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上前一把拿住陈笙将他扶了起来,抽了抽鼻子,原本布满褶皱的脸更显难看:“你他娘的,这种时候你还喝酒?你知道我为了你这个傻逼梦想付出了多少吗?”男人压抑住怒火继续道:“算了,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快到你上场了,李德兴那孙子就在台边看着,选不选的上就看你的本事了,还有,记住你自己说的,要是这次还不成功,给老子放弃那些不现实的东西,好好做人,跟我回去守着你妈,等老子死了随你怎么浪。”
陈笙头痛欲裂,一股强烈的呕吐感突如其来,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那男人躲闪不及沾了满鞋,那男人怒骂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操蛋玩意。”
外面的音乐生停止传来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谢谢小花乐队带来着精彩的表演,下面有请星城新生代民谣歌手,陈~~~~~~笙!!!!!!!”
”草“男人听闻暗骂一声,也顾不上鞋子上的呕吐物,甩了甩就拖着陈笙往幕布后走去。
陈笙感觉自己头重如铅块,突然自己被推了一下,踉踉跄跄的朝前走了几步,刺眼的灯光直直的打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伸出了手遮挡,在灯光下陈笙看到了乌压压的人群,吵闹而喧嚣,舞台正中间放着一个立式麦克风、一张小木凳和一把木吉他。陈笙回头看了看幕后,那个扶他过来的那个男人正点头哈腰的对着一个西装笔挺气势不俗的人陪着笑脸。一股记忆涌上脑海,那个点头哈腰的男人好像是他爹,陈正树,他边上那个好像是叫李德兴,是做什么来的?头痛的厉害让他一时想不起来。
李德兴看着舞台上发愣的陈笙嗤笑道;“这就是小倩的儿子?”
陈正树背微驼,笑着说;“是的是的,是犬子。”
李德兴皱了皱眉:“小倩当初真是看错了人,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陈正树呵呵笑道;“我媳妇她”话还没说完李德兴打断道:“行了,这次我看在小倩的面子上,给他儿子一个机会,华金也不是谁想来就来的,只要他有本事我们就要他。”
陈正树立马赔笑道;“多谢李总,多谢李总。”
李德兴傲慢的哼了一声转头看向舞台。
舞台下人群呜呜渣渣的议论着
“他是谁?没听过呀。”
“长得也不怎么样,不喜欢。”
“这届湘江音乐节质量也太差了吧,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啊。”
“哎呀,咱们先听听呗说不定是匹黑马列?”
“得了吧,这种小音乐会,要不是不要钱我才不来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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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笙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胸口还沾着呕吐物,他鬼使神差的走到了舞台中间,一把瘫坐在舞台的木椅上,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前方。1分钟,2分钟,3分钟......
在这夏日的夜晚,炎热而又躁动,台下的议论声由小到大。
“喂!你他娘的还唱不唱?”
“浪费时间,滚下去!滚下去!”
陈笙毫无动静,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
李德兴眼中鄙夷之色越来越重,欲转身离开,陈正树下意识的抓住李德兴的手臂,李德兴一脸嫌弃的甩开。
陈正树讪笑道:“李总李总,不忙走,我那小子可能不在状态,平时唱歌很好听的!您等等,我去教训教训他。”
说完也不管李德兴是个什么表情,快步跑上台,用力摇了摇陈笙,在他耳边轻声怒骂道:“你个狗日的东西,怎么回事?平常那股天老二你老大的那股劲了?上台就萎了?快点!给老子好好唱。”说罢把一旁的吉他硬塞到陈笙手中,向观众道了道歉又小跑回了李德兴身旁。
陈笙被这么一摇回过神来,脑袋越来越痛,他伸着手想抓住眼前的话筒,但是话筒好像会动一样,一下出现在左边,一下出现在右边,飘忽不定,陈笙干脆站起了身子,把吉他丢到一边,一个熊抱就朝话筒抱去,这下连人带话筒都摔倒了地上,音响中传来话筒与地面接触的巨大而刺耳的声音,台下观众纷纷捂着耳朵。
陈笙这时感觉头痛达到了一个临界值,一股热流从脑后流出,陈笙摸了摸,满手殷红的鲜血,眼睛一黑昏死了过去。
电脑前,陈笙摸摸了自己微秃的头发看着自己刚做好上传的影评视频,期待着会有人给自己个三连。这时一旁传来哄哄的吸尘器声音。
一个面色微黄的女人说;“得了吧,天天这么看,什么都没有,把脚抬抬。”
陈笙抬脚躺倒电脑边的床上笑道:“哎呀,老婆我一不抽烟二不喝酒,这就么点爱好,就支持下嘛。”
女人说:“我还到希望你抽点烟喝点酒,你这不抽烟不喝酒的也没看见存什么钱,一放假就只知道宅在家里,你都30多了,看看你周边的那些人,那些不是事业有成的,你干脆多买些保险,受益人写我,赶明天我给你弄点好酒好烟,你天天吃喝。”
陈笙讪笑道:“老婆别那么刻薄嘛。”
女人说:“刻薄?你宝贝儿子的兴趣班就不刻薄了?咱妈的病就不刻薄了?房贷就不刻薄了?算了算了越说越气,家里米没了,出去买点。”
“得令”陈笙翻身一挺,奈何肚子太大没翻得起来。
女人看到笑骂道:“就你这身材还鲤鱼打挺,你就母猪翻身把。”
陈笙尴尬的老老实实翻身起来,拿着钥匙下楼买米。
陈笙坐上了那台年代久远的“老爷车”,在第五次点火失败后,老伙计才晃悠悠的动了起来,他摸了摸方向盘说:“辛苦了,老伙计,等这个月奖金下来我就带你去保养下。”
车内悠悠的响起舒缓而优美的音乐,陈笙单手靠着窗,回想着自己前半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而立之年,身为程序员的他钱没多挣头发到时没少掉,平平淡淡度过童年,读着一般般的学校,上了一般般的大学,找了一般般的工作,在这钢筋水泥城市森林里艰难求生,随着父亲的离世,母亲开始渐渐有了老年痴呆的症状,陈笙其实很恨,恨自己没用本事,恨自己在父亲重病时拿不出钱救他,恨自己不能给母亲最好的照顾,恨自己兑现不了对妻子许下的美好的诺言。
突然车内优美的音乐变成嘈杂的电流声,陈笙有些烦躁,他用力的拍了拍收音机,心想这台老爷车也是该退休了。电流声越来越大越发刺耳,陈笙将目光放在收音机上,伸出手不停的转动作。前方十字路口对面,一辆大货车不停的按着喇叭如脱缰野马飞速而来。
砰的一声巨响,突然一股无法遏制的力量,穿过了他的鼻腔,直冲他的大脑的后部,把他的大脑全部覆盖了,身体飞了起来,而时间就好像突然停止了一样,翻飞的引擎盖,还有那恼人的收音机,路人们张着大嘴无比诡异,一切都是静止的,陈笙眼中浮现出一幕幕画面,就像电影放映一样,父亲、母亲、同事、妻子、儿子...........,一个个人、一件件事不断在脑海中回映,原来这就是自己的一生,原来自己是这么的失败,慢慢的那些人、那些事开始消散,从他的眼前流过,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都飞走了。
陈笙突然觉得左臂一轻,扭头看去,左臂不见了,变成一只灰色的大老鼠,丑陋、恶心,老鼠看了看陈笙,吱吱一叫飞到了空中消失在了天际,紧接着是右臂、肚子、双脚........,都化作了各种动物飞向了空中,懒惰的猪、贪婪的蛇、狡猾的狐狸........。
时间重新运转,陈笙意识渐渐模糊。那一刻他懊恼不已,是该买个保险的。