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从诛丁总府出来之后,借故为皇帝挑选妃子美人布防的事情操劳过度,白勉跟皇帝告了假,说自己身体有恙,恐怕得休息几天。
他这么一休息,那些平日里飞到兵部的奏折,便越积越厚,最后早朝之上便有人十分不满意的打起白勉的报告来。
皇帝最近又恰逢选了秀,几位姿色喜人的美人变着法的压榨他,早朝之上也有些无精打采,疲乏了些。
听着众多爱卿的牢骚,皇帝开始开忍了几日,后来实在被朝堂大臣们烦的头疼,只好叫人紧急召见了都指挥使曹品。
原本曹品是知道皇帝心忧一事,不过习惯暗中行动的他,并没有主动去安抚皇上。
肆意揣测帝心,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鲁钦早早候在房门外头,“都督,皇上这次紧急召见,估计就是想召回白勉了!”
“备车!”曹品留下一句话,便急急赶去了祥宁宫。
皇上脸色有些惨白,料想是最近日夜操劳过度造成的。
过去朝廷上的事情,很多确实要倚仗白勉去处理,内忧外患这位专情于史的读书人总是能够处理的很好,皇帝哪里需要太操心。
更何况,白勉那位如今在邦国出使的父亲,还是当朝宰辅。
父子二人一主外一主内,倒是相得益彰。
白勉也不负众望,将父亲的凌厉手段学的有模有样,治理朝政来也是纲常有度,叫人佩服。
只是白勉多年勤勤恳恳,这才消失几天,朝堂上便有大臣们吵吵嚷嚷的,叫人头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曹品进门就叩倒。
皇上哀叹一声,望了望这位年纪轻轻便城府极深的王朝大谍子,招了招手,“到这来!”
曹品弯着腰,凑到近前,默默低着眉。
皇帝望向殿外深深雨幕,有些犹豫道:“朕这几日十分忧心,你需要出宫一趟!”
曹品双手抬起,恭敬道:“奴才领旨!”
“慢着,朕还没说完呢,你去尚书府一趟,”皇帝目光咄咄,眼神凝在曹品那张瞧不出年纪的脸上,“具体意思,就不容朕给你解释了吧?”
“皇上尽管放心!奴才都晓得!这些日子,皇上替百姓日理万机,早已操碎了心。那白大人竟在这个时候脱了节,半点没有拿苍生百姓为重的意思!给他几日假便是皇恩浩荡了,结果这白大人竟变本加厉在家偷着懒儿!若不是咱们皇上心系天下苍生,还念着白家情分,早就革白大人的职了!奴才这回去啊,就是替皇上训训这位心思比天高的白大人!”
曹品话里有话,不光抬高了皇上,一顿恭维之下又贬低了白勉的地位,可谓一箭双雕。
皇上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这狗奴才就是狗奴才,朕想些什么,竟然都知道,确实如此,朕就是太关心百姓了,才想着急急召回白勉,要他治理朝政,边关这会儿也不安宁。
“今儿招你进宫,朕吩咐你的这件事情,你可别往外说,去了白府也别说是我的意思!”
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当初在朝殿上就已许诺白勉可以修养到身体好为止,这么快就将人召回来,岂不食言?
皇帝一向脸皮子浅,有些事情让这位诛丁曹品去做,总会达到事半功倍的奇效。
再说了,白勉是臣子,他可是皇帝,都到这份上了,还能说啥?
曹品躬身道:“皇上尽管放心,奴才这回一定办妥!”
皇上轻轻笑道:“不错,这件事情要你去做,朕也放心!交给旁人,朕只会徒增忧虑,放心,办好了事情,奖赏少不了你的!”
“谢主隆恩!奴才为皇上办事,那是天经地义,怎敢斗胆求赏!奴才告退!”
曹品弯着腰说话,极尽奴颜,皇上自然舒意万分。
管你有多少诛丁高手,手握多少权力,在朕的面前,你始终都是奴才。
出了祥宁宫,曹品阴着脸望着穹顶的日光,却没有半分暖意。
天倒是好天,人却不是好人。
白勉这次又在玩什么花样?
曹品眼睛一眯,难道这厮,趁着这个空档,出了京都不成?
他出京都,究竟意欲何为?
这个白勉的行事,怎滴越来越看不懂?
本督跟他那位老爹斗了十来年,寸步不让,好不容易挨到人出使邦国去了,竟又来个小的上蹿下跳。
白家这是一大家子不省心啊!
最近又得到消息,似乎白家那位孙子白清歌,在西北那块地还现过身,竟然还在那个逍遥宫所在的赤金城。
曹品蓦然心惊,隐隐觉得这冥冥之中有一条看不见的草蛇灰线,掩藏在林林总总的真相之下,耐人寻味。
白清歌?白勉?
曹品咬了咬牙,如果这二人真的跟自己谋划有关,势要白家好看。
曹品进白府的时候,白勉似乎才歇息。
皇上可是郑重交代过,这件事情不要惊动任何人,所以曹品刚刚从大门进来的时候,硬是按住了那位像白日见了鬼一般跳起来的仆人,直接在鲁钦的带领下走近白勉的厢房。
魏年腰悬佩剑在白勉门外守着,章理则在膳房给白勉煮几味暖身子的药。
忽然瞧见曹品过来,魏年陡然心惊,握住剑柄的手下意识的一抖,就要呼出声来,鲁钦的寒剑就架在了魏年的脖子之上。
杀气凛然,冻的魏年的喉咙不自觉的耸动。
剑快到这个程度。
这位境界从未在外界传言的诛丁高手究竟是几境?
魏年皱眉望去。
“别出声!”曹品努了努嘴,“本督就是来见见白大人,要是惊扰大人休息,要你们脑袋挪窝!”
说完,他直接推门而进。
魏年咽了咽唾沫,没敢动弹。
诛丁的谍子,一瞬间就在院子里站的满满当当。
尚书府的家丁供奉们一个个伸长脖子等着魏年的眼神。
接着瞧见他摇摇头,纷纷朝后退去,伺服在周边所有廊道屋顶上,似乎稍有不慎,便将倾巢出动,合力斩杀两人于此。
魏年抬眼,冷冷望着别有深意,占据一处处房门的诛丁谍子,似有所思。
那些人面色素白,没有一丝胡须,脸上一个表情都没有,看上去就像一只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只有一层栩栩如生的外皮,叫人远远瞧去,没有亲近,只有瘆得慌。
魏年松开握住佩剑的手,鲁钦的寒剑也离开了几寸。
他清楚,如果曹品想要杀大人,根本不需要亲自前来,只需派出两三个诛丁总府阴牢下几位神秘凭仗的大佬就行了。
老爷之前说过,如果这曹品来了,就说明朝中有人在煽动边关风火,北地的边界又要打仗了。
难道真的被老爷给猜中了,这曹品神神秘秘的来这里,还真的是奉了皇帝的旨意?
胡思乱想间,魏年冷冷望向身侧的鲁钦,这厮不愧是诛丁的佥事,身手也不俗,最主要的是下手绝对不抖,哪里给人回还的余地?
房里昏暗了些,白勉一向不喜厢房跟书房一样明亮,所以此时直叫人生了炉火,开了一扇小窗,放下全身戒备,趴在床榻上,安安静静的读着一本古籍。
曹品就站在小窗照不到的阴影下,看着这位权势极大,却毫无膨胀之心的尚书大人,琢磨不透此人的他,微微的皱了皱眉。
“放下就好!我自会吃!”
还以为是章理进屋的白勉,只是随意说道,却突然感觉床被一陷,似有个人坐在床沿上。
他回头一瞧,竟是那位手眼通天的大都督曹品,仔细的坐在床沿,目光阴冷的瞧着自己。
白勉一股愤怒油然而生,朝他吼道:“鬼鬼祟祟的作甚!老子还想修龙阳之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