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均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只一直携带的黑松木牌,递与李相如,啐道:“如果李太医知晓此事线索,还请如实相告!”
李相如有些疑惑的接过黑松木牌,拿在手里摩挲片刻,递到眼前,又仔细端详起来。
作为曾经风靡一时的大内御医,李相如接触的高人不少,甚至说几乎是整个大赫王朝最有权力的一帮人,当然包括他自己。
身在宫中,这大大小小奇奇怪怪五颜六色的腰牌,他自然见过不少。
雕龙的画凤的,穿孔的走线的,锦帽的貂裘的,圆的方的,金的银的,铜的玉的,不一而足。
别说这些象征着身份的腰牌材质、形式各不一样,就是腰牌之上所描绘的事物也均有不同。
但有一个特征,是所有腰牌都不能免俗的。
那就是,腰牌之上,往往会描绘一些,跟自己的身份或者地位,一般无二的象征物。
比如,很早之前的虎符,也是腰牌的一种,就是做成了老虎的模样,象征着军队武力。
后来又有调兵鱼符龟符的出现,就是皇权龙属之下鱼龟等物的归降。
还有很多组织的腰牌,画有寿桃、鱼米、蝙蝠等等,都是跟自己的名称有关。
但这时李相如手里的这块黑松腰牌,让他这种见多识广的人物也犯了难,因为那上面所刻之物,虽然只有半块,非同寻常,并不是一般物件。
“这块腰牌,你从何而得?”
李相如越看神情越加凝重,忍不住出口问道。
“师傅失踪之时,这块东西就扔在祖师堂里!只有半块……”尉迟均说完,瞧了瞧左良,后者会意,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只完整的黑松木牌,递给李相如。
李相如谨慎接过,只瞧了那完整腰牌一眼,便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这块从何而得?啊?”
左良缓缓说道:“家师二十年前偶然得到,事情紧急,也只交代我这么多!”
“二十年前?”李相如瞧见左良点点头,呢喃道。
“郎中叔,我循着线索找到赤金城时,凭着一些手段,也才知道这腰牌,跟韦庭这个人有关,所以,我真的很想知道,这腰牌是怎么回事?那个叫韦庭的人又是谁?”
尉迟均此时避重就轻询问李相如,他并没有说出用红尘诈出扈浪心中人名的前后,也是作了保留,毕竟两人才刚认识,他深知交浅言深的忌讳。
李相如捏了捏黑松腰牌,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坐下,示意几人也坐下,这才将腰牌放于桌上,端起茶盏,缓缓说道:“刚才画中人所说诸多事项,诸位想必都记在心上了,其中一人各位不陌生了吧?就是那位关玉森!”
左良深深的点了点头。
尉迟均和白清歌也缓缓颔首。
“这位关玉森,画中人也说过,是朝廷里,手段极为狠辣的主,明面上,并未对他设有官职,但私下里却是诛丁在西边几州的情报组织铜雀亭的头目之一……”
尉迟均和左良几人,越听越心惊,到了最后,手心里几乎都是汗。
“铜雀亭?”尉迟均对于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不知道从哪还听说过这个词语,细细一思量,猛然想起来,那晚周器跟阵师孟齐谈话之中,似乎有说道过这铜雀亭的入门碟书,想必那东西是进入此组织的敲门砖。
“正是!”
接着李相如目光咄咄,看向尉迟均,“幸好各位遇到的是我,还算对目前朝廷各处隐藏在水面之下的活动有很深程度的了解,不然各位,是断然不会知道,关玉森这个人的来历的!”
左良闭了闭眼,沉思片刻,缓缓点了点头,那天关玉森到銮宝斋来,确实非常出乎他的意料,李相如的话不假,这个关玉森的背景之神秘,超乎了左家的意外。
如果不是左家,凭借着江湖之中常人无法想象的财富,拿银子砸消息,在前开路,想必左家的谍报也不会出现这位铜雀亭领袖的名字。
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隐晦又不得不让左家重视的秘事之一。
更何况,想要在江湖之中生存,难免要跟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是人是狗也好,是鬼是魅也罢,左家只有一个信条,那就是不斗争、不得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和气生财就是最好的生存之道。
但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么左家,也势必会有走不通的诸多法子。
再说了,左家在庙堂之中的大人物,那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大。
至于这位名叫关玉森的铜雀亭领袖,左家谍报上是用朱笔勾勒,足显重视。
只不过,左家谍报上,并未给出所属组织,大抵对于铜雀亭这个称谓,还是有些忌惮的。
“呵呵,关玉森为人为虎为龙,在铜雀亭里,却只能排到第二,诸位不妨猜一猜,这头把交椅,会是谁?”
李相如幽幽的话语,响在众人耳里,如同平地惊雷,炸出一片雷响。
尉迟均几人不是傻子,被稍稍这么一提示,已经满背是汗。
郁青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已经被李相如的所谓真相,吓坏了,抖着声音问道:“不……不会……就是韦庭吧?”
咕噜。
虽然尉迟均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他看向李相如的眼神已经没有了怀疑,这位李相如李郎中直到此时所传达出来的信息,已经足够说明他心中所想。
这么一来,他就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如果继续追查师傅的行踪,那么就会直接跟这位掌管着铜雀亭的大谍子硬碰硬,而这位大谍子背后,是整个大赫王朝的地下暗流。
怎么斗?如何斗?
似乎尉迟均,如何来,都没有多大胜算!
尉迟均前期追查的所有线索,现在都指向了这位铜雀亭的大谍子,不,不对,还有这枚黑松腰牌。
尉迟均伸手指了指,静静安安放在桌上的黑松腰牌,啐道:“郎中叔,既然韦庭我有了线索,那么这枚腰牌呢?”
李相如的视线重新集聚在腰牌上,再次伸手触及时,默默弹了两下,啐道:“龙生九子,是为何物?”
左良抬了抬眼,心中涌起一股熟悉感觉,难怪当初拿到师傅的腰牌时,总觉得那腰牌之上的图案如此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此时经过李相如这么一提醒,便想了起来。
于是便脱口问出:“龙生九子,囚牛、睚眦、嘲风、蒲牢、狻猊、赑屃、狴犴、负屃、螭吻!”
李相如点点头,手指轻轻在腰牌之上叩了两下,啐道:“这是狻猊啊!了不得!了不得啊!”
“狻猊?”左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尉迟均倒是抓住了李相如话中一丝意思,皱眉道:“郎中叔,有说法?”
李相如此时目光却冷峻起来,有些嘲讽的说道:“白贤侄,这龙形一说,可以肆意使用吗?”
听到李相如这么问,白清歌淡淡点了点头,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轻声说道:“那可是皇室产物,寻常人可用不得!关于龙的一切,更不可肆意使用,别说是狻猊了,就连赭黃,寻常百姓也不可穿的!”
白清歌如此说,尉迟均左良几人倒是不陌生,这是皇室权威潜移默化之下的产物,这么一提醒,倒是有些了解了李相如意中所指。
于是李相如笑着点了点头,啐道:“所以,这黑松腰牌之上的狻猊踩烟,定是皇室之物!”
“什么!”
听到这话,尉迟均仍是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