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树面色难看的出了屋,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就这样无遮无拦的射下来,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可美好的天气也解不开他心头的疙瘩。
“铛……”
院外街道上传来铜锣被敲响的声音,很是刺耳。
“城主有令,昨夜有异宝降落于永宁城,如有人能提供线索,必有重赏。”
“铛……”
“城主有令……”
声音慢慢远去。
正如林树昨晚所预料的那样,“异宝”滑落不止一个人发觉,现在城主府也开始参与进来了。
林树估计这件事以后恐怕会更加复杂。
因为两个月后,永宁城还将要举行一个三年一度的“御选会”。
据林世荣的记忆得知,这个“御选会”全名为御林院选拔大会,实际上是由天下之主——皇家举办的阔及全天下的盛会。
这个盛会在每个州城都会设分会场,遍选全天下十六岁以下的少年英才,到皇室开办的“御林院”进行修炼和学习,待学有所成后,这些人将会被分派到各个州城担任要职。
可以说进入了御林院就相当于是进入了“国家干部培训班”,自此之后便是官运亨通,青云直上,前途不可限亮。
因此“御选会”便成了许多剑者眼中的登天梯,绝大多数剑者都将其视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机遇和挑战。
各大家族都会派出适龄的修行者来参会,各路散修也会带着子孙后代来参与这次盛会,即使最终不能被录取,能见识一下如此盛大的聚会对余生也是大有益处的。
“御选会”则根据各州城的实力、大小以及往年录取的生源在御林院中的成绩,来分配各地的录取名额。
永宁城这次的录取名额为三个,虽然比不得那些大的州城,在普通州城中,三个名额已算多的了。
林树可以想象,到时候永宁城管辖范围的适龄修士几乎都会齐聚永宁城,甚至周边城市的修士也会过来一些,到时候永宁城定然会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整个事情正在朝着复杂、难以控制的方向发展。
“这该如何是好?看来要抓紧时间谋划了,哎!简直头疼!”
林树看了眼肚腹,总感觉比昨日大了一圈,又用手摸了摸,好像确实是大了些……
此时林母恰巧从房侧经过,双手拎着一只大木桶,蹒跚的朝厨房走去,大大的木桶,瘦弱的身躯,身后沥沥拉拉遗撒的水迹,还有那长长的雪白的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的刺眼的光晕。
看的林树心里一阵心酸,他深吸了一口气,紧攥着拳头快步走了上去。
“娘……”
林树的声音极不协调,就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在打鸣。
林树直接从林母手中抢过了木桶,径直朝厨房走去。
“哎……”
林母也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泪唰的一下便涌了出来,再也无法止住。
中午时分,林光宗从外面归来,坐在餐桌前依旧喝着他的闷酒,一言不发。
林树坐在对面,注视这个邋遢的男人,国字脸,浓眉阔目,鼻梁高耸,只是满脸的络腮胡子,不知多久没修整过,都已经快擀毡了,从上面甚至能找到一些昨晚饭菜的痕迹。
“若是稍加整理,绝对是一个飘逸俊朗的男人。可惜了,心理素质还是不过硬……”林树内心暗叹。
林母今日心情明显不错,午饭比平日里多炒了两个小菜。
“来,荣儿,多吃些。”
林母微笑着,不停的朝林树碗里填菜,也不顾林树的饭碗已经冒尖了。
看着林母慈祥的面容,林树仿佛看到自己的母亲,平日里总是笑容满面,有任何好吃的都会留给他,哪怕在冰箱里面放坏掉自己也舍不得吃。
林树的喉咙有些发紧,鼻子有些酸,他用力咽了口吐沫。
“娘,你也吃。”
为了掩饰内心的情绪,林树站起来将盘里的菜也往林母的碗里夹去。
“好了,好了,你们爷俩多吃些,身体才能早日康复。”
林母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
此时的林光宗仿佛泥塑一般,端着酒碗一动不动,看着眼前的母子,丝毫未注意酒已洒了一身。
“你看我,这是怎么了?吃饭,吃饭……”
林母用手背拭了下面颊,慌忙说道。
林树顺手拿过个空碗,倒了一碗酒,然后端起来,在林光宗的酒碗上碰了一下,便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
咳……咳……
林树胡乱的用手抹了下咳出的眼泪。
“太辣了。”
林树自顾自的说着,随即将碗里的饭菜胡乱的扒拉进嘴里,用力的咀嚼着。
其实酒一点也不辣,比那晚的恒河老白干差远了。
“好……!好……,男子汉,怎能怕酒!”
林光宗说着便将剩下的半碗酒倒进了嘴里,然后便不再言语。
“你看你,怎么能纵容荣儿喝酒呢,他还小呢。”
林母笑着埋怨道,却哪里能寻到的半分不快。
那天下午,林光宗并没有出去,只是一如往日坐在厕所附近的台阶上喝酒,偶尔会情不自禁的漏出一丝傻笑,仿佛着了魔一般。
晚上,林树躺在床上不停的盘算着。
得找个时间跟林光宗——自己的便宜老爹,好好谈谈了。
不过不可操之过急,要注意循序渐进。
林树不断的提醒自己。
毕竟林世荣以前的表现太糟糕了,如果一两天就转变为一个正常人,肯定会让人怀疑,这点不得不防。
今天的表现稍稍有些过,一不小心用情过深,还好及时发现,调整了一下。
林树回想着今天的一幕幕,不断做着自我总结。
接下来的五天生活照旧,林光宗仍然浑浑噩噩,林母也还是忙忙碌碌的,但脸上明显多了笑容。
永定城中几乎没什么大事发生,城主仍在悬赏线索,而孙、沈、林三家依然表面和气,内地里也在紧锣密鼓的寻找异宝的下落。
林树照常每日上午与下午各练两个时辰的剑法,不同的是在林树有意的控制下,一家人平日的话语逐渐多了起来,饭桌上一家人也亲切了许多,与平常家庭几乎无二。
林树临时绝定加快计划的实施进度。
因为在这两天的练剑过程中,林树发现他在挥剑的时候偶尔会感觉到剑意,并能将一小部分剑意吸纳入体。
虽然剑意很微弱,入体的剑意也是瞬间便消散掉。
但林树十分确定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这就说明他受损的根基正在缓慢的修复过程中。
也许是“大圣”入体给自己带来的好处吧?也许是穿越带来的自愈功能?也许是天道酬勤?……
林树在心里不停的揣测,他也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但他更偏向于那晚的“大圣”入体。
受损的根基修复如初具体需要多久?
林树也不知道,也许是一周,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半年,但绝不会超过一年的时间。
根基修复时间,这个不确定因素才是他决定加快计划实施的关键。
修行者能修炼这个事能瞒得了一时,但肯定瞒不了一世。
毕竟升阶、破镜时候的剑意波动就无法隐瞒。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出现了,一个被众人公认的,再无可能修炼的修行者,突然间又能修炼了,人们第一时间会怎么想?
一定是有什么奇遇,或者天材地宝,或者灵丹妙药!
再联想到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件……
结果很明显,一定会与那晚的异宝降世联系在一起。
接下来的恐怕就是杀人夺宝,人体切片研究了!
社会本来就是残酷的,尤其在崇尚武力、没有严格法律约束的九州大陆。
这个世界虽然比不上前世那诸多繁华,但他林树也不想轻易死去,他要活着,要好好活着。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都一直是林树坚持的准则。
苍天赐予人类生命,自当倍加珍惜,那些动不动就自杀、自残的,是不折不扣的懦夫,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非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填平。
晚饭时候,林树又当着林光宗夫妇的面喝了两大碗酒,这是林树来到这个世界第二次喝酒,感觉还不错,就是酒劲有些小,与前世的米酒差不多。
“这一年多来,我想了许多。我受伤这件事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待林母回屋休息后,林树坐在林光宗身旁望着星空说道。
“哦……”
林光宗看了林树一眼,仍然自顾自的喝着酒。
“当时孙金山刚进阶剑师,境界未稳,剑力虚浮,而我已是三阶剑师,当时我有十足的把握胜他。”
“但我在与他比斗的过程中却剑气紊乱,经脉滞塞,剑力能驱使出来的连平日的十分之一还不到。”
林树看了眼林光宗,后者依然无动于衷,左手举起酒葫芦喝了口酒,根本没看林树,仿佛他身边没有人。
“当日我本要去食为天寻爷爷,结果在半路上看到林世兴被欺负,才被迫出的手。”
“嗯……”
林光宗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和动作,只是随意从鼻子里发出个声音。
“你早就猜到了?”
紧盯着林光宗,林树不想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但林树失望了,林光宗还是那般面无表情,喝着酒,望着天。
“虽然你从来没说过,但我猜想你受伤这件事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你长大了。”
说完这句话,林光宗便站了起来,打了个酒隔,然后迈步朝后院走去,明显是不想继续这种聊天了。
“我要走了!”
朝着林光宗的背影,林树说道。
林光宗脚步稍作停顿,然后继续迈步向前去。
虽然现在林树的身体才十三岁,但作为在前世的花花世界混了二十多年的人,林树内心已然明了,林光宗原来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愿意说,不愿意面对罢了。
“我不会有事的!你和母亲多保重!”
“我便不与你们再道别了……”
林树确实是有些怕,他要实施的计划还是有些凶险的,一着不慎就有可能丢了小命,到时候恐怕就没时间再与林光宗夫妇二人道别了。
为了让二老不至于再过度伤心,林树只能想到这个说辞了。
还有一点就是林树在计划完成后是一定会离开永宁城的,而且是悄悄的逃离。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林光宗仿佛在喃喃自语,但声音却恰恰能传到林树的耳朵里。
嗯?……
姜还是老的辣!
这演技,妥妥的奥斯卡小金人呀!
看来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