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噎的左良翻了个白眼,索性缩在黑船一角,不再言语。
被这么一搅,原本还有些兴趣问些黑市秘闻的尉迟均,也只好站在郁青面前,挡在她和老妪中间,随着黑船前进,朝四周看去。
从上这艘黑船朝里行进,几人耳里就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些低吟耳语,像是情侣间的低声呢喃,又像是压着嗓子的咒骂吵架,呜呜咽咽的听不真切。
还有零零星星的古怪乐器,奏在不知名的黑暗角落。
船越走,声音就越大。
再行到一处流滩,那老妪突然将船一横,突然从黑船两侧升上来两只黑幕,将众人笼罩其中,这么一来,众人的视线更受到阻碍。
船继续前进,拐过流滩之后,水道就宽广起来。
尉迟均已经能够远远瞧见架在水道两岸的深色房屋,郁郁重重,层层叠叠,一直到视线尽头。
想必这里,就有不少是做着买卖的鬼市铺子。
不少屋子里,都能够瞧见细如蚊蝇的灯火摇曳,还有人影晃动其中。
岸上架设有许许多多的木板,在众多黑屋中间当做桥梁通行。
当然,尉迟均能够瞧见那些铺子中的人影,那些人影也能够瞧得见黑船上的人。
到了现在,尉迟均才明白过来,这黑船上黑幕的作用,也是为了船上之人不被人瞧见。
水道之上,两岸之间还搭了很多胡乱通行的木板,横七竖八,让人眼花缭乱。
鬼铺屋檐之下,还蹲着一个个缩在黑袍里的人影,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瞧着黑船往里行去。
不少黑袍人手里还捧着血淋淋的肉食,不知道在吃些什么东西,发出唧唧唧唧的怪声,让众人身上不自觉长出一层鸡皮疙瘩。
四人中间,只有郁青一个姑娘,见到如此诡异骇人的场景,她死死的抓住尉迟均的衣角,整个人已经贴到了他的身前。
水面之下,总有一些黑影撞击着黑船底舱,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尉迟均低头往水里一瞧,一身冷汗。
那些黑影,均是一只只家猫般大小的黑老鼠,在水面之下横冲直撞,发了疯似的。
瞧见那黑老鼠锋利的獠牙和凶相,尉迟均皱了皱眉,这水面之下的凶险,恐怕不必岸上差。
船行到一处石礁,老妪将船停住,示意几人尽管上岸。
“死郎中的铺子,就在最后一处瀑布边,闻到药味就到了!”
老妪停住船,幽幽的啐道。
左良登上岸,回头一笑,抱拳道:“谢谢婆婆!”
“谢什么,多收了你钱,就多给你一句消息,省的你没到地方就被人杀死了!”老妪低着头,朝后一倒,整个人翻进水里不见了,她的黑船竟在没人的情况下,自己摇着桨走了。
瞧见这诡异一幕,四人一脸苦笑,这十里店鬼市,可真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尉迟均看了看四周黑暗里虎视眈眈的眼神,特意灭了火把,压低声音道:“左兄,白兄,快些走!”
白清歌点点头,侧耳听了听黑暗中瀑布的大概方向,招了招手,四人在木板小道上快步小跑起来。
他们一动,立即就听见黑暗中的某处,也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几人一停,那脚步声也应声而停,几人一走,黑暗之中又跟着响起来。
几人对视了一眼,左良默默掏出戒尺握在手里,郁青也捏出了自己的短匕,白清歌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尉迟均,没有说话,继续朝黑暗里行去。
瀑布声越来越近,四人周围的声响也越来越密集,他们眼里已经能够看到几丈开外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个人影。
等到左良一脚踹开那个叫良药铺子的药铺时,尉迟均和郁青脸上的汗才稍稍的凝滞下来。
白清歌瞧了瞧四周不再动作的人影,一手将尉迟均往里推了推,背对着他将三人护在药铺门口。
黑暗里至少有十四五人围在了药铺周围,只是让尉迟均几人奇怪的是,他们除了跟踪,并没有任何过分的动作。
白清歌这才掖了门,朝左良点点头,朝药铺当中走去。
四人耳里听到一股药杵捣药的嘚嘚声,绕过简陋的掌柜中堂之后,就是一处装满了各色药材的仓库,一股异常难闻的中药味充斥在众人鼻间。
一个又胖又矮的人影背对着四人,坐在地上正一下一下的捣着药。
瞧见那人的头发杂乱无章,甚至都快拖到了地上,还有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奇异味道,郁青连忙捂住鼻子,一手在面前扇了扇。
“别嫌我这臭,要不是进了这里,只怕你们四个早就被人弄死了!”
一声沙哑的声音,从那矮胖黑影嘴里发出来,让四人心中一动。
左良听言笑了笑,斜靠在一旁药橱边,“要是我们不来你这,只怕你很快也要死了!”
听到这话,矮胖黑影一直捣药的手瞬间停了下来,他幽幽转过头,看了一眼左良,视线扫过尉迟均几人,又回头继续捣药。
“你们走吧,我这里不欢迎公门狗!”
“我们还没说来此的目的,你就赶我们走?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尉迟均走到一处药橱边,瞧着里面露出来的大鲵尸体标本,忍住恶心,出声问道。
“呵呵,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那矮胖郎中停住手,掀起旁边瓦罐上的盖子,从里抓出一只动弹不停的鲜红细长蜈蚣,用嘴咬掉半截,在口里嚼了嚼,“你们不是来做生意的人!”
说完这话,他才一口吞下剩余半条还在挣扎的鲜红蜈蚣,看的郁青几人胃酸直涌。
左良瞧见这人的语气,心里也打起鼓来,看着样子,这家伙是不准备跟他们做生意了。
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成不成功倒是另说。
于是他从怀中摸出一只绣着金边的锦囊,故意露出里面藏着的两锭金子,哐当一下摆在矮胖郎中身边那只燃着异香的香鼎之上。
“郎中,咱们是买卖人,我出钱,你出货,买卖在,仁义在!有钱不赚?你是傻子?”左良手摩挲着两锭金子,笑着啐道。
那矮胖郎中瞧见两锭金子,两眼差点放出光来,连忙伸出手想要接过去,被左良一按,只好悻悻然缩回手。
“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不同往日,生意可以做,但也得看老子心情……”郎中摆了摆手,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药材来,作势欲离去,还故意扯开一只黑罐,扔到尉迟均几人脚底下。
“啊!”
黑罐滚到一边,从里跳出许多黑色蟾蜍和各种蝎子蜈蚣,爬了满地,郁青吓得往上一跳,抱住尉迟均的胳膊。
尉迟均也皱了皱眉,胡乱踩死几只,拿住左良手里的两锭金子,蹲在郎中身前,举在郎中眼前,“你想清楚了,这是两锭金子,可是大买卖,我们只要你一个消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郎中眼珠转了转,装腔作势道:“滚滚滚,老子不稀罕!”
左良笑了笑,朝着尉迟均摇了摇头,自己蹲在郎中身前,挡住他的去路,“告诉我韦庭在哪?这两锭金子就是你的!”
“谁?”郎中神情突然慌张起来,“你问这作甚?”
瞧着有戏,白清歌用玉扇点了点尉迟均和左良二人的背,自己走了过去,站在郎中正对面,笑了笑,啐道:“李郎中,躲在这地下多少年了?”
听到这话,那矮胖郎中突然瞪大了眼睛,蹭蹭蹭的往后倒退几步,猛然抓住右手边一只长船桨,激动道:“你怎么……”
结果这话刚出口,他就陡然捂住嘴,不再言语。
尉迟均和左良几人也一脸吃惊的看着白清歌,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郎中的底细。
“李郎中,你是买卖消息的,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师兄,谭武卿他回了赤金城吧?”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