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左良皱眉道:“什么事情这么紧急,不在船外等候?”
郁青走下台阶,站在左良身侧,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只见左良眼中精光一闪,默默点点头,“你去船外备好马车,换两匹快马,咱们稍后就去!”
郁青领命而去,尉迟均拾脚下楼,朝左良问道:“出什么事了?”
左良招招手,二人踱到船前,左良才低声道:“刚才问了渔芙,我大哥左连横上次到这里,说是去寻唐陌,结果有小厮领了去城外的十里店地下鬼市!”
“地下鬼市?”尉迟均愕然一愣,这是他第二次听到鬼市一说,“你大哥去鬼市寻人去了?”
左良点点头。
尉迟均指了指走向船外的郁青,问道:“那她?”
左良走近一步,压低嗓音说道:“刚才得到密报,鬼市中有个叫郎中的人,是西边几州依靠消息做买卖的人,他手中似乎有关于韦庭的消息!”
“郎中?”尉迟均嗫嚅道,“这么肯定?”
“所以不管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有,咱们都得过去问问,万一这事是真的,那不就等于帮了咱的忙了,借此机会,我也能问问他,我大哥后来的去向,最好是能够问到唐陌的踪迹!”
“好!事不宜迟,咱们?”
左良点点头,朝闺阁走去,“这就出发!”
二人重新进入渔芙闺阁,说明去意,渔芙送至船边。
遥见尉迟均手里多了一本泛黄书籍,渔芙笑问道:“公子,这是遇到入眼的书了么?”
尉迟均笑了笑,将书示意了一下,笑道:“还算不错,你瞧,这本《山川草集》,像我这种喜欢游山玩水的,这种书在手,恰好能够知晓天下青山丽水,美哉!”
“公子喜欢就好!如若看完了,记得还来暗香阁选几本!小女候着便是!”渔芙笑道。
尉迟均抱拳谢道:“今日叨扰了!”
渔芙施了个万福,目送尉迟均两人走出船外。
等到他们出了船,便瞧见这花船外聚集了一大批的纨绔公子和众多读书人,其中有些人睚眦欲裂,狠狠瞪着尉迟均二人。
还有的翩翩风度,却始终鼻孔对着二人,显然对两人方才进入花船,十分嗤之以鼻。
还有的三两人聚在一块,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脸上讥讽之意满满当当。
“切,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呢,瞧这二位的德行,不过如此!”
“走了,走了!想必渔芙姑娘今天是被猪油蒙了眼!”
“哎呀,如此粗犷之徒,也配与渔芙姑娘共话桑梓?笑话!”
“满身铜臭味,我辈之不幸!悲哉!”
尉迟均和左良朝外走去,耳里就听到周围人的三言两语,两人对视一眼,均感无奈。
接着就看到一个人影从人群之中挤出,趁着二人等候马车之时,走到尉迟均和左良身前,弯腰作揖,十分恭敬。
“二位公子,不知道方才进入花船,是否见着了渔芙姑娘?”
尉迟均和左良抬眼一看,竟是先前二位进入花船之时,先与香荷楼供奉起了冲突的那位别洲读书人。
此人相貌堂堂,五官端正,瞧着其实也还有些清秀,按理说不应该属于那种酒色食徒之类的。
尉迟均笑了笑,回道:“见是见着了!公子有事?”
“回公子,小生仰慕渔芙姑娘已久,不知渔芙姑娘是否有传闻之中的那么动人呢?”这读书人之乎者也来了一大堆,尉迟均才从其中挑选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接着尉迟均眉眼一抬,回道:“仍有甚之!比之天仙不在话下!”
尉迟均瞧见那人眼中喜色一闪,缓缓点了点头,不禁又皱了皱眉,仔细瞧了瞧这读书人身上装扮,虽然干净清爽,但在袖侧腰间各处都有小块补丁。
尉迟均心中料定,这人也是一位穷酸读书人。
“你一个读书人,为何不安心读书,考取功名,却要来此荒废时日?”尉迟均不客气的回道。
听完这话,那读书人苦涩一笑,“公子有所不知,渔芙姑娘算是小生的再生恩人,小生数年前与渔芙姑娘有过短暂交集,可惜当时我并未留意恩人去向,如今我成为秀才,我今日所得,盖渔芙姑娘所赐,这才跋涉小千里路程,从江南郡一路寻来……”
尉迟均本就是江南郡人士,此时也听到此人来自江南郡,心中一凝,正视来人,“敢问公子贵姓?”
那读书人弯腰作揖道:“免贵姓卢,名相圭!是江南郡人士!”
“你说渔芙姑娘是你恩人?据我所知,她成为此地花魁已经数年有余,不知这其中是否有段故事呢?”尉迟均心中记下这位读书人的姓名,已经有心想帮这位老乡一下,只是明面上,他还需考量这人一二,如若心性恶俗,他断然不会理采的。
卢相圭直起身,缓缓解释道:“两位公子不知,大约八年前,小生家中突逢变故、家道中落,几乎流离失所,连饭都快吃不上,哪里还有银两买书读书,当时我恨意交加,心灰意冷正想寻了一处歪脖子树一死了之……”
卢相圭瞧了一眼花船的方向,顿了顿说道:“当时我在山间欲寻短见,结果正巧撞见渔芙姑娘的马车行经此地,不仅救下了我,还命人给我留了一百两银子,说如果想报恩,就叫我努力考取功名,以此回报渔芙姑娘!”
“当时我浑浑噩噩,哪里留意什么渔芙姑娘,等到我回过神,渔芙姑娘的马车早就消失在山间路上了!这之后,我每每思及渔芙姑娘的盛恩就格外刻苦读书,经过几年努力,先后过了县州府的乡试,终于中了秀才……”
“这些年过去,我每每念及姑娘恩情,便悔不当初,觉得定要见上姑娘一面,这一生,我也该知足了,无论结果如何,我活着,还勇敢的走出了当初我不敢走的那一步,我想对姑娘说声谢谢……”
尉迟均点点头,卢相圭说的言辞真切、慷慨激昂,可以看出这些年他心中的郁结。
“哎呀,可不凑巧,你那渔芙姑娘今儿可要好好歇息歇息,你呀,先去銮宝斋那边歇息歇息,改明儿渔芙姑娘心情好了,身体舒适了,再见你不迟啊!”
尉迟均还没发话,就见一旁的左良搭话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呀,在此地都待了十多天了,你瞧你身上的味儿……咳咳,就这渔芙姑娘能见你?”左良伸过头仔细一嗅,连忙捂住鼻子。
卢相圭扯过袖子在鼻前闻了闻,脸上一红,羞赧道:“哎呀,不好意思,小生这几日盘缠已用尽,是在前边凉亭里对付夜里的,有些……有些抱歉了……”
左良在鼻前挥挥手,“我是为了你好,你就这么见她?”
卢相圭挠了挠头,一时囧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左良摇了摇头,走到香荷楼三位供奉身前,其中一位方才才收过左良的银子,见左良过来,立即点头哈腰的走过去,一脸谄媚的笑意。
“用马车将这位公子送到东城那边的銮宝斋,就说左公子送来的!”左良掏出一锭银子交与那人,后者兴奋的接过,跑着准备马车去了。
左良叹了口气,这才走到尉迟均身边,郁青也赶着换了快马的马车奔了过来。
左良指了指一边蹲着依旧在数着银票的小厮,郁青会了会意,一把将那小厮给拽到马车前坐下,让他指引前进方向,吓得小厮腿都软了。
左良和尉迟均迅速上车,刚进去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挖苦道:“说说,这又是惹了什么幺蛾子?”
左良哈哈一笑,坐于蒲团上,咧嘴道:“没什么,就是想去十里店地下鬼市逛逛!”
“什么?”
白清歌突然坐了起来,诧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