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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

这是白宇一睁开眼的想法,他清楚地意识到,他悲惨的一生结束在这一刻。

白宇虚幻而不真实的灵魂在半空飘荡,他感到了疲惫,来自灵魂的虚弱让他越发透明,接近消失。

他冷淡地望向远处显眼的警戒线,灰蒙蒙的天空,阴暗的城市,围观群众或嘲讽,或惊吓,或唏嘘的面容。

耳边是刺耳的警笛声,城市的喧嚣离他远去。

呼出最后一口冰冷的空气,他毫无留念地陷入了沉睡……

这世间,终究是一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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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

繁华的魔都,不起眼的角落,总有一些与这座大城市违和的事物。

阳光正好,学校旧教学楼的天台也正好的干燥,适合睡午觉的日子。

白宇不在乎他名贵的黑色西装,躺在了天台上。

这也是仅剩的一片乐土了吧。

他想笑,表情却是一脸狰狞,一双曾经闪烁着名为理想的光的眼睛,变得空洞,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真的好想离开啊。

急促的手机铃打破了此刻的安宁,瞥过来电显示,他恢复了点神采,点开来。

“白宇,为什么?”电话那头,是她疑惑不解的问话,带着些许愤怒的情绪。

那个女孩,无知,单纯,自以为是得让人厌恶。

“……”白宇晃了晃神,听着对方的声音,他回想起了。

第一次的遇见,那个女孩,才十八年华的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她穿着中长的格子蛋糕裙,俏皮可爱,像光一样的存在,喜欢待人以和善的微笑,对谁都是,使他自惭形秽。

真是可笑啊,可笑的阴沉男孩,对她悄然心动了,可笑的他,视女孩如天使的他,越发沉迷的他,像小说情节一样……或许正是因为情感的蒙蔽,让他产生过多愚蠢的冲动。

“爱你的我,已经死了。”通话陷入尴尬的沉默。他的话很直白,直白得让对面的女孩感到不可思议,短暂的沉默。

半响,“嘟,嘟,嘟”被挂断了。

白宇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手指轻扣水泥地面,冰冷的地面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稍微温暖。

喜欢吗,不过是错觉罢了。

他想起他空荡荡的居所,酗酒的父亲,懦弱无能的母亲,多么普通的家庭,没什么家庭暴力之说,略微穷苦的生活,持续了将近二十年。

太普通了,谁会注意到自己?

那时的他想干些大事,让所有人能记住他,发现他存在的大事。

就在喜欢的女孩满怀愧疚地拒绝他一遍又一遍,女孩的好闺蜜们拿着羞耻的告白信找上他,勾起嘲讽的嘴角,他的告白信被莫名传开来,男生们在背后议论他,他疯狂了。

“凭什么,我不配?”

一无所知的老师听信了谣言,训斥他,找上了他的父母,父亲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母亲哭了,全校同学把他当成饭后乐闻喜滋滋地谈论着,丑恶的嘴脸充斥男孩的脑海。

他再一次在心中疑问道,

“凭什么……”

女孩找上他,愧疚地道:“对不起,现在的我还不能……你可以等我吗。”

……

男孩觉得自己不过是正在卖力表演的小丑,他的心变黑了。

他学会了微笑,对所有人,对伤害过他的人,对着镜子一遍遍重复微笑。他不再写让人羞耻的情书,不再偷偷注视着那个女孩,不再躲角落里哭泣。

这是好事,同学们想,至少他不再像个异类。

高三毕业后,他考了个理想的分数。毕业晚会上,他看着曾经追求过的女孩走向他,扬起灿烂的笑容表示恭喜,伸出玉手,给出了答复。

“我答应你,曾经的告白。”她羞涩地涨红了脸。多么的荒诞的情节,如同小说中的爱情故事,可惜男孩不会是那个主角。

他淡漠地注视着她,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是灰色的,跟这个世界相同的灰色,牵起一丝笑容。

“恩。”

都过去了,或许吧。

男孩是个敏感的人,即便换了个环境,人际关系的复杂,同学对他讨好的践踏,同样难以忍受的折磨。

纵使相隔异地,他迁就着那个女孩,为她挑选精美的礼物,一言不发地听她委屈的发泄,忍受她任性的撒娇,他总是微笑着,他至少尽了一个好男友的义务。

“喂,阿宇,你有在听吗?”

“恩,我在。”

男孩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骨子里生出的自卑和软弱,还有少言寡语的性格,使他与这个世界那么的格格不入。

他也不想,他想融入群体,却成为了逆来顺受的人,他想学会拒绝,却无法改变,真是可悲,男孩自嘲地笑出了声。

即便生病住院,他都没体会过被贴心照顾的待遇。

在男孩发高烧昏迷住院后,足足躺了两天的时间后,手机铃才响起,他接起凑到耳边。

“喂。”

“你在哪,今天可是我生日,却没见你到场。”

“我可是你女朋友!”女孩歇斯底里地吼道。

白宇没有解释,“……我有点事。”

说完,挂断了女孩的电话,并关机。他能想象,女孩拉下脸,气愤摔手机的情景。

这个世界就这样,我不想变得悲惨,也不愿意别人觉得我悲惨。

出院后,白宇回了趟家,天色快黑时,家里却无人,桌上留了张纸条,不是什么父母温柔的叮嘱。

他们终于决定离婚,各自快活去了。

难怪……通知家属后,也没人愿意去看望他一眼。

男孩无所谓地将纸条撕碎丢进垃圾桶,静坐在了沙发上,雕像一般,一坐就是一整夜。

他发现,自己有点失眠。

父母离婚的事,没有多过问他,他们俩直接决定下来,无非是分家产的问题,他们对此大吵了一架。母亲哭着离开了家,父亲扔下生活费,头也不回便离开了所谓的家。

一个软弱的母亲,在终结这场痛苦的婚姻后,放下所有,选择新的生活。

冷血的父亲履行了抚养儿子的义务后,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这个家。

可笑。

男孩想,或许是个新的开始吧。

从那之后,他可以独自在家喝酒,抽烟,破坏家具,没有人会管他。

不久,女孩又来电话了,不耐烦地冲他吼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在想什么,想着如何快速有效地失去我吗?”她冷笑。

“有什么不满请直说,你不会是必需品。”

“我们分手吧。”他再次挂断。

男孩紧紧捏着手机,嘴唇泛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女孩从自己的生活消失。

顶着浓重的黑眼圈,他出了门,恍惚间走进商业街的名贵西装点,为自己量身定制了一件漆黑的西装,用计划给女友买礼物的钱……

在天台也躺够久了,晚风吹得白宇全身发冷,他还是扛不住回了居所,麻木地洗漱躺在床上。

什么时候起呢,如此厌恶这个世界。

他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狠狠揪住胸口,难过得想落泪……

新的学期到来,白宇却消失不见,没人知道他去了哪,警察立案调查无果后,他被列为了失踪人员。

没人真正寻找过他。

……

两年后,有对失魂落魄的情侣报案,发现了一具尸体,密封在行李箱的尸体,顺着河流漂到岸边,尸体完好,无虐待痕迹,无挣扎痕迹,迎来死亡的那刻,他的嘴角都挂着诡异的笑容,是白宇!

白宇自杀了,他将自己塞进行李箱里,蜷缩成一团,从里面用胶水密封好,翻滚着栽进了河里。在死亡前,他还在微笑,似在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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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宇,22岁终结了年轻的生命,重度抑郁,患有轻微哮喘,父母离婚后,离开居住的城市,在外漂泊,随后染上吸毒,败光了积蓄后借上了高利贷,。

他是恶人,是他咎由自取,没有人理解他的痛苦,毕竟他的悲惨看起来不值一提。

很多人都会是白宇,他就是内心最深处的黑暗,即便他离开了。

多年后,他终会彻底被世界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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