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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只黑甲红蹄的夜枭一声低鸣,朝着赤金城城中飞去,尉迟均和吴岑两人才朝逍遥宫深处的大殿走去。

等到半日之后尉迟均身负三尺灵匣靠着披香殿殿柱坐下的时候,仍觉得不可思议。

昨天大剑仙吴重楼带他到这逍遥宫来,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最后这能够御空飞行的大剑仙先是消失了,见着了那位帝听前辈,还没混熟,这帝听前辈也消失了。

如今整个逍遥宫里,只有他和身旁这位身有异香的碧衣少女,吴岑。

闻着近在咫尺的芳香,尉迟均尽力稳住心神,不断眯眼,将视线放在不远处殿内那几尊栩栩如生的高大雕像上。

这孤男寡女同处一殿,周遭皆无人影,甚至周遭几十里都无人烟,让尉迟均一度心有戚戚。

“尉迟公子,你累了么?”

兴许是察觉出了两人之间微妙的尴尬气氛,倒是这位碧衣少女率先打破了晚间的沉默。

“不……不累,只是有些好奇……”

吴岑扑闪着两只人畜无害的大眼睛,追问道:“好奇?好奇什么呢?尉迟公子。”

“唔,只是有些好奇,”尉迟均指了指大殿高处烛火照不见的角落,又快速放下手,生怕自己的莽撞冲撞了神灵,接着说道:“我记着,这道家深殿内,应该多数供奉的是玉皇大帝才对,怎滴这里却是真武呢?”

吴岑转过头,大约是从来没有想过此类问题,吐了吐舌头,心思便转移到这问题上来。

瞧见身旁这位姑娘紧皱的眉头,尉迟均舒展眉头,轻声说道:“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是真的想要答案,姑娘不知,也无不可!”

“不,我记着师傅曾经告诉过我一小截故事,我人笨记不住,倒是给我忘了……”

尉迟均转头一笑,眯起双眼,似乎觉得这位哭了一下午鼻涕的姑娘,终于又可爱起来。

只是他刚要开口继续说话,大厅内陡然烛火一沉,杀机骤起。

下一息,尉迟均身体陡然爆起,一把将吴岑拉向自己身后,一手猛然探入自己怀中,再出手时已撒出数十只暗绿色的小虫。

趁着这个空档,他猛的一抖,将那三尺灵匣抖开,匣中那柄三尺三的长剑锵然出鞘,一剑朝着那位正要对吴岑使出毒手的不速之客刺去。

借着大殿内,劲风之下不断摇曳的火光看去。

那不速之客一身黑色锦袍,内里着了秀白宽宥的短襟,腰上扣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狻猊怪头,翻身之间,露出身下隐约可见的黑面白底官靴。

他腾挪间,右手同样持刀,刀长三尺有余,与穷神不相上下,而这刀宽背薄锋,刀尖且直,重达十斤零一两,分明就是诛丁高手所用的丁雷刀。

这人是诛丁高手?

尉迟均生活在大赫王朝小半辈子,当然听到过很多关于诛丁的秘辛之事。

都知这飞鲤服与丁雷刀是诛丁之人的标志,但是很多人却并不清楚,究竟是不是只有三品以上的大员才能够穿戴飞鲤服,而这把丁雷刀同样只有武力够得着三品的大员才能够使用。

穷神与丁雷刀在空中快速碰撞,击撞出一阵清脆声音。

尉迟均一手推了推身后那位看上去从未经历这等凶事的可人姑娘,继续向前迈出一步。

顿时剑光交错,织出密网。

只是,尉迟均从拿到穷神开始,直到这一刻,也只不过才半日时间。

这半日里除了能够使出趟地小儿都能够使出的劈砍斩之外,再没有任何精进,半点没有摸到剑客入门的诀窍。

更不用说以此对敌,还能退敌三分了。

所以,此时尉迟均握着这把剑光纵横但丑态百出的穷神,在那位诛丁高手面前,完全就如小儿打架一般拙劣,不出片刻,那把丁雷刀便力破穷神,洋洋洒洒几刀便将尉迟均好不容易织起来的剑网斩破,一刀逼向尉迟均面门。

只是他一动,身前便浮动起数十粒肉眼可见的绿色,振翅嗡鸣,杀机不减。

而此时此刻,逍遥宫宫墙之外,一波同样身穿秀金锦袍的诛丁紧锣密鼓又有序的翻墙进入逍遥宫内。

他们一行十数人,腰悬寻常官刀,手里却捏有重弩,翻墙落地之后,一双虎眼便四处瞧探,只要察觉出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便直接扣动扳机。

随着宫墙内处处嗡嗡震响,弩箭便开始如蝗虫过境般飞出。

接着,一名身着略有不同的四品锦袍诛丁便出现在长殿入口处,一脚踹翻殿门之后,虎眼一扫,沉声道:“今日这宫墙之内,无论是谁,决不能放走一个,不留一个活口!”

“喏!”

他身后众多诛丁纷纷应允,抽出官刀,鱼贯而入。

诛丁们训练有素又高效快速,迅速摸过所有大殿,朝逍遥宫最深最远的披香殿摸去。

那里,就是今晚整个行动的症结所在,也是能够决定今后战局的关键所在。

但让人十分意外的是,这处远观气势磅礴的逍遥大殿,从前到后,从左到右,弩箭齐射之后,竟未发现任何一名逍遥宫内之人。

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人偶尔爆出的冷喝,就是刀箭的破空声,还有诛丁们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除此之外,别无他声。

这群平时三两人便是一组绝顶探敌高手的诛丁们,此时越走,脚步越慢,越往里走,心就越惊。

到最后,已经是默默随着自家大人的脚步,亦步亦趋朝里摸去,不敢贸然有任何私自行动。

这位叫做方全的四品诛丁大人,此时走在通往披香殿的正道上,同样越走越慢。

似乎这条康庄大道,正应证着他企图上位的艰辛与不易。

此时的他,全然没有一丁点面对关玉森的拘谨与懦弱,而是一脸阴沉,透出一股让人胆寒的森冷气息,仿佛一条密林里高高扬起头的巨冠毒蛇。

他的视线穿过逍遥宫的殿墙,遥遥看向最深处的那座披香殿,拇指下意识的轻轻摩挲着挂在腰间的那块狻猊腰牌。

腰牌上狻猊踩烟的模样如水墨浸染,显然已被人摸出了包浆。

十几年的布局,终于等到了这一朝试招。

他经历的这一切,所有大网都在最近几年加速着收网,一直让他从青葱少年,变成了如今两鬓已然有了青丝的中年。

这一张网越收越紧,终于到了快要捕捞的时候了。

如果这次事成,那么他,便会如关玉森言语中所说一样,成为接替关大人的西北权柄之人。

权力之大,他已经无法想象的出。

那又如何,反正最多一天之后,就能如愿以偿,尝到滋味了。

不过,方全的美梦,随着一人的出现,似乎显得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一个白胖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逍遥宫正殿门前,手里捏了根与他身材根本不相称的九韬道杖,神情异常凝重,正是逍遥宫年岁最大的香火童子,帝听。

他抬头望了望今夜星空,果真有一轮满月藏在厚重的乌云之后,影影绰绰的月光洒向地面,用愁云惨淡形容毫不为过。

“竟来的如此之快!”

他声音刚落,便听到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机扩声响起。

足足有百十来只箭弩激射向帝听童子。

帝听面沉如水,神色不变,仅仅是将手中九韬道杖就势一插,漫天飞箭便如同倦鸟归林,被他齐齐吸附到道杖之上。

他身子飘然浮起,将九韬道杖一拔,往外一推,便将所有飞弩小箭原样退射回诛丁身前,顿时便将十来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诛丁钉成了箭矢刺猬。

立即有三名全身皆覆玄甲的甲士从一人身后走出,只留有双眼位置恶狠狠的瞪向帝听的方向,手中长戟一撩,就有冲向帝听的打算。

瞧见这几人的身影,帝听一直未有变化的面庞终于有了一丝惊讶,缓缓啐道:“没想到玄甲内卫都被请到了这里,呵呵,看来关玉森的野心,可不止西北这六州了啊!怎么?这是算好了吃定我逍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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