而那名车夫的脚步也瞬间停下,手上两团清幽之火倏然熄灭。
他大手一招,身后三名伤势各异的白狐刺客蓦然集聚,飞身掠向豪奢马车。
郁青慌忙喊道:“少爷……”
左良笑了笑,啐道:“青儿,别追了!”
等到尉迟均缓过神奔到近处,将左良扶起,才听到左良轻咳了几下,幽幽骂道:“白兄,你要是再晚来那么几息时间,我可真死了!你这小不正经的!”
那白袍男人轻轻的晃着一把白扇,同样幽幽啐道:“死了好!死了我就不用午时给你收尸了!”
“呸!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